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錢財的支持, 潮州城裡的物價開始不受控制的瘋漲了起來,軍隊的供給也成了問題,趙家軍隊裡的人心渙散, 有些人已經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蘇暖煙本不想離開潮州的, 可是這樣下去, 潮州城裡遲早會有一場亂子, 到時什麼人當政還很難說, 於巧燕那邊受於偉淵所託給蘇暖煙來了電話,極力勸阻她來汕城,可是蘇暖煙心裡非常彆扭, 拒絕了。這邊忙着將錢財等轉移了出去,由扈青菱出面, 委託人在國外購置了一些產業, 若是真的有了亂子, 她會提前躲出去,等潮州穩定了再回來。
趙督軍當然不會這麼算了, 在甄可心的一再說服下,打起了城裡富戶的主意,只不過到底晚了一步,那些有能力的早就做好了後路。而趙督軍闖進蘇家時,蘇暖煙已經被於偉淵強行帶了出來, 在去碼頭的路上。
“你放開我, 你不是走了嗎, 我的事不要你管!”蘇暖煙使勁想把胳膊掙扎出來, 她想到早上於偉淵天還未亮就衝進來, 將自己禁錮住,安排了人收拾東西, 其實爲了以防萬一,家裡所剩的都是些大件不易搬動的物品,小件的早就被她存去了匯豐銀行,現在都放在香港的保險櫃裡。可是於偉淵這擅自做決定的行爲,惹惱了她。
於偉淵緊閉着雙眼,眼底的黑眼圈很重,“安分些!”安撫似的三個字說完,就將蘇暖煙摟在自己懷裡,內有軍閥割據,外有列強環伺,日本人不止在北方的勢力越來越大,在南方也是頻頻和一些人接觸,誘之以利,這樣下去,這場國與國之間的戰事遲早將要爆發,他原本有心拿下潮州,可是父親卻明白的拒絕了。汕城距潮州有段距離,中間還有別人的勢力,若是自家有什麼動作,那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戰線拉的太長,對於家並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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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段時間一直在軍中練兵,教授新式武器的使用,原本將蘇暖煙的事交給了姐姐,偏偏這丫頭一點話都不聽,氣的自己直接從軍營裡帶上人長途奔波趕了過來,沒想到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糟糕,趙家窮途末路,幹起了土匪的行當。現在只能先把蘇暖煙帶去碼頭,畢竟那裡是蘇家的地盤,幾百條槍,趙家也會顧忌的,趁着這空隙,將潮州的事處理下,就帶着蘇暖煙去汕城,到時就看誰有本事吃下潮州這塊地方了,再慢慢的觀望。
蘇暖菸嘴巴一抿,很是不悅,被於偉淵這樣子箍在懷裡,天氣又熱,她覺得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來,後背已經涌上了汗意,更爲難受的是竟然想吐,她可是從來沒有暈車的情況,又覺得可能是情緒波動太大,車子裡又熱,眼皮一翻,倒是有些羨慕於偉淵,一身筆挺的軍服,釦子緊緊的扣着,很嚴謹的樣子,這樣想着,便分散了些注意力,那股子涌上來的噁心感被強壓了下去。
“爹地,怎麼辦,現在城裡很亂?”王素素和王同仁離開王家,現在住在城裡的一處隱秘住所。
王同仁眉心緊皺,臉色很不好看,自己也算是精明瞭,沒想到趙家行事如此潑皮,再想到扔在府裡帶不走的那些東西,生生的肉疼,他手下人手不多,兒子去了澳門,一些親信也跟了去,早就讓兒子在那邊購置了賭場,他們是打算重操舊業,現在想走也沒有船,這一兩天是走不了了,只能在這裡避一避。
“有船我們就走,你好好待着,我去書房打電話,問問你哥哥那邊的情況!”安撫好女兒,王同仁起身去了二樓。
王素素嘟嘴在沙發上使勁一坐,再看着垂在肩膀上毫無光澤的頭髮,染着赤紅色甲油的手嫌棄的將髮絲撩到了耳後,眼不見心不煩,原本計劃今天是要去做頭髮的,現在哪裡都不能去。
“小姐,屬下打聽到了!”外面進來一瘦削眼睛閃着精光的男子,諂媚的對着王素素。
“快說,快說,趙家到底怎麼呢?”王素素早就派了人去打聽,到底趙家怎麼會忽然派人搜刮錢財,這可是不明智的舉動,難道真像父親所說,趙家想要外逃。
那人一看王素素這麼感興趣,眼裡多了一抹得意,“小姐,小人在外面打聽,可是託了好幾個兄弟,這茶水錢?”貪婪之色盡顯。
王素素嫌惡的瞪了他一眼,不過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父親手下的人是指使不動的,這人原本就是外院一個看守車輛的,不得看重,到時離開父親肯定也不會帶着,現在給他點錢財也沒有什麼事,從放在手邊的袋子裡拿出一把銀元,塞了過去。
那人看到錢,兩眼發光,“小姐真是大方,以後小姐要是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小的絕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小人已經打聽了,現在趙家亂着呢,趙大太太和趙家大少爺小姐離開了趙家,聽說趙家大小姐是北方政府的人,現在可能去投靠北方政府了。現在跟在趙督軍身邊的是趙二少和三少爺,不過趙督軍並不信任兩個兒子,反倒是被五姨太給攏住了,這次打大戶人家主意這個想法就是這位五姨太給出的主意。”
王素素一聽惡意頓生,“好你個甄可心,誰是蛇蠍婦人,趙洪濤總算是看清了吧?”有些幸災樂禍,卻又恨得牙癢癢。
那人卻沒有打住,“不過屬下聽說那五姨太和趙家三少爺有一腿,趙督軍不在的時候,有丫鬟親眼看到那趙三少進了五姨太的院子,半個時辰纔出來,孤男寡女能有什麼好事?”說道這裡,好似自己親眼看到一般,笑的很淫邪。
王素素在心裡狠狠的啐了一口,不要臉的賤人,再想到趙洪濤的態度,心裡涌着一口惡氣,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離開了,“你有沒有辦法將她給我綁了來?”
