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要如何升官,洛忠自詡自己肯定要比她一個女人懂,
他對此很不屑道:“我還以爲你能說出什麼來,”
樑又夢還沒說到點子上,任憑他譏誚,等他碎碎念夠了,一口惡氣也泄了半,才又開始說道:“我是個女兒家,自然說不出什麼來,不過我在這家裡也住了一段日子,情況也大概瞭解,你們倆受雲家這麼大的排擠,真的沒想過要爭取自己的地位嗎,”
“怎麼爭取,像你說的升官發財就行了,但是我又憑什麼,,憑什麼那官位就能噌噌噌地往上竄,”洛忠激動地朝她抱怨,眼睛紅紅的,還噙着淚,
她湊過去耳語道:“雲長天不是想弄走嘉言嗎,要不你說服嘉言嫁給你,然後以此爲條件,讓他提拔你上去,”
這聽起來是件美差事,簡直就是一石二鳥的天大好事,但是洛忠很顧慮,說道:“這是在利用嘉言,我怎麼能做這種事情,況且我纔不稀罕他的幫助,”
樑又夢立刻反駁:“這是善意的利用,爲他爲你都是隻有好處,你想想,你們兩個一成親,她有依靠有着落,每天晚上都有你在身邊哄她陪她,就算心裡還裝着雲長天,那也是裝不久了,她能忘記那個負心漢,開開心心地跟你過日子,又是你做了大官,在家裡無人再敢冒犯你倆,這不是雙贏是什麼,”
“但是雲長天會答應嗎,”雖然很排斥那男人,洛忠還是略有些被說服,
要說雲長天答不答應,還得樑又夢出馬去試探,洛忠等了兩天,終於等到了她的回覆,
聽她有些爲難道:“大少爺說他考慮考慮,說是最近皇上對這種事比較在意,自己也剛上任不好去碰底線,”
果然,這事是個沒譜的主意,
洛忠心裡嘆氣,想着算了算了,不如自己從此開始專心官道,一步一步上去,
但是這娘子不甘心,又急着替他出主意,說到一半就被他不耐煩地趕了出去,
自從與董嘉言大吵一架,這兩天衷瑢都沒了心思好好寫曲子,她氣得真是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飽,每天晚上一閉上眼就是遺憾着當時怎麼沒有用這句或者那句來反駁她,
如果以後還有機會再對峙一次,她決心着一定要用最狠的話來招呼這女人,
那陰差陽錯的三十貫最後由洛忠墊付給了樑又夢,董嘉言對此挺羞愧,一時間竟覺沒了臉見他,把自己鎖房裡好幾天不與任何人見面,
雲嫂也知了這事,更是要罵嘉貞糊塗,偏要去借那高利貸,不光害得荀家被討債的人騷擾,女兒在那邊擡不起頭來,還讓自己妹妹受了這麼大委屈,
一時間兩個男人都鬱悶了起來,在家裡均吃了女人的閉門羹,對望一眼,有同病相憐惺惺相惜之情,趕緊約着往那西市百里庭去喝上一杯,
今日剛好休息,他們正碰杯碰得過癮,聽小二在樓下一聲招呼:“賈少爺大駕光臨,掌櫃的,咱要佈置間金廂房出來啦,”
洛忠不知這賈少爺是何人,向同桌大哥問道:“聽那跑堂的好生諂媚啊,賈少爺到底是個什麼大羅神仙似的人物,”
嘉貞無心去吃那下酒菜,有些不開心,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他是賈丞相的兒子賈英,我這回就是問他舉的貸,這孫子仗着自己父親樹大好乘涼,跟一些大官合夥放貸,每天都有幾百的錢進賬,因此賈家每年纔有錢向大公主獻寶,不至於轉投門戶後被打下來,”
“這麼說,去舉貸還是個不錯的生意了,”洛忠聽着每天幾百的錢進賬心動幾許,
但是嘉貞對此很抗拒,他說道:“當官的放貸最後都是百姓付的賬,你是不知道有些人舉了貸去買官,當上官後又搜刮百姓來還債,最後搞得民不聊生,實在可恨,”
心裡並無國家大義的洛忠只關心這一行當的高額回報,他此刻生出個念頭來,如果把自己手頭上那些錢放出去,到時候每天收點利息,再用利息去上下打點,這絕對要比愣頭愣腦地在官場裡摸爬滾打輕鬆的多,
他有此盤算,回家後趕緊找了樑又夢商量,她還好心勸他不要去碰雲家的錢,但洛忠腦子熱了起來,好不容易來條升官發財的大路,怎麼能怕着一點風險就輕易放過和退縮呢,
總體設想是有了,他就差邁出第一步,樑又夢見他心意堅決,說道:“你既然要走這條路,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但虧我先前在歌樓認識些敗家公子少爺,要不我現在就去打聽打聽,看看哪家急需週轉的,”
