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連蘇燦燦自己都不知道,一向長跑要補測的她究竟是怎麼一口氣跑出了小區大門,又一口氣跑過了幾條街,直到身後再也沒有追逐的腳步聲,她纔回過神,然後便覺得雙腿發軟,暈頭轉向。

她轉過一個街角,倚靠在就近的牆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回想起剛纔發生的一幕,頓覺嘴脣麻麻的,舌尖還殘留着血腥味,也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

她的呼吸是亂的,心跳是亂的,思緒也是亂的。趙暖暖的吻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她根本就沒法思考,突然到她還來不及準備就慌亂的逃跑。

這是她的第一個吻,卻在這樣的情況下,給了一個……不該給的人?

心中不由得一驚,剛纔趙暖暖的話一邊一邊地迴響在耳邊。

“我並不喜歡你,我並不喜歡你,我並不喜歡你……”

不喜歡?不喜歡爲什麼還要吻她?難道她一直都錯了,他其實只是在……玩弄她?

“不會的!”左邊的天使忽然飛出來,“燦燦,他一定是喜歡你纔會吻你的!”

“笨蛋!”右邊的惡魔拿着叉子也跳了出來,“他都明說了不喜歡你,你就別在這做夢了!”

天使頭上的光圈閃閃發光,“你纔是笨蛋!男人的話沒有一句是可信的!行動才能代表他們的真心。”

魔鬼手上的叉子泛着輕蔑的光,“你是指用下半身思考的行動嗎?”

聖潔的天使頓時紅了臉,“妖女!你的想法就只能那麼齷齪和骯髒嗎?”

“切!裝什麼純潔!現在已經不流行聖母了!”

“你想掐架嗎?”天使把她白色的紗裙往旁邊一甩,擺出了駕駛。

惡魔挽起袖子,“來呀!誰拍誰?”

“好了!”燦燦終於怒了,“掐什麼掐?和諧社會懂不懂?黨和人民白培養你們二十幾年了!”

譁——

天使和惡魔全都消失了。

最後,黨和人民還是沒能解決燦燦的問題。

夜已深,街頭的霓虹燈一盞盞熄滅,只剩下星星點點還靜靜地閃爍着。

在J市最出名的PUB“時間迴廊”裡,夜幕卻剛剛拉開。當燈光閃爍着迷幻的色彩映進人們的眸子裡時,這裡便成了忘記現實最好的地方。

吧檯的一角,被燈光遺忘的角落裡,慵懶地坐着一個身影,手中的水晶杯裝着鮮豔的液體,隨着手指的力道緩緩晃動,折射着迷幻的光芒。

“老闆,有人找你。”來人的表情有些奇怪。

“不見。”

回答地那麼幹脆,那人愣了愣,“可是……”

“說不見就不見,煩不煩?”他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口氣有些衝。

那人隨後吐吐舌頭離開了,走到不遠處又和旁邊穿白衣的人說起悄悄話來,“小白,願賭服輸,給錢!”

小白黑着臉把錢塞給他,想想又不服氣,“老闆說什麼了?怎麼就我輸了?”

“老闆說不見,那還有假的?”

“你有跟老闆說是誰來找他吧?”

“你白癡啊!要是老闆知道是上回那個女的來找他,還能有那麼好脾氣嗎?咱們早就被開除了!”那人鄙視地看了小白一眼。

“你耍賴!我打賭老闆要是知道是她,絕對會見她的!”

“你以爲老闆跟你一樣傻啊?要是你女朋友知道你不舉,你敢見她?”

話說完,兩人都愣了。然後噗嗤一聲,同時噴了。

不舉?

不舉!

“哈哈哈哈哈……”

“你們在笑什麼?”

遠遠看見自己酒吧的夥計在那兒交頭接耳,神情怪異,還不停地往他那兒瞧,高羽就多少猜出這兩人心裡有鬼。

“老闆?!”笑破肚子的兩人,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沒,沒什麼……我們沒笑你……哎呦!”小白疙疙瘩瘩地說完,就被旁邊的人狠狠撞了一下。

高羽皺了皺眉頭,“是嗎?說出來我聽聽,聽得我也笑了就給你們加工資。”

兩個小夥計都囧了,弱弱道,“老闆,如果聽得哭了要扣工資嗎?”