那人遲疑了會,手裡攥着銀元,咯的手心裡疼了下,“小姐,這事挺不容易的,我一個人肯定辦不了,我得找別人幫忙,可是那些人價格也不低,一般都是要先支付訂金的!”心想反正看老爺的意思這兩天有船就會帶小姐離開,先騙點錢在手裡,要是成功了,還能拿更多的錢,即使不成,小姐跟着老爺走了,不可能在跑回來找自己要錢吧。
王素素當然不會知道這人的打算,她一心在走之前要找回些平衡感,便去臥室裡拿了自己的零花錢出來,全部塞到了那人手裡,叮囑他們儘快行事,王素素倒是從來沒有擔心過錢不夠用的問題,畢竟她有父親和哥哥,心思便放在了這些事情上。
也是甄可心的不幸,她要是乖乖待在家裡,這些人不會蠢到去督軍府裡找麻煩,再亂督軍府裡看護一位姨太太還是可以的。
偏偏她聽到蘇暖煙不在蘇家,那麼大一幢宅子被棄,一想到蘇家的富麗堂皇便坐不住了,原本是要趙洪濤陪着自己一起去的,可是趙洪濤被趙督軍叫走了,研究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這潮州城到底還要不要守着。按甄可心的意思,帶着搜刮來的錢財離開纔是正確的決定,就趙家現在亂成這樣,軍中的力量四分五裂,明顯趙督軍已經震懾不住下面那些人了,只能用錢財安撫,與其將錢扔出去看不到底還不如帶着錢去國外享福。
她是想去蘇家抓些錢財,要是等別人去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沒想到等她去到蘇家,裡面已經亂成了一團,那些下層士兵不服管教,早就脫離了控制,儘管是在租界區,可是洋人和警察局都處於觀望態勢,沒有要阻止的意思,甄可心暗暗後悔自己的魯莽,連忙讓司機掉頭開回去,誰知在半道又遇到軍警衝突,不得不從車上下來,亂糟糟的,剛好被王素素安排的人給逮了個正着,那些人自己不會跑去督軍府裡尋死,可是甄可心自己送上門來,人家當然不會放過,那可是銀元。
就這麼被敲暈扔到了碼頭不遠處的一個小貨倉裡,通知王素素帶着錢去,王素素和王同仁沒有商量,擅自帶了首飾和一些錢財,就坐了車去了碼頭。
“趙家五姨太被人給綁了,在淺灘那邊的廢棄貨倉裡,是王素素乾的!”扈七走進來,看了眼坐在蘇暖煙不遠處的於偉淵,小聲對着蘇暖煙說。
趙家五姨太,甄可心?聽到這個名字,蘇暖煙一怔,神情有些微茫,她被綁了,想到上一世自己的結局,再想到現在的甄可心,她心裡有些微妙,不是同情,她不是聖母,沒有時間去管別人的事情,而且於偉淵已經告訴了自己,潮州城裡的這場亂子,是由甄可心而起的,她這個主意惹火了很多人,其實趙家也沒有討到好處,不過是爲了錢財而已。
“恩,知道了!”淡淡的回答,不想管。
扈七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就轉身退了出去。
於偉淵擡起頭,“王家小姐回不去了!”很肯定的說,那些人不敢向趙督軍勒索錢財,那麼最可能的就是借用王素素的手將甄可心除了,死人最保險,反正即使最後查到了推到王素素頭上就可以了,可是一般這種人看到錢財是不會滿足的,王家有錢,潮州城裡的人都知道,他們一定會藉着王素素勒索王同仁一把。
蘇暖煙不置可否,王素素的悲劇全是她自己衝動的性格造成的,與別人無關。
她這會精神並不好,原本以爲只是暈車,可是下了車這麼半天,吃了塊點心又涌上噁心感,因爲於偉淵就在旁邊,她只能強壓下噁心感,不再吃任何東西,狠狠的喝了幾口水,才舒服了一些。手不自覺放在小腹處,輕輕的摸索下,心裡已經有了想法,可是她依然希望自己是猜錯了,千萬不要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