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鄉試放榜的日子了。
整個鎮上都跟着躁動了一番,不單單學子們躁動,尋常百姓們也更是各種議論紛紛,說着哪家的少爺高中,哪家的寒門學子鹹魚翻身,從榜單放出來的那一刻,就沒消停過。
楊羅灣自然也小小的熱鬧了一下,畢竟大家還是很關心楊羅灣唯一的秀才高志儒是否高中的。
“哎,中了嗎?中了嗎?!”一個大娘連忙問道。
金寶卻搖了搖頭:“沒呢,我爹今兒特意還去鎮上看榜了,從頭看到尾,根本沒有高志儒的名字,看來是名落孫山了。”
“哼!我就說他根本不是個東西,就那種人,怎麼可能還能中舉人呢?”那大娘直接啐了一口:“可他現在人影子都跑的沒了,也不知道到底躲哪兒去了,若是回來,非得讓里正把他浸豬籠了去!”
原本里正特意下令給他壓着醜事,就是念着他是村裡唯一的秀才,此次若是高中舉人,會給村裡帶來榮耀,可如今,既然都名落孫山了,還有什麼可顧忌的?保護傘都沒了,自然是按着村規處置!
“就是!還真當他是個什麼厲害的,舉人哪兒是這麼好中的?也就王二丫和季秀蘭把他當個寶貝,我可從來不把這樣的人放在眼裡,只等着吧,他敢回來,咱楊羅灣也繞不得他去,給咱村抹了這麼多的黑,出了這樣的腌臢事兒,還有臉活着?”
“嗤,王二丫倒是還知羞恥,自從那事兒之後躲在家裡從未敢出門半步,偏生那季秀蘭,恐怕到現在還在做美夢,巴望着當官夫人吶。”一個婦人嗤笑一聲。
“也不知道她現在得知高志儒落榜的事兒了沒有,那丫頭眼高於頂,平日裡還總看不起我們,現在真想看看她的臉色。”
——
此時的季家上房這邊,可算是一片陰鬱的氣氛。
季秀蘭捂着臉哭天搶地:“這下好了,原本還存着些念想,如今是半點希望都沒了,他名落孫山,一個窮酸秀才,什麼都不是!我,我這日後可怎麼辦啊!”
丁氏也是氣的不行,前些日子纔在季心禾那裡受了刺激,今日便又是這樣的噩耗,她全部的希望都在高志儒身上啊!
季大山嘆了口氣,才道:“罷了,秀蘭也不小,還是儘早定個本分人家吧,再這麼拖下去,恐怕也不好。”
馬上過完年,季秀蘭就要十七了,這鄉下丫頭,熬到十七還未嫁出去的,可真的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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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秀蘭卻哭着道:“我纔不嫁給鄉巴佬!我要當貴夫人的!”
丁氏也跟着罵道:“我閨女哪兒下賤到要隨便找個莊稼漢的地步了?我後半輩子都靠着她嫁個好人家好過好日子,你倒好,總盼着你閨女不好過是不是。”
“我哪兒有······只是秀蘭這年紀也拖不得了啊!”季大山也着急的很。
丁氏聽着這話,心裡一時間也是萬念俱灰,季秀蘭年紀也不小了,的確拖不得了,尤其是她跟高志儒的事兒,傳的人盡皆知,若是不能嫁高志儒,恐怕名聲都要壞了。
丁氏灰着一張臉跌坐在牀上:“造孽啊!”
早知今日,就不該將季秀蘭押在高志儒的身上!就那麼個沒出息的東西,也配?
屋裡氣氛正陰沉着,便聽到院子裡傳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翠雲啊,翠雲啊!娘來看你來啦。”
丁氏一愣,連忙開門,便瞧見她的娘金氏還有嫂子彭氏正站在門口呢。
“你們,咋來了?”丁氏一時有些摸不清頭腦,早在兩個月前,孃家跟她可就絕交了啊。
當初因爲爲了合夥把季東害死在鐵礦上,卻偷雞不成蝕把米,要倒賠十兩銀子,爲了這十兩銀子到底誰來賠,丁氏跟孃家徹底鬧掰了。
記得那時候,她娘金氏還放話說,這輩子沒她這個閨女。
怎麼今日,又來了?
金氏笑的一臉慈愛的樣子,拉着丁氏的手道:“怎麼還在生孃的氣啊?到底是孃的親閨女,娘怎麼可能當真不管你了?這不?今日便特意來看看你來了!”
丁氏狐疑的看着金氏,卻到底不好將拒之門外,尤其是,現在她處境困難,季家現在也沒錢了,若是能夠有孃家借點錢,也是極好的。
丁氏心裡打着算盤,便連忙熱絡的將人迎進來:“娘這說的什麼話?我哪兒有生孃的氣的道理?娘快坐啊!”
季大山也忙不迭的給金氏和彭氏端熱水來,金氏從前對沒出息的季大山向來是愛答不理的,今日卻鮮少的跟他熱絡的噓寒問暖:“大山怎麼如今像是瘦了?也該吃些好的養養身子啊,今時不同往日,也該享享兒孫福啦。”
這話聽着有些奇怪,丁氏和季秀蘭一臉懵的對視一眼。
季大山便更糊塗了,訕笑着道:“這些日子忙着在鎮上做短工,的確是辛苦了些。”
金氏卻一愣:“在鎮上做短工?你家現在還缺這麼點兒錢?你可別想騙我,你家都在鎮上開鋪子了,聽說醃菜生意做的極好,還開始做酒水生意,都要打算蓋新房子了!”
丁氏這才明白了,金氏的目的,合着是以爲他們家發財了。
季大山一臉的窘迫,慚愧的道:“那,那都是孩子們賺的錢,不是我······”
金氏拔高了聲音道:“孩子的錢不就是你的錢!你好歹是他們爹,他們賺了錢,難不成還能不給你!?”
丁氏一聽到這個,就氣的磨牙;“娘你別說了,這幾個沒良心的小崽子,分文不給,實在可惡的很,什麼法子都用過了,軟硬不吃,尤其是那個季心禾,發起狠來也嚇人的很,大山這個沒出息,連她親閨女都怕!”
這話一出,季大山便更羞愧了,頭都要埋到地上去。
金氏愣了半晌,這纔算是明白了,合着季心禾賺錢,跟他們老季家沒關係!?
金氏現在都忍不住罵丁氏:“誰讓你從前可勁兒的作踐他們?現在他們賺了錢,竟也分文不給,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