小魚覺得自個兒的身子像是又死了一遭似的,身體裡的熱浪似乎一波一波的掃向她,而最讓她難受的是,自己的身子骨還不停的顛簸着,靈魂的灼熱讓她感覺到了什麼,但是又像是什麼也沒有感覺到。
當靈魂的灼熱停下來的時候,小魚的腦子裡面似乎也多了一個人的記憶,那是一個九歲小孩的記憶,似真似假,一直在她的腦海裡盤旋着。
但是現在的她根本睜不開眼睛,也不知道這些記憶是真是假,只是耳旁似乎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怎麼着,你怕了啊,都說了我要帶她去看病,你跟着幹嘛,這看病又不是要花你的錢,你用得着跟得這麼緊嗎?”白氏看着緊跟着自己的大兒媳婦兒,眼角一翻給了她一個白眼。
大媳婦兒柳氏有些故作委屈的看了白氏一眼,又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小魚,擔心的說道:“我這不是怕到時候路上有什麼差錯嗎?娘,你也知道路途遙遠,要是真的出了啥事兒的話,到時候孩子爹還不把我的皮給剝了。”
白氏看到她不願意走,心裡也再想主意了,她也只是找了個藉口將小魚抱了出來,說是要給她去看病,柳氏的想法她哪會不知道,不過就是怕她拿公中用的錢,去給小魚看病罷了。
“行了,你別在這裡咋呼了,趕緊回去,到時候真要用了錢,肯定是要讓老三出錢的,你趕緊回家做飯去,對了,家裡頭的櫥櫃裡頭還有一條肉,你切着蒸了到時候好上桌。”白氏對這個大兒媳婦也是清楚得很,知道這是個眼皮子淺的,平日裡最好佔便宜。
柳氏一聽到櫃子裡面有肉,眼睛一亮,躊躇了一會兒後,到底是沒有抵擋住肥肉的誘惑,鬆了口要回去了:“那,娘,你小心着些啊,要是有什麼事情,到時候就趕緊回來告訴我啊!”
這年頭,肉精貴得很,平日裡白氏將肉看得十分緊,就算是買了也是要鎖在房間裡面,有時候只有家裡頭有什麼好事兒,纔會拿出來蒸了,家裡頭的人都好幾個月沒有聞着肉味兒了,柳氏自然是口水氾濫了。
“行,行,得了,我都多大的人了,你以爲我是你,做事兒沒個準則,趕緊回去吧,別在這裡杵着了。”白氏又對着她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催着。
柳氏聽着她的話,不以爲意的笑了笑,轉身就回家了。
白氏看到她走了以後,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小魚,眼裡閃過一絲狠意後,便加快了腳步,原本她們是朝着鎮上走的,現在白氏轉了個彎,直接去了離村子裡面最近的河邊了。
小魚的母親陳氏原本是到要好的村裡人那裡借幾個雞蛋,回來的時候便不見自己的女兒了,原本陳氏是因爲小魚生病了,所以想着去借幾個雞蛋,到時候自家女兒吃得好了,自然就會好起來了。
“小魚,小魚,你在哪兒呢?娘呆會給你煮糖水雞蛋,小魚啊……”陳氏叫了老半天,都沒有聽到人回聲,正好她看到柳氏從外面進來了,立馬小跑着過去問道:“大嫂,你有沒有看到小魚啊,這孩子,我才離開一會兒,就沒有看到她了。”
柳氏聽到陳氏的問話兒,心裡頭想了想,覺得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怎麼着也是自家婆婆出錢去給小魚治病,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平日城婆婆不是最看不慣陳氏這嬌弱的樣子嗎?她現在要是知道了婆婆抱她的女兒去看病了,估計得哭得感恩戴德了。
“小魚啊,娘剛纔抱着她去看病了,娘剛纔來看她的時候,看到她滿臉通紅,像是不好了的樣子,就說要帶她去鎮上的大夫那裡看病。”
陳氏聽到柳氏的話兒,心裡絲毫覺得不感激涕零,她只是覺得有些惶恐,平日裡婆婆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而且也不喜歡小魚兒,這會兒怎麼會帶着她去看病呢!
陳氏越想就越覺得心裡頭不安了。
“是這樣啊,大嫂,那你有沒有看到娘朝哪條路去了。”陳氏急忙追問道。
柳氏吭哧笑了一聲,指着大路道:“這村上通鎮上的路就這一條,你說娘她能去哪裡啊!得了,我沒時間跟你說了,我還有活計要幹呢!”
陳氏一聽到她的話兒,立馬將從村裡人借的雞蛋放在了外面,擡腳就往外面走了,柳氏看到籃子裡的幾個雞蛋,眼珠子一轉,走過去摸了兩個就若無其事的往屋子裡面走了。
陳氏身子骨雖說不差,但是她跑了許久,也沒有看到自家婆婆和女兒,她有些奇怪的轉頭回家,邊走還不停的看着其他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漏看了。
走着想着她到了田地裡,這個時節田地裡幹活得人不多,所以她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家的丈夫和孩子。
“孩他爹,小杏、鵬子,你們快上來,我有事情跟你們說。”陳氏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些疑神疑鬼,但是她就是不放心啊!
