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已經死了，您還追究這些有意義嗎？”厲爵琛道。
他將那頁信紙緊緊的抓在手裡，直到那紙的一角褶皺的不成樣子。恨和愛，混沌不清，如果沒有這一頁情書，沒有母親的那些恩怨，他本該好好的愛喬雨馨的。
他不想恨她。
“她都死了，是啊，她都死了，她即使瘋癲的時候嘴裡還唸叨着雲，我一直以爲她說的是天上的雲彩，原來說的是喬雲帆。”厲老爺子目光沉沉，忽的把目光對準了厲爵琛手裡拿的那份信，他寒聲道，“把信拿給我。”
厲爵琛有些遲疑的將信交給了厲老爺子，“爸……”
他便親眼見着厲老爺子將那封信撕的粉碎，紙片散亂在一地，好像母親的愛情也一併被撕碎了……
“爸，你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母親嗎？”厲爵琛問，既然從來都不喜歡，這憤怒又從哪裡來？
“是，我不愛，可是，我也不能容許她一直愛着別人。”厲老爺子盯着地上的紙屑，心裡稍微舒坦了一些，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覺得沈世燕不愛喬雲帆了，他又擡眼看向了厲爵琛，“爵琛，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厲老爺子下了這樣的定論，他說，“爵琛，我幾個兒子中，只有你最像我，我們一樣的擁有侵略性，我們一樣的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惦記着。”
厲爵琛冷冷的望着厲老爺子的眼，從這種冷酷的眸子中，他終於明白爲什麼母親清醒的時候望着父親的時候，眼裡時常有恐懼。
厲老爺子走了兩步坐在了書桌後的椅子上，又喚厲爵琛在對面坐下，心緒平靜了不少，他說，“爵琛，其實我挺喜歡雨馨那丫頭，她和你挺配。你和雨馨離婚的時候，我還是想反對的，不過，年輕人的事情，我想還是要你們自己去解決。現在，我知道了，你母親的事情，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娶喬雨馨是不是真心的？”
真心，還是假意，他拿來一顆真心，卻換不得喬雨馨一顆真心。他倒寧願自己是假意，那樣即使報仇，他的心裡也不會難過。
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而這沉默的態度已然給了答案，他是真心的，一顆心，比金子還
要真。
“既然是真心，你與她復婚，是不是代表了你不在乎你母親的死了？”厲老爺子緊跟着問，一雙眼似乎要將厲爵琛看透。
“爸，這些是我和雨馨兩個人的事情，我自己會有定斷的。”
“你母親已死，我不會想着報仇什麼的，雨馨這孩子，我也挺喜歡的，我不會干預你們的事情。”厲老爺子意味深長的說道，“不過，爵琛，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你對喬雨馨只是因爲她長得漂亮想要佔有她，還是因爲喜歡。”看着厲爵琛的神色變了變，又道，“如果喜歡，你就要做好放棄仇恨的準備。”
厲爵琛沉着氣，神色恢復如常，“爸，這些我自己能明白。”
“我言盡於此，我的幾個兒子中，你最小，也是最晚結婚，我不希望你的婚姻不幸福。你的母親大概嫁給我是一種錯誤，不過錯了便錯了，她沒有回頭路可以走，我也不會給回頭路走。她去了天上，也許還是一種解脫。”
……
厲爵琛從厲家大宅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厲老爺子也沒有留他吃中飯，只在臨走的時候跟他說，如果和喬雨馨的感情穩定了，可以把喬雨馨帶過來吃一頓飯。
厲爵琛點頭，他想起了和喬雨馨中午時候的約定，不過他想他可能會毀約了，現在他不想和喬雨馨再說些什麼，因爲他可以肯定，喬雨馨要說的事情肯定與方子軒有關。
喬雨馨擡手看了一眼手錶，到了中午休息吃飯的時間了，她打了個電話給厲爵琛，“吃飯的地方就定在那家泰國餐廳。”
耳旁只有清淺的呼吸的聲。
喬雨馨疑惑難道這人接通了電話之後就把手機甩在了一旁，怎麼半天都沒有動靜？
又是道了一聲，“喂？”
電話對面的人像是醞釀了很久，話語沉甸甸的，“喬雨馨，如果我說……”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說什麼？”喬雨馨問。
“沒什麼，要告訴你一聲，今天中午你自己去吃飯吧，有什麼事情，我們晚上回到家裡再談。”
厲爵琛居然會有事毀約，這種喬雨馨意料之外的。
她說，“晚上我會留
下醫院裡照顧方子軒，我們只有中午的這段時間。”
那邊又是沉默半晌。
可能是在惱怒着，可能是在極力的壓抑着，喬雨馨想會不會又要摔碎一個手機，然而等了半天，卻沒有半點聲響。
就在喬雨馨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那人終於發出了聲音，“好，那你晚上小心，等我下班之後，我依然會在迴廊的座椅上等着你的。”
“我不需要你等，你要是執意要等，那就隨你。”
掛斷電話。
她從抽屜裡拿出了一片止疼藥，她的胃又開始難受了，其實真要去吃飯，她也吃不下什麼東西。
電話那頭，厲爵琛坐在墓碑旁。
黑色的墓碑上鑲嵌着母親沈世燕的照片，黑白照片，那時候還是年輕時候的模樣，年少青春，懷着一顆少女心，熾熱的喜歡一個人。
厲爵琛想相片裡的沈世燕纔是母親真正想要的模樣，她是死也不會看着自己發瘋的模樣的。
他低聲的自言自語，“媽，如果我說我放棄仇恨，你會不會怪我？”
喬雨馨下班之後給方子軒買了一些吃的，便直接去了醫院，果然，在迴廊的座椅上看到了厲爵琛。
急匆匆的腳步漸漸的放慢了。
她假裝沒看見，想要直接從厲爵琛面前走過。
“雨馨。”
到底還是躲不過，這人先一步叫了她的名字，也隨之站起來了。
她側着身子在厲爵琛面前站定，“我說了，你要等便等，我制止不了，但我也絕對不會讓你進去方子軒的病房的。”
“我不進去。”
“那便好。”她說着就要向前走。
“等等。”厲爵琛手搭在她的右肩上。
她的肩膀頓時僵硬了，只覺得那隻手是徹底的寒，似乎像是前幾日那人坐在這冰冷的椅子上浸染了一夜的寒冷的冰涼。
她想要抖動肩膀，將那隻手完全的抖落掉，然而，她卻像是被點了定穴一樣，動彈不得。
她等着厲爵琛話語。
“我想你一定沒有吃晚飯，我帶過來了，你帶進去和方子軒一起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