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準備如何做?”蘇恆醒再一次問道。
這件事情,真的不是靠自己一時衝動是能完成了。
“分開來改。”老頭緩緩道:“皇上,我們得先編撰一本註譯典籍。”
“註譯?”
“是的,上面得標註每一個字的簡化字是什麼,和每一個簡化字代表的什麼字。”
蘇恆醒一點就通,頓時大叫:“雙譯字典!”
老頭愣了一下,點點頭:“的確可以叫雙譯字典。然後便是分開改革。”
蘇恆醒腦子飛快運轉着:“怎麼分開。”
“皇上,恕老臣直言,這修改文字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那些沉溺於學問多年的老傢伙,怕是適應不了這個改變,能直接改的,只有那些年輕氣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蘇恆醒直接站起來,原地踱着步子:“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是說按年齡分開來。朝堂之上二十五歲以上官員允許使用原來文字,二十五歲以下,必須使用簡化字。科舉也必須這樣硬性要求,因爲他們識文斷句便是爲了科舉。但在此之前我們得將字典發放出去,不然他們都不知道簡體字是怎樣的。這就如那孝文帝改革立漢字爲官方語言一般,老傢伙可以說鮮卑語,但年輕人們只能說漢語……”
老頭愣了一下,想不到他只是提一下皇上便將具體的都差不多想到了。雖然不知道這小皇上口中的孝文帝是誰,但不可否認的是,皇上確實有天縱之才。
“皇上……”那老頭點點頭,乾枯的手撫上自己的鬍鬚,沉吟片刻道:“但這件事,會對文人學士造成很大的衝擊,特別是那些二十歲歲至二十五歲的的年輕人,他們年輕氣盛,極易衝動,而他們又是這次修改文字的最大受害者,他們不太好處理。”
這樣啊……
蘇恆醒摸了摸下巴,思量着如果是現代,那些領導人是怎麼辦的……
突然改變必然會造成極大的衝擊,只能放慢腳步,循序漸進。
唔循序漸進!
蘇恆醒右手握拳猛的朝左手上猛敲,眼神發亮,像一匹惡狼。
她將老頭拉到一邊,比比劃划着:“我們可以先通知下去,就按定好的,二十五歲以下的,必須用簡體字參加科舉。但不是現在的二十五歲,而是三年後的二十五歲。”
那老頭摸着鬍子,神情一振:“皇上是說,現在頒佈諭令,待三年後再正式實行?如此一來便有三年的緩衝時間,甚好甚好!”
“我們還可以在這三年裡,找個地方試行這個政策,因爲沒有緩衝,這些地區的會考之類的,既可以用原來的字,又可以用修改後的簡體字。當然簡體字肯定額外加分。”蘇恆醒笑着說。
“但如此一來,對考官的要求就比較高了。”
“對啊對啊,我們這些官員可沒有緩衝時間啊。”衆人又加入了討論。
“我們沒有緩衝就只能更努力的去學,不然被三年後的考生們小看了怎麼辦。”
“哈哈哈哈哈,老平你說的真對。皇上這一招,雖說免了我們必須使用簡體字,可下面
的人看着我們呢,哪能不學。皇上可真陰啊。”
蘇恆醒汗顏,她可真沒想到這一層。
“咳,皇上可就在旁邊呢。”有人提醒。
“哈哈哈哈哈哈。”見皇上並未生氣,大家又陷入鬨笑。
“只是……”樑供奉突然道:“今年怕不能實行了,我們得先計劃好,還得編纂印好註譯,要想所有官員拿到,照皇上說的,私塾學堂什麼的,也得有這書,這時間耗費可就大了,至少得一年時間準備。”
蘇恆醒一愣:“爲何會如此之久?編纂的話,只需編撰文字對照,其餘的意思註解什麼的,完全不考慮,編纂時間應該要不了多久吧?”
張君寶苦笑:“皇上,編撰倒是用不了多少時間,但印刷需要時間啊,這三千字下來,兩次對譯,就是一萬二千字。就算一頁五十字,也需要兩百四十多頁啊,分爲上下兩本,一本一百二十頁。先不說紙張難得,就說要印多少本,一千套至少得有吧?而且發放下去,還得靠他們自己抄寫。一本書的刻板就是二百四十個,一個刻板最多用個五六次就會花掉,又得重新刻。一千套就得刻兩百套刻板,一共得刻四萬八千個刻板。”
蘇恆醒聽得一陣茫然,什麼兩百四千兩萬的。這都說的啥。
一旁的人倒是竊竊私語起來:“沒錯皇上,一個刻匠一天能刻十五六個板子,翰林院有十個刻匠,就算在金陵再招十個刻匠,每天不停歇也得一百六十多天,大半年就這樣沒了。”
“而且一千套還是保守估計,更何況若是改了文字,以前的那些書籍也得淘汰,雖然地方官員會自己修改,但我們翰林院得出樣本啊。這又有好多書籍……”
蘇恆醒聽得一陣眩暈,爲什麼感覺像是在做數學:籠子裡有四十八隻咕咕和兔兔,有一百一十二隻爪爪,問咕咕和兔兔各有多少……但她抓住了一個點子:“刻板……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印刷是雕刻的板子,這麼多套也不可能考手抄,手抄的話雖然快些,但質量不一啊。”
蘇恆醒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響,她拉住張君寶:“你們現在用的是雕版印刷?爲什麼不用活字印刷,還是說你們不知道活字印刷?”