“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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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鬆了一口氣。

“也不發。”

嘩啦嘩啦,脆弱的小心靈就這樣碎了。

“老闆,咱商量下,不講行嗎?”

“可以,那我也跟你們商量下,這個月的工資不發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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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黑心資本家的分割線

當高羽衝到燦燦面前時,她正對着桌上的水杯發呆,昏暗而閃爍着的燈光恰好隱藏了她紅腫的脣,只是隱不去留在脣上那酥酥麻麻的感覺,一直傳到心裡。

“你怎麼來的?一個人?”高羽走過去,坐到她身邊。

燦燦沒回答,只顧自己看着水杯,杯身的玻璃被擦得很亮,明晃晃地刺着眼。

“燦燦!”

她終於回過神,“啊?”

高羽無奈地搖搖頭,“你來幹嘛的?”

幹嘛?燦燦低着頭想了會兒,忽然擡起頭,目光堅定,“我要喝酒!”

英俊的眉峰微微聚攏,細細打量着她的臉,然後目光停留在她的脣上,他的目光沉了下來,“想喝什麼?”

“什麼烈來什麼!”

口氣到挺大,高羽勾了勾嘴角,“小白,去調一杯雞尾酒來,要烈的。”

“哦……”被扣了一個月工資的小白同學耷拉着腦袋,去調酒了。

媽的!以後再也不在背後拿老闆賭錢了!會出人命的!

水晶杯裝着透明的紅色液體被端了上來,上面還插着片檸檬,看上去有點像果汁。

燦燦皺了皺眉頭,“這個很烈嗎?”她現在急需要藉助酒精把一腦袋的漿糊給忘了,最好明天一醒來一切又恢復正常了。

高羽點頭,“最烈的。”

燦燦拿起酒杯,剛要喝,又有些猶豫,“越烈……越貴嗎?”

高羽搖搖頭,“放心……”

於是她放心大膽地喝了一口,竟然,很甜!

“我會給你打八折的。”

“噗——”一口酒全都噴在了高羽的襯衫上。

“對,對不起……”一邊心痛那酒錢,一邊還要道歉,真是衰到家了。

“沒關係。”高羽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洗衣費就算到酒錢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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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狠~你狠~算你狠~~~(此句請自動配上語調。)

“付就付!”雙重打擊之下,燦燦終於決定豁出去了,“不過先說好了,我要賒賬!”

“沒問題。”高羽聳聳肩,嘴角始終噙着一絲笑。

豁出去的代價是,酒量奇差的某人再次醉了。

“快快快,上回來的那的女的又在喝酒了!”

“真的?”一干人等全都睜大了眼睛,眼裡都閃爍着八卦的光芒,一窩蜂地擁了上去,在沙發後面仔細聽着。

不一會兒,果然有隱隱約約的對話聲傳來。

“高大哥,你再給我便宜點好不好?”喝醉了還不忘討價還價。

“行!不過你得告訴我爲什麼要到這裡來喝酒?”

燦燦又垂下了腦袋,“不想說……”

“七折?”

咬咬牙,沒做聲。

“六折?”

有點心動。

“算了,不想說就算了。”

“我說我說!”燦燦急了,“就是暖暖哥……他……他……”她還沒醉得徹底,咬着嘴脣,好不容易腿腫的嘴脣又紅了起來,“他親我……”那聲音小得像蚊子,被酒吧的音樂聲蓋住,叫人聽不真切。

“聽到什麼?”沙發後面,一羣老鼠交頭接耳。

“好像是她哥哥不同意他們倆交往!”剛被扣了工資的小白同學聽得分外仔細,要是能抓住點老闆的把柄,說不定能把一個月工資要回來。

他哥哥都知道老闆不舉了呀?大家議論紛紛,“那老闆怎麼說的?”

“沒聽清楚,好像問她喜歡他嗎。”

“那她怎麼回答的?”

