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入贅不行,那還不如按照他之前設想的,明面上依舊娶妻納妾,只是暗地裡納個男的傳宗接代。未來的姜朝太祖宸皇帝,就該這麼任性霸道,哪怕她三夫四侍,旁人也得閉嘴!
就好比母親打兒子,根本不用講道理的!
不管如何,絕對不能讓她一腔心血白白便宜了那些豺狼虎豹!
於是,柳佘繼續賣力推薦,試圖讓她吃下自己的安利。
“漂亮麼,倒有一個人選,琅琊衛子孝如何?生來風流韻致,貌若美婦,乃姑射仙人……”
說完,柳佘對着姜芃姬挑眉,動作顯得輕浮而意味深長,一副男人都懂的模樣。
若換個人做這種動作和眼神,估計一個猥、瑣的表情就逃不掉了,然而對象換成柳佘……不得不說,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人家這麼做,反而帶着一股子風流雅緻,令人心旌搖曳。
姜芃姬窘然,笑着道,“……爲什麼都是琅琊郡的?”
弄得全天下的男人,除了琅琊郡的,其他地方都死了一樣。
看樣子,便宜父親真的醉得不輕。
“世人皆道,河間一郡吸盡天下美色,琅嬛兩處匯聚人間文曲。河間郡貴女多爲高門貴婦,美貌揚名,史書多有讚譽,琅琊、嬛佞郡謀士賢臣輩出,乃是文曲星氣匯聚之所……別看東慶乃五國微末,然而其餘四國無不視若眼中釘,可不就仗着三郡人傑地靈,頻出賢才?”
柳佘倏地撫掌大笑,“唯有那等傑出兒郎,方能配得上吾兒龍章鳳姿。”
阿敏不是也說過,兩個聰明優秀的人,生下的後代也會更加優秀?
姜芃姬笑而不語,獨自斟酒淺酌。
不多時,酒案另一處的柳佘已經呼吸平緩,睡了。
庭院內的梨花隨着夜風飄落些許,有些還調皮地落到他發間。
“唉,這就醉了。”
姜芃姬將剩下的幾壇梨花釀盡數飲下,一看天色,起身將睡得雙頰通紅的柳佘輕鬆抱起。
雖然是個成年男子,然而體重卻超乎想象得輕,彷彿全身上下瘦得只剩那幾根骨頭。
放在塌上,再將被褥蓋上,掖好被角,燭光下柳佘眼底的陰影更顯濃重。
“……果然瘦得不成形……只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柳府變成如今的模樣?”
姜芃姬心中猶豫,眉心微微蹙起,回想剛纔那個硌硬的觸感,似乎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起身之時,視線落到房間一角,那是……古敏的靈位?
她視線一頓,旋即邁步離開柳佘的寢居,拉上門扉,確定外頭的夜風吹不進去。
攏了攏身上厚重的衣氅,她選了一條最近的路去自己的院子,正好要橫穿柳府內院花園。
長廊掛着燈籠,照明度雖然不高,但也不至於摔跤,路上還遇見一波巡夜的家丁。
五人一隊,打頭提燈籠的家丁瞧見姜芃姬,紛紛停下行了一禮。
“嗯。”
她應了一聲,然後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院子。
“這柳府,宅邸不小,隱藏的秘密倒是不少,水深得很。”
姜芃姬脣角微勾,黑暗之中,那雙烏黑的眸子似有奕奕光輝在其中閃爍。
第二日,柳佘扶着脹痛昏沉的腦子掀開身上的被褥,內心則暗暗感嘆自己的身體越發不中用了,幾杯梨花釀都能將他放倒,昨晚自己是怎麼從廊下回到寢居的,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剛起身到一半,屋外聽到動靜的侍女溫聲道,“老爺可是醒了?”
“嗯,醒了。”
柳佘躺了回去,等稍稍適應脹痛炸裂的腦子,這才溫吞坐直。
稍稍收拾了儀容,確定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纔出聲讓屋外久候的侍女進來。
他和古敏成婚幾年,時間算不上長,但兩人青梅竹馬,使得他從小到大,很多生活習慣都受到對方的言行影響。例如某些比較親暱、有肢體接觸的活兒,一般能自己做就自己動手。
侍女魚貫而入,柳佘面色冷漠地接過巾帕,用溫水靧面,還有些混沌的腦子徹底清醒。
他喝得不多又過了一夜,身上殘留的酒氣已經但不可聞,穿上特地薰過的衣裳,周身清香縈繞,除非是姜芃姬這樣的狗鼻子,正常人根本無法從氣息判斷他作業有沒有沾酒。
穿戴整齊,柳佘擡眼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默默估算了一下如今的時辰。
“今晨蘭亭可是來過?”
他一覺睡到了下午,怪不得起來的時候腦子會那麼疼,水多了也會疲倦的。
“二郎君今晨過來請安,不過見老爺睡得昏沉,便沒讓奴等攪擾老爺清夢。”
柳佘默了默,腦海浮現某些片段,臉色刷得白了一層,忍住扶額的衝動。
他作爲一個父親高大上的形象……這不是崩了麼?
侍女低眉順眼,視線不敢放在柳佘胸口以上的位置,與對方也維持着相當安全的距離,所以沒有看到柳佘如今要糾結不糾結的糾結模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得人格外彆扭。
放在別的家庭,這種貼身服侍當家老爺的侍女,多半會在女主人身體不適的時候被收用,哪怕沒有正經的名分,但地位和普通侍女肯定不一樣,算得上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只是這個定理放在柳府卻行不通,至少在柳佘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府裡的老人都懂。
“你下去吧,我要靜靜。”
他的確需要靜靜,被年幼女兒公主抱什麼的,感覺父親的人設崩了一地。
等侍女都走了,門扉拉上,柳佘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對着亡妻牌位嘀咕。
“難不成……這就是阿敏你說的,攻氣?”
屋外,幾名侍女安安靜靜地退下。
其中有個容貌出挑的,性格也比較活潑,被買到柳府還沒有半年,看着就有股蓬勃朝氣。
“唉,佟姐姐,老爺這都回來幾日了,怎麼沒有去後院?”
被稱爲佟姐姐的侍女,便是之前柳府的老人,也是如今服侍柳佘的一等丫鬟,她年紀不過雙十出頭,卻整日板着一張臉,妝容更是素面朝天,看誰都陰沉沉的,衣裳顏色也偏向晦暗。
猛一瞧,冷不丁還以爲她是嫁了人的老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