衆人面面相覷:“臣等確實不知道皇上說的活字印刷是什麼……”
她想了想,道:“你們用刻板印刷的時候,是不是刻板上的有一個字花掉了,整個刻板就不能用了?”
“是啊,有一個字花了,整個篇幅就都毀了。只得重新刻板。”掌管印刷的那人道。
蘇恆醒眼睛微眯:“你們可有想過,只替換一個字,而不是替換整個刻板?”
那人愣了一下,訥訥道:“整個刻板是一體的……替換當然只能替換整個刻板了,怎麼能只替換一個字……”
“若他們不是一體的呢?”蘇恆醒逼問。
“不是一體……那該怎麼刻?”那人驟然睜大雙眼:“皇上您是說……將每個字分開?!”
衆人不解,張君寶和那老頭到是聽懂了。
老頭笑呵呵道:“皇上的意思是,將整個刻板
縮小,只能刻一個字,然後一頁的話,用幾十個刻板拼起來印?這樣有字花了的話,只需要換那個花掉了的刻板,這樣可以省下好些功夫。皇上,不知微臣說的可對?”
都是些人精啊,蘇恆醒暗歎,若不是腦筋走了死衚衕,不需要自己提醒他們也能想到,她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這樣的話,我們還可以不用木板,我們可以用銅鑄模型,只需要鑄一塊塊模型,以前是成本和時間耗費太高,現在皇上說的這活板印刷,完全可以用銅鑄是,銅鑄的用上幾十次都不一定會花掉,花了就洗一洗,實在不行就換掉重新澆築,只需要替換一個字而已。”
“每一塊模型我們要做的一樣大小,那樣纔好排列。”
“不僅是這個,無論印什麼書,我們都可以用活字印刷,這效率可是提高了好幾十倍啊。”
經蘇恆醒一點,衆人散發性思維越想越激動,對視一眼,皆朝蘇恆醒再行跪拜之禮:“皇上聖明!”
“天資獨厚!”
“有皇上在,西鳳定會繁榮昌盛!”
蘇恆醒眯着眼笑了笑,將事情交代好了,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宮。
爲了今天,她可是每天的纏着翰林院,不知道廢了多少腦筋才說服那些人。
她仔細想着這次的得失,儘管說了這麼久勸了這麼久,還是有人反對,但是反對不是爲了反對她,而是爲了西鳳,爲了整個朝廷和國家才反對。看來翰林院的人,是值得託付的啊。
正想着,臉上不經意間浮現起得意和開心。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皇上的事情,做完了?”
真討厭,
她不耐煩睜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丞相大人。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傢伙從來不穿官服,常年是一襲白色衣袍。或收月白,或是蘭白。
這傢伙不會就只有這兩件衣服吧?她經常這樣想。
看見鳳無華攔住自己的去路,每次都是這樣,真以爲自己這麼好欺負麼。
蘇恆醒白了一眼鳳無華,眼珠子轉了轉,扯着喉嚨大喊:“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朕要沒命了!”
話音未落,幾道身影急忙出現在蘇恆醒身邊,看見蘇恆醒安然無恙一本正經的胡喊,他們面面相覷,腦門不由浮現一排排黑線。
“皇上!臣來了!”白墨淵也緊隨其後,一身鎧甲嘩嘩作響,他板着一張臉四處張望:“刺客在哪裡!”
“喏,那個。”蘇恆醒面無表情的指了指站在面前的鳳無華。
“……”
“……”
“皇上……這玩笑可開不得……”白墨淵苦笑着,就要告退。
鳳無華倒是嗤笑一聲,饒有興趣的看着蘇恆醒:“皇上,微臣倒是想當刺客,可您看微臣這般”他攤了攤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只有被刺殺的命,哪有去刺殺別人的。”
“哼!”
“皇上。”他湊近蘇恆醒耳邊,低語着:“長孫將軍三日後就要到達京城了。”
“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