小魚的爹劉石一聽到自家媳婦兒的叫聲,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立馬帶着孩子們來了:“咋了,出了啥事兒了。”
陳氏看着劉石有些欲言又止,但是一想到小魚兒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心裡頭的擔心終於勝過了遲疑:“小魚兒不見了,大嫂說是娘帶着小魚兒去看病了,但是我追了上去後,我也沒有看到人,我有些擔心。”
劉石有些奇怪了,這有啥可擔心的,小魚兒可是孃的孫女,難道她還能夠做出啥事兒不成:“你不用擔心,娘到時候肯定會回來的,小魚這身子骨太弱了,平日裡一吹風就生病,估計是娘看不下去了,所以纔會帶着去看大夫的。”
小魚的二哥劉飛鵬默默的看了自家爹一眼,突然來了一句:“你覺得阿奶會這麼好心嗎?”
劉飛鵬的一句話,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氣氛很是尷尬。
而被家人擔心的小魚兒,現在實在是陷入了讓人擔心的境地,因爲白氏也不知道怎麼的帶着她到了河邊,雖說現在的風不算太厲害,但是河邊的溼氣,再加上風,吹在身上就有些冷嗖嗖的了。
白氏看着差不多有三米高的河岸,再看了看懷裡頭燙得跟紅炭似的小魚兒,嘴裡喃喃的說道:“都是禍害,都是禍害,留着你這個禍害乾乾什麼!”
白氏說完就往河裡一扔,她撒手的同時,也趕緊回身往回走了,畢竟這個是她的孫女,扔下去的時候她也不忍直視,或許這樣可以讓她的心裡頭好受一些。
風呼呼的颳着,小魚兒有些艱難的睜開了好似被糊住的眼睛,看着有些模糊的景色,感受着失重的感覺,還沒有感嘆就又暈過去了。
村子裡的豆腐嬸,平日裡是不走田地的,畢竟她提着籃子賣豆腐的時候,都得走街串巷,不過今天她到田地裡來了,而且神情似乎被什麼給嚇到了。
田地裡頭的人看到豆腐嬸,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但是她也沒什麼精神頭回了,跟她打招呼的人看到她無精打采的樣子,還以爲是豆腐不好賣,所以心情才差了。
豆腐嬸看到站在田埂上的劉石一家人,心裡遲疑着,但是最後還是走到他們身邊,急拉着陳氏到了一旁,聲音發澀的對陳氏說道:“陳妹子,你家小魚兒是不是不見了啊!”
陳氏聽到她問話兒,還以爲她看到小魚兒和白氏往回走了呢!
“是啊,是啊,嬸子,你看到小魚兒和我婆婆了,是吧!”
豆腐嬸想着都是鄰里鄰居的,雖說到時候會得罪白氏,但是如果她不說出來的話,估計到時候良心不安:“我賣豆腐回來的時候,經過小河邊,看到你婆婆……看到你婆婆把小魚兒……扔下河裡面去了。”
豆腐嬸這話說得極慢,好似有什麼東西堵着她喉嚨不讓她說出來似的。
陳氏一聽到這話兒腦袋都懵了,眼皮子一翻就要暈過去,還是劉石急忙抱着她:“嬸子,這,在哪條河上看到了的。”
豆腐嬸也不再作想了,急忙回答道:“就在平常洗衣的河邊啊!”
劉石聽完後,將陳氏交給豆腐嬸後,便發了瘋的往河邊跑,而陳氏看到他跑了以後,也似魔似瘋的起了狠勁兒,跟在他後邊跑。
小杏和飛鵬眼睛也發紅的的默不吭聲的跟了上去,田地裡的人都不知道他們怎麼回事兒,怎麼着突然不幹事兒了,一家人都跑起來了。
劉石有些不相信,自家娘怎麼會把魚兒給淹死,他家魚兒到底是犯了什麼罪了,居然做出這樣天打雷劈的事情來。
劉石一家人的狂奔,再加上陳氏這副白的像鬼一樣的臉龐,有愛湊熱鬧的人,倒是跟在了後面,而村子裡面其他閒在家裡的壯漢,有些與劉石交好的,也匆匆跟了上來。
小杏和飛鵬心裡麻木,跑得也有些麻木,一路上跌了好幾跤,還把手給摔得鮮血直流,不過他們都沒有看,直接從地上爬起來,就繼續往前跑。
當劉石一家人跑到河邊的時候,他們看着湍急的河水,眼裡的絕望、痛苦、悲傷似乎再慢慢的啃噬着他們的身體。
“魚兒啊……”陳氏一聲尖叫,連帶着身子也趴在地上,痛哭喊叫的聲音從她柔弱的身體裡面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