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章 孤身返虎穴
第二天,天還沒亮,蒲英就醒了。
整個佛學院,今天也醒得特別早。所有的人都忙着洗漱,然後去參加藝術節的開幕式。
欽澤師父將跟着佛學院院長和丹增活佛等人,一起乘坐縣政府派來的貴賓車。
他在吃完早飯後,走到了院子中,看到蒲英正拿着大掃帚,一下一下地慢慢掃地。
欽澤好意問蒲英:“陳博他們昨天就走了,你沒有同伴,要不還是跟着我,坐車去會場吧?”
蒲英繼續揮動着手中的掃帚,揚起臉笑嘻嘻地回答:“謝謝,不用了。我都和甲日說好了,今天我騎馬過去,還要把他的馬也一塊兒帶過去。”
“可你一個人騎馬,能行嗎?不會迷路嗎?”欽澤師父的心一向比較細,考慮問題很周到。
蒲英連連保證自己沒事,欽澤這才作罷。
在臨出門前,他又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回過頭提醒蒲英:“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你還不出發嗎?別錯過了九點的開幕式哦!”
“我知道了!師父,您就放心地走吧!我收拾一下,馬上就走。”
蒲英目送着欽澤離開,又看到周圍院子裡住的衆高僧喇嘛們也紛紛出了門。
很快,院外的腳步聲漸漸稀少,經堂後院這一帶也漸漸安靜下來,蒲英這才放下了掃帚,停止了磨洋工的行動。
她回到房間,背上早就裝好了乾糧、礦泉水、帽子的經書袋,然後走出院門,向着馬廄的方向走去。
大約十分鐘之前,她就已經看到,江央多吉和他的一名家奴一塊兒從小院門口走過。
她本以爲,等她到達馬廄的時候,他們差不多該出發了。
實際情況卻是,江央多吉和他的十二名家奴還在院子裡隨便地閒坐着。他們的馬匹,也都還拴在馬棚裡。
江央的馬隊。居然一點沒有要出發的意思?
蒲英裝作好奇的樣子。上前問道:“江央多吉大哥,你們怎麼還坐在這裡呢?不去看藝術節嗎?”
江央多吉的手裡正拿着一根剛剛撕開包裝的雪茄。
他甩了一下打火機,將雪茄點燃了,猛吸了兩口後才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着蒲英,答道:“要去啊!不過,我還要等一個朋友。等他來了,再出發。”
蒲英看了看手錶,說:“這都幾點了?您的朋友什麼時候到啊?他要是再不到的話,咱們可能就趕不上開幕式了。”
“我說好了要等他的。就算錯過了開幕式,也不能不守承諾啊。”江央多吉悠閒地吐了一口菸圈。
“這樣啊……”蒲英的眼珠轉了轉。爲難地說:“我本來還想跟着你們一起走的呢!因爲我一個人沒騎過這麼遠的路。”
“哦?你不是當過兵嗎?怎麼還怕一個人趕路?”江央多吉看着蒲英的目光在閃爍,其中的意味讓蒲英難以捉摸。
“呵呵,就算當過兵,我也是女孩子嘛……”蒲英嘴裡打着哈哈,繼續胡謅道:“再說,我騎馬的技術還不精啊。”
“小姑娘,你不用謙虛。我見過你騎馬。還挺不錯的。”江央多吉臉上掛着笑容,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
“……可我不光騎馬,還要幫甲日少爺帶一匹馬,我怕我不能一心二用。所以,我還是跟着你們一起走吧?”蒲英繼續試探着。
“這樣好了,你把才仁堅讚的馬兒留下,我一會兒給他帶去好了。你呢,現在就趕緊騎馬上路,再晚的話就會錯過開幕式。那就不好了!”江央多吉提出的解決方案,似乎也很合理,完全是在爲蒲英着想。
蒲英一時找不到別的留下的理由,只好進去牽馬。
她到了馬棚裡,先把經書袋放在一旁,然後假裝檢查馬鐙和馬蹄鐵。
江央多吉很快就跟過來,問她有什麼麻煩,並且特別熱心地幫她換掉了只有一點小問題的馬鐙。
蒲英實在沒有再在這裡磨蹭的藉口了,只得在江央多吉的目送之下,飛身上馬,揚鞭奮蹄,駛出了佛學院的經堂後院。
駿馬在佛院溝的主幹道上一溜小跑,很快就過了溝口檢查站,來到了三岔路口處。
蒲英勒住了馬,看了看周圍。
只見綠草如茵,陽光普照,雄鷹在藍天白雲之間翱翔,高原的風光依然是那麼的如詩如畫。
但是這麼美麗的風光,卻不能讓她的心情變得愉快!