“呃……好像說喜歡老闆,但是又捨不得騙哥哥……還說要走……走……對了!私奔!他們要私奔!”

“哇哦!好勇敢哦!爲了愛情奮不顧身,他們真是太偉大了!”

……

其實小白同學完全會錯了意,他們的原話是這樣的:

“你喜歡他對不對?”

“恩……”燦燦又喝了一口酒,這種調酒甜得很,實則酒精濃度很高,一口能抵上好幾口紅酒。醉意深了,自然膽子大了,“可是暖暖哥……他不會喜歡我的……”她說着,胸口悶得慌,又灌了一口酒下去,一杯調酒很快就見了底。

“沒了。”她擡起頭,醉眼朦朧。

“還要嗎?我讓他們再給你拿一杯。”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走過去拿好了……”她說着,東倒西歪地站起來,輕叫一聲撞到了一個堅實的胸膛上,然後便醉了過去。

“笨蛋!”看着懷中的人兒,皺着的眉心又無奈地散了開來,“一點防備都沒有,吃虧怎麼辦?”這話輕輕的,像是責備,更像憐惜。

他站起來,將懷中的人輕輕抱起。

又輕了。

“不會照顧自己的丫頭。”

吐出那句話,然後抱着他走出沙發。

“你們在幹什麼?沙發後面有錢撿嗎?”

正在交頭接耳的各位下了一跳,隨即紛紛站起來,有大膽地走上前,朝他握了握拳頭,“老闆!加油!”

又一個走上來,“對!老闆,你們一定會成功的!愛情可以戰勝一切!”

“老闆,我什麼都不說了……”小白同學痛哭流涕地走上來,“那一個月工資就當做以後寶寶的奶粉錢好了……還有下個月!下個月工資我也不要了!”沒想到平時酷酷的老闆竟然會爲了愛情做出那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太感人了!

高羽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好,難爲你了。”

“還有我這個月的工資也不要了,就當……給你們結婚的賀禮好了。”

“還有我!還有我!”大家爭先恐後,紛紛向這偉大愛情表達最崇高的敬意。

“既然大家都那麼熱情,就謝謝了。”說完,他抱着燦燦,朝樓上走去。

高羽的辦公室就在“時間迴廊”的樓上,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個小公寓,有牀有電器,齊全的很。

當他打開門,抱着燦燦走進房間的時候,懷裡的人挪了挪身子,勾着她脖子地手緊了緊。

房內雅緻的壁燈透着昏黃的光,打在燦燦臉上,在眼窩處投下兩片陰影。他細細看着她的五官,直到目光落到那微腫的脣上時,他忽然愣住了。

“他親我……”

那句像蚊子叫一樣的呢喃不斷在他耳邊迴響,從剛纔就一直淤積在胸口的不適感愈發強烈,隱隱有些發悶。

他被悶得難受,俯身將她放在牀上。

一隻手驀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不要走……”燦燦閉着眼,嘴裡卻喃喃着,“不要走,不要走……”胸前的扣子不知何時散了一顆,隱約有春色透出,粉脣一張一合,誘人得緊。

不要走……不要走……

那聲音像個魔咒牽引住了他,他俯下身。

她整個人於是都置在了他的身下。

對高羽來說,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覺,此時,他們的臉湊得那麼近,脣幾乎就要觸到,相互的呼吸都打在對方的臉上。

“不要走……”

她又喃了一句,彷彿在告訴他,也許……可以試試看?

那脣於是落在額頭,眉間,順着鼻樑一路往下……

“不要走……暖暖哥……”

……

房間裡靜悄悄地,良好地隔音設備將一切的嘈雜都阻擋在了外面。

就像她的心,已經將一切其他的可能也阻隔在了外面。

開門聲響起,他站在門口,最後朝裡面望了眼,漆黑的眸子裡漾起一片溫柔。

要幸福,知道嗎?

片刻,響起關門的聲音,剎那房間又恢復了寧靜。

空氣在昏黃的燈光裡靜靜流淌。

牀上的人翻了個身,再沉沉睡去的前一秒,依舊還在喃着那句話,“不要走……暖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