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開戰?
大兄弟,再過一陣子就要過年了,黃曆你看了沒有?
過年,你懂不懂是什麼意思?
說好的年節七天休沐呢?
被狗吃了?
冬日開戰,哪怕打閃電戰,一路摧枯拉朽,沒個三兩月拿不下來。
這意味着他們要打到開春!
運氣好一些,直接在軍帳裡過年,運氣差一些,人家過年他們將腦袋別在褲腰帶打仗。
別人吃年夜飯,他們砍人頭,跟死人纏纏綿綿。
豐真想了想承德郡打下之後的場景,只覺得胸口都在抽疼,眼睛一翻,短促又誇張地啊了一聲,軟倒在席毯上。因爲先天體弱加上後天作死嗑寒食散,豐真的臉色偏向蒼白。
如今這番病態模樣,看着真像是病情發作,氣急攻心的模樣。
然而,他騙得過別人,騙不過姜芃姬啊。
姜芃姬好似不明所以,直白地問他,“前幾日都去哪裡浪了,弄得腎虛了?”
連坐都坐不穩了,可不是腰疼腎虛?
豐真險些憋過氣,無奈之下,只能擺出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瞪着死魚眼爬了起來。
自從到了豺狼虎豹聚集的黑窩,他寒食散都不嗑了,酒也戒了,更別說出去找小姐姐。
嚶嚶嚶,主公還污衊他腎虛,豐真感覺十二萬分委屈。
“主公,隆冬年節開戰,會不會不妥?一則臨近年節,兵卒與家人相聚,若是此時分離,未免殘忍;二來,如今冰天雪地,大雪封山,行軍困難,兵疲馬乏,實在不宜動兵。”
如今可是農耕社會,打仗時機與農業田地息息相關。
春天要春耕,若是爲了打仗而耽誤春耕,這一整年的收成便沒了,來年喝西北風麼?
夏天有夏種,糧食未熟,天氣炎熱不堪,這也不是個打仗的好季節。
冬天過於嚴寒,特別是北方地區,冰雪瀰漫,行軍打仗條件過於艱苦。
不管是進攻還是防守,冬天打仗根本就是自討苦吃。
一路算下來,最適合開戰的時機便是春耕之後,夏種之前,或者秋收之後,隆冬之前。
這兩個時間段,不冷不熱,適合搞事情。
如今呢?
再過些時日便是過年了,外頭這天氣適合打仗?
豐真的話,並非沒有道理,但如今情況特殊,不得不開戰。
風瑾自動忽視了“耍寶”的豐真,他起初對這位浪子的印象很不好,但仔細瞭解,倒也不是那麼惹人厭,特別是豐真也體會到加班的痛楚,一副生不如死的時候,風瑾內心異常平衡。
他拱手作揖,出列回稟,“瑾以爲,子孝這番建議不失爲良策。主公治下有方,今年秋收,百姓收成不錯,縣府糧庫已經堆滿了米糧,軍營糧草不缺。如今寒冬臘月,兵卒勤修不輟,堪爲精銳。若是開戰,戰力損耗不大。再者說,羊毛襯衣普及,兵卒人手兩套換洗,加上主公分配給他們的皮衣甲冑,哪怕是如今的天氣,行軍打仗也不受阻礙。瑾以爲,此計可行!”
深冬打仗,條件的確艱苦,但凡事有利有弊。
他們兵卒冬天打進攻辛苦,人家紅蓮教防守就不辛苦了?
若將風雪比喻爲負面狀態,姜芃姬的軍隊受到百分之十削弱,紅蓮教就被削弱百分之五十!
爲何這麼說?
且聽分析。
姜芃姬手下俘虜衆多,經過篩選之後,大部分都被丟去象陽縣開採鐵礦。
她尋了鍊鐵的手藝人、製造兵甲的工匠,借鑑如今的甲冑規格,設計了一套軍用裝備。
在保證安全性和防禦性的同時,儘可能減少負重,節約更多材料去弄更多甲冑和武器。
不算上陽郡招募的近萬新兵,原先的兩萬兵卒大多穿上了具有防禦功能的甲冑,兵器更是統一制式,算得上“精銳”。反觀紅蓮教,大多教衆衣衫襤褸,防禦爲零,手中“兵器”各式各樣,有長棍、菜刀、斧頭、扁擔、柴刀……有些甚至拿着石塊,更多人還是赤手空拳。
說人數,紅蓮教十萬教衆,的確可怕。
說戰鬥力,紅蓮教這種素質,姜芃姬這邊的精銳一打十。
同樣都是冬日作戰,他們這邊可是佔據了絕對上風,更別說她還有安慛這麼個內應。
爲了七天休沐,豐真還想掙扎一下,“可是……”
衛慈補刀,“主公練兵,專挑嚴寒冬日和酷暑夏日。冬日開戰的確艱苦,但也不是不能打。”
豐真徹底絕望了。
風瑾又道,“若是能在開春之前打下承德郡,正好還能趕上春耕。”
春耕順利,表明這一年的收成有望。
丸州一州的糧食,足夠撐起他們打任何一場戰役。
衛慈笑眯眯地道,“若是能在勤王之前拿下丸州全境,興許主公的名頭該變爲丸州州牧了。”
要說兵力,姜芃姬在勤王諸人中間,絕對能排上前三。
東慶皇帝有求於人,肯定要給些甜頭。
姜芃姬已經是實際上的丸州州牧,皇帝要是給甜頭,多半是讓她變得名正言順。
未及弱冠的州牧,僅此一家。
不說東慶,哪怕是前朝大夏,怕也找不到第二個。
風瑾眉梢一挑,脣角泛着笑意。
按照這個節奏下去,形勢一片大好。
崇州與丸州接壤,再加上一個滸郡,等柳佘退居幕後,這意味着姜芃姬佔據東慶三分之一的國土。最大的威脅——北疆因爲馬瘟而元氣大損,無力南下,姜芃姬擴張地盤,無人能擋。
豐真擡手扶額,喃喃地道,“我還念着年節七天休沐呢。”
衛慈低聲道,“等忙完了就能休息啊。”
豐真冷呵一聲,“再信你的話,豐真二字倒過來念。”
二人對話瞞不過姜芃姬的耳朵,她在豐真心頭狠狠補了一刀。
“子實孤家寡人一個,家中又沒有嬌妻美妾。年節休沐不休沐,不都一個人麼?”
豐真:“……”
扎心了,主公!
雖然是單身狗,但這不是吞掉他假期的藉口。
姜芃姬殘忍地戳穿了事實,將血淋淋的真相擺在豐真面前。
她說,“再者說了,年節七天休沐,各個娛樂坊肆都關門了,你上哪兒找樂子?還不是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忙着政務,好歹庖子還能給你備好一日三餐。回家?你是打算餓死家中?”
豐真:“……”
不管豐真如何絕望,冬日開戰已成事實。
不過兩日,豐真一腦袋磕在堆積如山的桌案前,有氣無力地道。
“寧願嗑寒食散嗨死,吾也不想累死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