難得一天有空陪自己娘子,雲長天正在書房裡和衷瑢研究着剛完成的曲子,樑又夢過來喊他倆:“呦呦呦,我來的真不是時候,”
衷瑢被她噓的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推開貼身的夫君,起身去將立在門口的姊妹拉到桌前看她這段時間的成果,
因爲還有要緊事,樑又夢瀏覽一遍就讓她收起來,說道:“我剛好要去三斟曲,你們兩位要不要一起,晚上由我請客,”
請客這事衷瑢最喜別人來做,又是想着她有些積蓄,也不心疼了,趕緊答應下來,
但云長天明早還要去執勤,沒那麼多精力跟她們玩鬧,留了家裡休息,又囑咐樑又夢:“她要是有花銷你儘管墊着,回頭問我來要,”
樑又夢應着出門,還不忘調侃衷瑢真是嫁了位貼心的夫君,
衷瑢臉皮薄,經不住這麼誇,趕緊轉了話頭,討論起她的那一撇八字來,
樑又夢看起來一點都不恨嫁,也不急,回道:“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可能我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我是沒你那運氣嫁個兩情相悅,”
雖然有個可能在話裡,但衷瑢聽得出那位“他”似乎確有其人,
樑又夢被她糾纏的煩了,想說出口但又只能忍,那點愛慕之心讓她的臉紅了一片,
兩人再次擁着鬧起來,一個非要讓她說清楚,一個偏是不說,就要藏着掖着,
“好好好好好,,,你別撓我了,”最終樑又夢敗下陣來,極爲羞怯地吐出一個名字:“雲洛忠,”
衷瑢信以爲真,也沒覺多大意外,竟像天生就懂的事,有些無趣,有些猜中她心思的自豪,笑道:“我就覺得你們倆走得近,不是他對你有意思就是你對他有意思,”
樑又夢讓她千萬別說出去,萬一讓他知道,以後連個說話機會都沒了,
好姊妹拍着自己胸口保證一定替她保密,
她倆手拉手跑到鵲橋邊,看這座橋已經修復了,怎麼跑怎麼蹦都穩健得很,
衷瑢挺好奇,問她鵲橋怎麼會塌了,
這問題剛好讓尋來的何音回答了:“年久失修,也是雲少爺運氣好,讓他碰上了,”
看到一向風度翩翩的二哥來了,衷瑢趕忙拿出了幾張譜曲,讓他過過目,在這橋上不方便,何音見到她倆也是由衷開心,便讓樑又夢去星漢閣裡請德爺,大家一起再往那天台上擺一桌,
仔細看過她的作品,何音取了琴來試奏了一遍,感覺非常滿意,大讚她才華橫溢,又問道:“你出個價,二哥把這幾首都買下來,”
這哪好意思,衷瑢趕緊回道:“你說多少就多少,往我欠你的錢里扣,”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淨姨已經替她還了乾淨,
“這麼大一筆,她自己可還有剩着,不行,二哥你把錢還給她,我自己會一點點還清的,”衷瑢急切起來,想着淨姨愈漸年長,她和陳婆養老的錢都被自己搭進去了,
何音看她樣子笑了起來:“師傅那邊還有我在,也輪不到你擔心不是,”
他的溫柔讓衷瑢心裡一陣踏實,暗自感嘆起淨姨真是好福氣,收到一位好徒弟,
他們在天台上聊了很久纔等來另外兩位,話也不多講,滿杯對飲又是美好的一天,
在樑又夢的牽線搭橋下,洛忠暗地裡放了許多貸出去,開始不敢多,他從一月中旬放出去第一筆,給了某九品的小官,一月底又是一筆,不過比先前多了一半,給了某賈人,
至二月初,一下子來了多位求舉貸的,原是他利息要比同行低很多,而金額,也是越來越大,
先前雲家人已對洛忠起疑,這時候風口浪尖纔過去,他花着心思一邊做假賬一邊借挪着資金,同時開始一點點收起月利,偶爾有本金回攏,一拆一補,暫時也沒出什麼事,
樑又夢靠着“媒人”的活,收了不少好處,但實際上並非她出面,而是找了樓裡跑堂的那位,這事她跟洛忠也說過,因她怕到時事情敗露,要被雲家趕了出去,自己又不想回三斟曲賣藝,以防萬一,
洛忠本着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惜意,每次都多給她一些佣金,好讓她付了跑堂的錢後自己還能留點,以後攢足了可以在城裡安置一套自己的宅子,
二月初三,洛忠把佣金兌成了金銀送到董家院子,看到屋裡三個女人正做着女紅,一點聲響都沒有,敲敲門,笑道:“這老二的婚事快到了,你們纔開始給她準備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