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爺臉色驟變,蔡侍衛低下頭去,心情自是十分沉重。果然,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端翌沉聲道:
“把鐵鏈解開!”
“恕屬下無禮了,在柳村時疫解除前,屬下不能解開鐵鏈。”
蔡侍衛這話,分明是要把端翌束縛在這裡。
端翌豈能被他左右,上前伸出金龍五爪,一下子就捏住了蔡侍衛的琵琶骨,此處乃是練武之人的禁忌之處,一旦被捏住,縱有一身武功也發揮不出來。
然而蔡侍衛明擺着是不躲不閃的,任憑端翌將他拿捏住,只是眼神堅定地看着端翌。
“鑰匙呢?”
端翌上下一搜,當然沒有搜到鑰匙。
蔡侍衛硬着頭皮道:
“請王爺恕罪,屬下必須將王爺禁閉至柳村時疫解除,這是爲了王爺的安危着想。”
蔡侍衛的琵琶骨幾被捏斷,發出了“嘎吱”的響聲,他頭上冒出豆大汗珠,臉色也因爲疼痛而變得慘白。
蔡侍衛毫不懷疑,端翌會在暴怒之下,把他的琵琶骨捏碎。
但是蔡侍衛更加知道,自已絕對不能鬆口,否則,端翌掙脫了束縛,只會第一時間趕往柳村。
誰不知道,如今夜姑娘在靖王爺心裡,已經排到了天字第一號。
如今夜姑娘和傅太醫身陷柳村,靖王爺能一個人獨自安心逍遙纔怪。
“你不給鑰匙是吧?”
端翌暗如玄冰的眸子漸漸泛起一絲血色,就象極度深寒之下的熔漿即將爆發一般。
蔡侍衛曉得,端翌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但是他仍然默不作聲,用沉默來表明自已堅決不配合的態度。
然後,蔡侍衛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最後的痛楚。
王爺盛怒之下,一掌能拍碎人的頂顱,這是他親眼在戰場上見過的,昔日他十分折服於王爺的勇猛,但是今日,或許要他親自來受了。
蔡侍衛默默地閉上眼睛,準備受死。
反正就是死,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王爺奔赴柳村那死地而去。
然而,想像中君王一怒之下的雷霆一擊並沒有到來,蔡侍衛發現,靖王爺鬆開了捏着的琵琶骨,輕輕對他喝道:
“出去!”
蔡侍衛大喜,王爺這是妥協了嗎?
太好了,王爺不會去柳村了,王爺的命保住了。
蔡侍衛簡直要喜極而泣,他低頭倒退着出了廂房,不敢擡頭的靖王爺臉上的神情,生怕自已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會刺激到靖王爺。
這些侍衛是保衛他生命安全的。
爲了他性命的安危,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已的生命。
所以,若有什麼威脅到他的性命時,他們必定也會毫不猶豫地採取非常手段。
端翌一手抓起那禁錮自已的鐵鏈,不禁一陣啞然。
時疫,一直是當世橫行於世的惡魔,在老百姓心裡,比他們認爲的茹毛飲血的北疆蠻子更加可怕。
因爲,北疆蠻子遠在千里之外,而時疫一旦降臨,就沒有人能逃得過它的魔爪。
端翌面色沉肅如水,他抓着鐵鏈,試探性地用力一扯……
柳村。
夜螢躺在草垛鋪成的牀榻上,聽着村裡意外安靜的夜聲,不禁對寶瓶道:
“好象也太安靜了吧?往常這個時辰,村裡還有孩童的嬉戲聲和狗吠聲呢!”
“現在大家都關在屋裡,不敢輕易外出,生怕沾染了時疫,自然安靜下來。”
寶瓶打了個呵欠,手還不自覺地摸了一下枕下的菜刀。
寶瓶不禁暗暗後悔,自已和寶器進來的太倉促,早知道應該把練武場上的兵器帶些進來,也好防身。
“嗯,你趕緊睡吧,下半夜還要和寶器換防呢。”
夜螢提醒道。
“好。”
寶瓶也不客氣,頭捱了枕頭,便呼呼睡着。
夜螢心裡有事,雖然經歷了疲憊不堪的一天,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她聽着寶瓶均勻的呼吸聲,回想這一天的經歷,總覺得自已漏掉了一點至關重要的東西,但是是什麼呢?
夜螢一時半會想不明白。
由於太累了,她的腦子一直是混沌不堪的,終於,她再也無法剋制睡意,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
寶瓶是在一陣慘叫聲中被驚醒的,她醒來時立即跳將起來,還以爲是有人來偷襲這裡。
但是再一聽,那慘叫聲離得極遠,似乎是在封鎖界邊上傳來的,想來,一定是又有村民想嘗試趁着夜色去突破封鎖線,以至於被官兵立斬於刀下吧?
寶瓶嘲弄地一笑,那些官兵,救人不會,可是殺起人來,可是個個毫不手軟。
她估摸了下時間,大約是下半夜了,反正也醒了,便準備出門爲寶器換防。
臨走前,她看了一眼夜螢,見她好好睡着,身上的薄被也沒有踢掉,便放心地輕輕打開廂房的門,出去了。
走過廂房前窄小的通道,便是前門了,寶瓶藉着月色看到,寶器並沒有安靜地坐在哪個角落候着,而是正“嗨喲嗨喲”地運動着身體。
“做了幾下深蹲了?”
寶瓶問道。
這些動作都是夜螢教他們的,開始時他們還不以爲然,覺得這樣站起來又蹲下去的動作有什麼意思,但是習練一段時間後,他們就發現,只要按標準動作來習練,他們腿部力量明顯增強了,蹲馬步時,下盤更穩了。
見寶器時刻不忘鍛鍊,寶瓶也深感安慰。
“三百八十個,我做到五百個就結束了。”
寶器說完,繼續着方纔的動作。
寶瓶也不催他,稍頃,見他做到了五百下,已經練出了一身汗,便扯了條布巾遞給他,道:
“練完了擦擦汗,春捂秋凍,別因爲一身汗着涼了。”
寶器憨憨一笑,接過布巾,把自已渾身上下的汗都擦了,才問道:
“怎麼樣?夜姐姐睡得可好?”
“嗯,還好,雖然受到了驚嚇,但是我看她睡得還挺安穩的。所幸我們今天跟了進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姐,若是這幾日再遇到同樣的情況,殺無赦!”
寶器臉上的憨笑不見了,變得殺氣凜凜。
“嗯,被咱們殺的,都是壞人,把他們留在這個世上,只會禍害百姓。”
寶瓶點點頭,欣然贊同寶器的意見。
經歷過兩次時疫,姐弟倆的心性已經不同於常人了。
就在姐弟倆交心之時,忽然院子裡響起了一聲糝人的慘叫,接着,他們分辯出這淒厲的聲音來自趙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