她一想到剛纔江央多吉看自己的目光,心裡就覺得不安。
他今天故意拖延着不走,肯定有什麼問題!
蒲英看到了在不遠處的路邊,有幾塊大石頭,她便牽着馬走過去,藏身在石頭後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開幕式的開始,只有半小時了!
蒲英一直沒看見有商人模樣的人進入佛院溝,更沒有看見江央多吉和他的馬隊的蹤影。
她開始擔心,江央多吉該不會從後山走了吧?
蒲英當機立斷地給阿哥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裡面傳來的聲音很嘈雜,隱約可以分辨出是人們的歡呼聲和廣播裡播放的音樂聲。
顯然,阿哥正在開幕式的現場。
聽上去,那邊即使還沒有正式開始,現場的氣氛已經很歡樂了。
蒲英向索朗達傑彙報了江央多吉的異常,並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江央多吉安靜了這麼久,一直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但他會不會趁着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裡,地方警力都集中到了會場附近,而帶着手下們將軍火起出來並轉移走呢?
阿哥聽着蒲英的彙報,腦海裡卻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否定了那個念頭。
因爲到目前爲止,全西藏最多不超過十個人知道那位大人物的到來,他今天到場的時間和路線更是無人知曉;況且整個金馬縣的路口要道,都已經被控制起來了——江央多吉想在今天玩花樣,不管是什麼花樣,都難於登天!
於是,阿哥讓蒲英不必多慮。即使江央多吉有異動,那也是好事。特別是,他如果真的從佛學院往外轉移軍火,那就更好了!正好免除了警方在寺院內公開搜查的麻煩。
“可是,萬一讓他鑽了空子呢?”蒲英不放心地問。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草原雖然遼闊,但只要我們守住了各大路口,他就跑不掉了。”
蒲英聽到阿哥都這麼說了,也只好相信他了。
結束通話後,蒲英心裡微微有點失落的感覺。
因爲她敏感地發覺,阿哥對這個軍火案的線索,怎麼有點不太在意呢?
可是一個月之前,他的態度並不是這樣的啊?
他從特戰旅把自己借出來的時候,明明是很重視此案的。爲了打入佛學院內部,他甚至可以做出一些在政策原則上打擦邊球的事情。
當蒲英來到佛學院後,親身目睹和經歷了天葬臺自焚和招待所暴亂等事件,也加深了對藏獨分子的認識。敵人思想之頑固,和隱藏勢力之大,讓她深刻理解了阿哥等安全部門人員的工作難度。
她還認識到,藏獨分子目前披着宗教外衣來鬧事,就已經夠難對付了,萬萬不可讓他們再擁有槍械這樣的暴力工具!
因爲那勢必會奪去更多年輕的生命,包括漢人,也包括藏人,那勢必會讓雪域草原再不能擁有寧靜與祥和的日子。
總之,絕不能讓藏獨勢力變成第二個東伊運!
可是阿哥今天聽了自己的報告,怎麼卻這麼漫不經心的,甚至連多調一些人手跟進,都不願意呢?
蒲英當然不知道,阿哥今天有一項更爲重要的臨時安保任務,他出於對地方警力控制路口能力的信任,才決定暫時不理會江央多吉那邊未經證實的行動,而全力關注藝術節會場的安全。
蒲英只知道,如果江央多吉真的在今天成功地起出了藏匿的軍火,並在警方監控之下將它們轉移走的話,那她將無顏以對金馬草原的父老鄉親,更是對不起佳佳的在天之靈!
所以,蒲英收好電話後,只沉吟片刻,便毅然翻身上馬,孤身一人向着佛院溝內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