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身離開,可心底的倔強卻讓我滿臉堆笑的坐在那裡看着人事娘們帶着廖軍走過來。
最終,他們兩個走到我身邊,人事娘們驚訝的看着我,廖軍則站在她身後始終面帶微笑。我沒慫,自己倒先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問他們也來這裡吃飯啊,人事娘們有些尷尬,廖軍點點頭。我滿臉堆笑說,剛好我一個人,咱們一塊坐吧。你倆也跟我分享一下你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我到現在還很好奇到底是誰那麼有魅力,能將我們公司的人事部長給拐走了。我這後半句話,是對廖軍說的。沒辦法。在這種場合,我這種死要面子的人,就得這麼端着,裝着,儘管心裡苦澀的都能擰出水了。
在我的盛情相邀下,廖軍和人事娘們坐在我的對面,人事娘們一直低着頭不說話,我則跟廖軍聊了起來。詢問他是做什麼的,家裡父母還在嗎,父母是做什麼的,像查戶口一樣盤問。問完又問他是怎麼跟人事娘們遇到的,倆人是怎麼在一塊的,廖軍說的跟人事娘們大差不差,他說完我就對他說,我前段時間見過人事娘們的父母。正催着她結婚呢,現在她有了你這麼好的男朋友,她父母一定很開心。對了,你還不知道她家在哪兒吧?餘姚,寧波下面的餘姚市,那可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的。
夠了!我這番話還沒說完。人事娘們就呵斥了一聲,我和廖軍都將目光轉到她身上,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指着桌子上的東西,胡亂的搪塞道,吃飯的時候不要說那麼多廢話。
我尷尬的對廖軍笑笑,沒停下來繼續說,唉,紅玲你怎麼還這脾氣,以前在我跟前隨便鬧都行,現在都談男朋友了。得收斂收斂。
人事娘們用能殺死人的目光瞪我一眼,我默默低頭吃飯,心裡擰出來的水都能積滿一個桶了。三個人默默埋頭吃着飯,誰也沒理誰,其實我心裡苦澀,根本沒胃口吃東西,只吃了幾口就將餐叉放下,偷偷看一眼人事娘們,沒想到她竟然也在看我,我倆四目相對,她趕緊將目光躲閃過去,可我卻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過了一會兒,她將目光轉回來,也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倆就像兩隻要打架的公雞一樣,誰也不肯讓着誰,就那麼互相盯着。她彷彿在說,你丫再逼逼小心我弄死你。我則在說,我逼逼什麼了,不都是爲了你好。
最後,還是廖軍發現我倆在互相盯着,出言提醒了一句,我倆纔將目光轉開。
吃完飯我有心想讓他們在餐廳多坐一會兒,可人事娘們卻彷彿怕了我一樣,站起來就走,看着他們兩個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心裡擰出來的水,都能積滿一個缸了。付了賬離開,坐在自己的車上,疲憊的趴在方向盤上,腦海中全是人事娘們坐在廖軍身邊的場景,我心裡那個缸,咔嚓一下被砸碎,擰出來的水全撒了出來,將我整個人淹沒。
我擡起頭看着後視鏡中的自己,眉頭皺的像個哈士奇。
想再開車去散散心,卻突然收到linda的電話,她說這周的工作報告需要提前寫,她們公司的大老闆週四要來上海。我有心想說你丫自己寫吧,可人家是資方,我在人家面前沒話語權,只能答應一句好,開車趕回公司。跟前幾次一樣,我坐在電腦前面,linda坐在我身邊。或許是因爲我心裡面藏着事兒,有些心神不寧的原因,錯誤出的比前幾次格外的多,linda的冷嘲熱諷尤爲刺耳,我心裡原本就憋了一團怒火,這下燃燒的更旺盛,可我卻怎麼都不敢衝linda發火,畢竟我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愣頭小子,因爲孫雪的事兒,我跟人事娘們之間的關係鬧成這樣,我可不想再將linda得罪了。
好不容易將工作報告搞的差不多,linda才心滿意足點點頭,然後讓我將這文件翻譯成英文,她則遊手好閒的在我辦公室裡面轉着。我辦公室隔壁有一間很小的茶水室,裡面放着茶具,用來招待客人用的。linda看到茶具,就隨手自己燒了點水泡了一壺茶,結果那裡的茶葉不怎麼好,她喝的皺眉,問我有好的茶葉沒。我說辦公桌下面的櫃子裡有,你自己過來拿。她說那不就在你手邊,你丟過來不就行了,我說我在忙着給你翻譯文件。她嘁了一聲,走過來蹲我身邊拉開櫃子,我不經意的轉頭,目光一下放到了她的胸前,將她給看了個遍。
linda卻渾然不覺,從裡面拿出來一盒茶葉,又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從裡面拿出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丟我面前問,這是什麼?
看到這盒子,我一下愣了。這不正是我從iu前同事那裡拿回來的那個盒子麼,馮紹輝說是人事娘們從我辦公室裡拿走的,我那天着急去找人事娘們,就忘了拆開,回來之後就給忘了,要不是現在被linda拿出來,我都不知道有這麼個盒子放在櫃子裡。
我心裡有些好奇,linda卻比我更好奇,伸手就要拿過盒子拆開看看,我卻一把奪過來,linda呵呵冷笑,問我送給哪個女人的?
我說不是,linda又說,那是哪個女人送你的?
