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平春和滿錄等人還是頭回見豪蕊生,一聽馮二管事的稱呼,立馬全都恭恭敬敬低下頭臉。
豪老闆一輩子只得這一位千金,據說是讓摘星星不敢碰月亮,東家待這位大小姐看的比自己眼珠還矜貴,連她嫁出去都捨不得,又怕她嫁去婆家受氣,才特地招了個入贅的女婿。
要能得大小姐賞識賞,那可比馮二掌頂用得多!
瞿平春廚藝平常,卻最擅見風使舵。
一見豪蕊生,他頓生出藉着這條黃金藤向上攀附的心思,又見馮管事只顧在大小姐跟前賣乖討好,根本沒想提拔他,便自己走到了豪蕊生跟前。
對着豪蕊生鄭重一揖,瞿平春恭敬道:“灝元樓新任掌廚瞿平春,見過大小姐。”
豪蕊生正聽馮二管事講剛纔的事,見瞿平春過來自薦,擡眸看過去,淺淺一笑:“你就是灝元樓新上任的掌廚?”
瞿平春趕緊躬身回話:“正是在下。”
豪蕊生笑道:“灝元樓選掌廚的事我也聽說了,你既能勝出,說明確有本事。好好做事,這次千人宴,可莫墮了灝元樓的名聲。我爹一向賞罰分明,你若給他長了臉,過後他定有重賞。”
瞿平春連連拱手:“大小姐說的很是,在下正想借千人宴這難得一遇的良機,再噪咱們灝元樓的盛名!今日蒙大小姐賞識,在下必盡心竭力,以報東家和大小姐提攜之恩。”
豪蕊生微微頷首:“嗯,很好。”
瞿平春見豪蕊生脾性好,言辭和善,說話的膽子就大了些:“東家一向秉公處事,咱們都心服口服。只是東家日理萬機,難免有顧慮不到的微末之處……”
他這話剛說完,旁邊的畢承就緊擰濃眉,冷眼看過去。
炎顏勾脣晏笑。
這傢伙,又想冒壞水兒了。
豪蕊生擡眼看過去,似對瞿平春的話頗有興致。
瞿平春見煽動這位大小姐有門,心下暗喜,立馬端出一臉的剛正不阿:“屬下領着東家的銀子,一心只爲東家籌謀,實不相瞞大小姐,東家這回可叫人給蒙啦!”
豪蕊生繡眉微蹙:“怎麼說?”
瞿平春擡手一指畢承:“這個人叫畢承,他就是當初與在下比試,輸掉掌廚位置的那位副掌廚。這個人因落選沒當上掌廚,一直懷恨在心。這回又不知使了什麼手段騙過東家,潛進這府中來。”
“請大小姐明鑑,這姓畢的居心不良,心術不正。大小姐可去灝元樓打聽他的爲人,就知屬下所言屬實。”
“這個畢承根本就不是真心來做千人宴的,他分明就是想借着這機會報復東家,報復灝元樓,他就想毀掉大小姐的訂婚喜宴!”
“你胡說!”
鄧海氣不過,高聲駁斥:“畢師傅爲了能做好這次千人宴,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在準備,可謂煞費苦心,你根本就是血口噴人!”
這人簡直死不要臉,
睜眼說瞎話,太可惡了!
一幫小徒弟也氣地臉紅脖子粗,要不是畢承攔着,大夥都想過去揍這姓瞿的。
只有炎顏抱臂閒立,瀲瀲秋眸中始終含着笑。
聽完瞿平春的話,豪蕊生默了片刻,看向畢承:“你以前也是灝元樓的師父?”
畢承垂目頷首:“是”
豪蕊生挑眉:“你怎得就輸了呀?”
畢承:“……”
這話他還真沒法接。
他能說瞿平春作弊麼?又沒證據,完了那個臭不要臉的又說他誣告。
見畢承不吭聲,豪蕊生悠悠地一嘆:“這事兒還真不好辦呀。”
瞿平春一聽豪蕊生口風鬆動,心頭狂喜,趕緊趁熱打鐵:“這事要料理也容易,不過是大小姐您一句話的事兒,趁着千人宴日子還沒到,把這幫居心叵測的傢伙全都趕出府去,不就沒事啦!”
豪蕊生卻面露爲難:“可是趕走了他們,我的訂婚宴可怎麼辦?”
瞿平春一拍胸脯:“大小姐且放寬心,不是還有在下麼?”
豪蕊生擡起眸,向瞿平春問:“你剛纔說,我爹一向秉公處事,對吧?”
瞿平春立刻點頭:“當然,東家自是心正公道。”
豪蕊生點了點頭,又問:“你說,我爹要是知道他被人給蒙了,該當如何?”
瞿平春笑得滿臉菊花開:“自然是立刻把騙子趕出豪府。憑東家在鹿吳城的財勢地位,欺騙東家之人,應被滿城唾棄,臭名昭著,永不得翻身!”
豪蕊生又默了片刻,猶豫道:“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忒狠了?”
瞿平春滿口的恨鐵不成鋼:“我的大小姐呀,對待這種惡人,切莫施婦人之仁。要依我,趕走他們還是輕的,就該把這幫騙子扭送官府,告他個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豪蕊生卻緩緩搖頭:“我覺得,這人無非就是手段有點不正當,奪了本不該屬於他的位置,弄得他家破人亡,這實在過分了。倘若此人知錯能改,尚可留一線機遇與他。”
說完,豪蕊生看向畢承,溫和有禮:“畢師傅,我這幾日的餐食,皆由你來料理,叫你費心啦。”
畢承:“……”
……啥意思?
不是剛纔還要鬧得他家破人亡麼?
怎麼還讓他親自料理餐食?
就不怕他給飯菜裡下藥?
見畢承還在發愣, 炎顏偷偷踢了他一腳:“呆子,還不趕緊道謝!”
“哦……多謝大小姐……”畢承謝了一半,後頭他實在不知該謝什麼。
這到底算什麼?
賞識之恩?
還是不趕出府之恩?
還是不告到他家破人亡之恩?
畢承真心覺得自己這聲謝道的有些憋屈。
旁邊的瞿大廚瞪眼瞅着豪蕊生……徹底懵逼。
“大,大小姐,您不能這麼輕易就原諒了奸詐小人啊,您這樣可是要毀掉咋咱們灝元樓名聲的呀,您務必要當斷則斷,以免後患啊!大小姐……”
豪蕊生看向瞿平春,容色沉靜,卻笑意:“剛纔這廚房裡發生的事兒,我從頭到尾都看見了,你跟畢師父比試的結果都在那兒擺着呢,還需要我多說?”
“瞿大廚,我這麼做,正是爲了維護灝元樓的名聲。既然你已經當上了灝元樓的掌廚,從前的事我便不追究了,我希望你往後能好自爲之,安生做事!”
說完,豪蕊生回頭看向畢承這邊,目光卻落在炎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