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孝,你抱着什麼?”
孟恆等人正忙着,平日最早抵達的衛慈卻姍姍來遲,懷中似乎抱着什麼。
衛慈面上露出一絲淺笑,稍稍挪開右手,一個小腦袋怯怯地從寬袖中鑽出來,黑亮的眸子到處瞧,兩隻爪子搭在腦袋兩側,粉嫩嫩的肉爪晶瑩剔透。這小東西口中嚶嚶,像極了嬰兒無意識哼哼,帶着些慵懶的撒嬌。配上那團無害無辜又呆萌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硬不起心腸。
孟恆一瞧便知道這是什麼。
“這不是食鐵獸的幼崽?子孝也喜歡這小東西?”
衛慈哪兒是喜歡?
分明是主公沒有說如何安置這東西,它又粘人,他纔不得不帶着它,免得它無人照料。
衛慈沒來得及解釋,孟恆道,“食鐵獸幼崽看着無害有趣,但長大之後就不一樣了。兇獸野性難馴,子孝將它留在身邊,難保它不會傷害你。這會兒養養還行,稍大一些就不行了。”
衛慈低頭看了一眼小傢伙,脣角勾起淺笑。
小傢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自顧自趴着,張嘴咬他袖子,咬了半天又吐出來。
“慈省得,多謝士久提醒。”衛慈道。
“聽聞食鐵獸幼崽十分脆弱,不易養活,子孝若是喜歡它,還是尋個有飼養經驗的僕人,由他照料比較好。”孟恆善心地提醒一句,食鐵獸和普通寵物不一樣,瞧這幼崽,約莫兩三個月大,若是不精心照料,怕是會夭折,“聽聞食鐵獸十分護崽,子孝從哪兒弄來這麼一隻?”
衛慈不好說昨夜的事情,只能含糊道,“偶然撿的。”
孟恆瞭然地點頭,他道,“食鐵獸與尋常野獸不同,幼崽全是由母獸照料的。母獸極其護崽,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孩子。子孝偶然撿到它,興許是因爲它的母親已經遭遇不測。你養着也好,雖說是隻小畜生,但瞧着如此可愛,若是夭折了,那也可惜——”
殊不知,孟恆這番話歪打正着。
這隻黑白肉團被人發現的時候,它母親的屍體已經僵硬了,幼崽餓了兩天。
因爲撿到幼崽的人不方便養它,這纔將它丟給姜芃姬,輾轉落到衛慈手中。
衛慈是忙人,忙起來顧不上小傢伙,只能給它準備一盆添了上好蜂蜜的牛奶。
孟恆說了,食鐵獸幼崽腸胃不似成年兇獸那麼強健,不能投喂尋常食物。
黑白肉團也乖巧,整個腦袋埋進小盆,時不時伸出舌頭舔兩下,兩隻肉爪扒着盆沿不撒手。
舔啊舔,舔得一小盆奶見了底,它還意猶未盡。
“子孝什麼時候喜歡這東西了?”
黑白肉團打了個奶嗝,正要爬向衛慈,一隻可惡的大手將它抱了起來。
豐真捏了捏肉團身上肥嘟嘟的肉,小傢伙不滿地叫了兩聲。
衛慈無奈重複了一遍。
“偶然撿的。”
豐真“欺負”黑白肉團,小傢伙對衛慈投來一雙可憐兮兮的求救眼神,衝着他伸出了肉爪。
“嘿——還挺有靈性——”
“萬物有靈,它知道誰對它好,誰對它不好。”
衛慈見豐真被黑白肉團嫌棄了,脣角勾起的弧度深了些。
“你們還挺閒啊——”
衛慈正要將黑白肉團接回來,姜芃姬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主公。”
衛慈和豐真同時行禮。
豐真這傢伙想把黑白肉團塞到袖子,毀滅辦公時間摸魚的“罪證”。
直播間觀衆眼尖地發現黑白肉團。
【鳳棲梧桐】:主播——揭發一個偷熊貓的賊人!
【隱霧者】:豐浪子還不把國寶放下,這麼抓着,國寶胖達會很難受的。
【素衣輕着】:主播把高越族的熊貓都放歸深山了,我還以爲有生之年無法在直播間看到熊貓呢——沒想到主播你是這樣的人,竟然趁着我們不注意,偷偷摸摸扣下最小最萌的——
【小賊無雙】:主播,今天直播擼貓。哪怕你什麼都不做,光看着胖達,寶寶也滿足了。
姜芃姬笑着問,“子實,誰讓你藏我閨女了?”
豐真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他什麼時候藏少主了?
呸!
他什麼時候有少主了?
呆了呆,他半晌才意識到姜芃姬口中的“閨女”正是他手中抓着的肉團。
“這是主公養的?”
“不是我養的,難不成還是你養的?”姜芃姬接回黑白肉團,小傢伙十分乖巧地窩在姜芃姬懷中,兩支肉爪蒙着眼,看似呼呼大睡,實則偷偷挪開一隻爪,暗中觀察豐真。
豐真瞧了瞧衛慈,再看看自家主公,眼中閃過了然。
他有眼色地離開,給衛慈和姜芃姬騰出相處空間。
觀衆們敏銳地發現不對勁——
他們家主播和慈美人,二人之間的氣氛默契溫馨得過分了呀。
【長蘑菇的桃子】:不是吧——單身狗主播終於也要棄我們而去了?
【翩躚蝶舞】:汪的一聲哭了出來,看個直播也要被虐,這世上沒有單身狗的容身之處了?
事實證明,觀衆們擔心有些多餘了。
姜芃姬和衛慈都不是感情至上的性格,談話內容多半也和公事有關。
無關風月,僅有枯燥的政事。
“伯高那邊可有消息?”
姜芃姬一邊摸着肉團的毛,一邊問衛慈。
衛慈只得放下手中的筆,正色道,“黃州牧以峽江爲落腳點,派兵北上入滄州。主公滅了孟氏爪牙高越族,算算時間,黃州牧那邊也該傳來捷報。不過——慈擔心一事——”
“什麼事情?”
衛慈道,“慈擔心滄州孟氏族長——孟湛。”
姜芃姬挑眉,笑道,“這老傢伙有什麼好擔心的?”
衛慈道,“自打主公滅了高越族,孟氏便像是放棄掙扎一般。我軍攻打千巖郡,沿路幾乎沒碰到什麼阻力。越是如此,慈心中越是忐忑——孟湛此人,性情極狠,不是易於之輩。”
衛慈擔心,孟湛正在醞釀大招。
身爲重生者,衛慈擁有的“先知優勢”越來越少,但某些人的性情卻沒有變,他總能摸到些蛛絲馬跡。根據衛慈的瞭解,孟湛不是輕易認輸的人,此人的野心勝過宗族。
前世,孟湛將庶女嫁給黃嵩,兩家聯姻,互相算計。
奈何孟湛棋差一招,沒有吞沒黃嵩的基業,反而被黃嵩黑吃黑了。
無力迴天之下,猜猜孟湛做了什麼?
一個滄州,許諾兩家。
一個是北淵易氏,一個是中詔聶氏。
讓出湛江關和彧門關,爲兩家覬覦東慶國土開了方便之門。
衛慈擔心,孟湛這一世被逼急了,會做出同樣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