我臉一紅,也說不是,linda就呵呵笑着說,那拆開給我看看嘛。看着她雀躍的目光,又看看懷裡的盒子,索性將心一橫,心想反正人事娘們現在都有男朋友了,這盒子裡估計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拆開就拆開。
說着,我將盒子丟給linda,讓她拆。圍臺醫號。
女人天生就有拆盒子的天賦,要不然包裹那麼嚴密的快遞,她們也不可能手撕的那麼愉快。linda三下五除二就將盒子給拆開,然後哇的大叫了一聲,我轉頭看去,問她怎麼了,她將拆開外包裝露出裡面真正包裝的盒子放到我面前,指着上面的一串英文字符說,你看着是什麼?
我低頭看去,上面很簡潔的寫着‘patekphilippe’,我詫異的看着linda,問她這是什麼。
linda不屑的撇我一眼,將我鄙視的不輕,指着英文字符正宗的唸了一遍,然後才說,這個品牌叫百達翡麗!
我操!我當即大叫了一聲,patekphilippe我不認識,但它的中文譯名我卻知道,如雷貫耳的手錶終極品牌,百達翡麗嘛。
linda是個腕錶愛好者,看她手腕的‘積家’就能看出來,她小心翼翼的將盒子從外包裝中捧出來,仔細瞻仰了一番,指着盒子正面右下角的幾個小字念道:“5270g-013,嘖嘖。”
我目瞪口呆的問她:“這是什麼型號。”
她沒理我,小心翼翼的將盒子掀開,彷彿瞻仰聖物一樣,目不轉睛的看着盒子裡面露出來的那隻手錶,我也將目光轉過去,昏黃的燈光下,一支造型優美的手錶正靜靜的躺在裡面,我們兩個屏住呼吸,甚至都能聽到手錶裡細微的走動聲。linda將手錶換了多個角度細細觀賞,欣賞了老半天才轉過頭看着我,嘖嘖稱奇問我這手錶從哪兒買的。
我有些尷尬,撓着頭說不是我買的。
“啊?”這下輪到linda大吃一驚了,她難以置信的說:“這款手錶一百一十一萬起價,你確定是別人送你的?”
“我操!”linda這話讓我震驚的不行,我知道百達翡麗的東西貴,但我也就認爲這塊手錶頂多二十萬,結果直接蹦出個一百一十一萬,嚇壞我了。
linda搖着頭給我科普了一下,說這款手錶國內目前不好買到,想買只能去香港,但香港也不經常有貨,一百一十一萬隻是它的標價,如果真想拿到,需要提前好幾個月預定纔能有貨,要不就是加錢!
這回,我也像瞻仰聖物一樣看着盒子裡的這塊手錶了,我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始終認爲那些戴幾百萬的表都是傻逼,可現在真將一塊這種表放到我面前,我自己卻成傻逼了。無它,當你體會到將一套二線城市的房子戴在手上的感覺時,那種感覺一定不一樣。
linda十分豔羨,說這款男表造型和功能都不錯,是百達翡麗難得的精品,愛表的人都希望能擁有一款,你可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她的話讓我心頭一激靈,突然意識到,這表是人事娘們送給我的。
因爲有老曾和linda的入股,我們公司除了現金流充裕之外,還給擁有公司股份的人發放了一定的分紅,而人事娘們分到手的,大概也就一百多萬左右。而眼前這塊表,百分百是她用分紅錢買的。
不行,我要還給她。我心頭一緊,揣起手錶就想走,可我拿起手錶,linda卻詫異的問我一句,你要去哪裡?
我回頭看看她沒說話,linda卻面帶冷笑,不鹹不淡的說,人家送你的東西,你現在去還回去,不合適吧。
你什麼意思?我眉頭皺起盯着她問。
linda走到我跟前,十分鄭重的說,不管是誰,能送你這麼昂貴的手錶,都證明在她的心裡,你對她是十分重要的,表這種東西是不能隨便亂送的,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送你手錶這位,一定是個女人,而女人送男人手錶的含義,則是讓你時時刻刻都能想起她,想起你們曾經在一起的美好時光,更甚含義是,想每一分每一秒都陪伴在你身邊,與你心心相通。當然,這是女人送男人手錶的含義,如果是個男人送你的,呵呵,當我沒說,祝你早日菊花爆滿山。
linda的話讓我駐足在原地,怔怔出神,心中亂成一團麻。
是啊,人事娘們平白無故突然送我款手錶,而且還是這麼昂貴的百達翡麗,更甚的是她幾乎傾盡了自己所有的財產,只爲了讓我的手腕上,戴上這款象徵着時間流逝的手錶。她……是不是也喜歡我呢。
可是,她將這款手錶放到我辦公室的時間,剛好是我們兩個吵架那天,也就是那天,我打了她一巴掌,徹底將她的心給傷了,要不然她也不會重新回來將手錶拿走交給自己的閨蜜。現在想來,我自己可真特麼的混蛋。
可是,我需要將這款腕錶還回去嗎?
還回去,代表着我們兩個之間徹底決裂,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可不還回去,她已經有了男朋友,現在還能再愛我嗎?
愛!可我還有陳白露,腕錶的象徵意義那麼曖昧,我不能留着。不愛,這款腕錶這麼昂貴,我更不能留着。我低頭盯着手中的腕錶,心中彷徨,只剩苦笑。
或許,我們兩個之間最終的宿命,就是我將手錶還回去,然後形同陌路將對方都當成空氣。
linda卻不知我心中苦澀,嘖嘖稱奇的看着我說:“能送你這麼昂貴禮物的人,一定很珍惜你吧!”
她的話讓我猛地一怔,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然後不管不顧拿起外套和手錶就衝出辦公室。
心裡只剩下一個想法,我要去找人事娘們,我要現在立馬見到她。
不管這款腕錶還與不還,我都要當面跟她說清楚,更要當面給她道個久違的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