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緩緩升上墨藍的蒼穹,點點星子璀璨圍繞,幾縷薄紗般的月色一瀉而下,剛好灑在了男人挺拔鬱拓的身姿上。
他猛地回身,俊美妖孽的容顏黯的堪比夜色,脣角的冷凝,好似寒冬降下的霜雪。
哥舒無鸞看不懂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知他爲何這般怒火炎炎!但是他現在的表現已經極大觸怒了她,要知道,論生氣、憤怒的應該是她纔對!
她當然清楚,今日之事若傳出去,更加不利她的處境,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擺脫嫌疑,她也曼不會在公主面前逞強!
但現在,他的那副嘴臉做給誰看?她才用不着他在事後假好心!
所以,當即她的話也絲毫不給他留情面,“我蠢?你怎麼不說你自己笨!怎麼?被我搶先一步破了此案,下不了臺面了是嗎?呵……那可真是活該!”
這番話,霎時令燕七殺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他緩步向她靠近,修長的手指點在她心口的位置,蹙眉笑道:“你這個女人的心裡,一天到晚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他的碰觸頃刻讓哥舒無鸞羞怒萬分,麗頰染雲霞,一把拍開他的手指,冷喝道:“拿開你的髒手,你少對本官動手動腳的!否則被公主看見了,你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不要臉的髒坯子,竟敢拿他的髒手戳她胸口,她這輩子還從沒有被哪個男人這般毛手毛腳,指指點點過!不要以爲攀上了公主,便可以如此放肆,大膽妄爲!
男人玩味一笑,話裡有話,“你在意?”
哥舒無鸞未經大腦,回道:“我當然在意!”
話音剛落,瞟見他脣角掛着一抹邪魅的笑意,這纔會意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他是說她在暗吃公主的飛醋?!
頓時羞憤,這個不要臉的混蛋,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不要覺得自己長得人模狗樣,世間的女子便都會圍着他轉!
望着燕七殺那張好看又欠扁的臉蛋,哥舒無鸞再次厲聲道:“別以爲你的那些髒心思,我會不清楚!今日的結果令你很失望嗎?是不是覺得被本官破了案子,影響了你在公主面前的形象?不好意思,本官還會繼續不厭其煩的揭扯你那張虛僞的假面,直至將其徹底撕爛!”
她怎麼也忽略不了,在魅充衣承認一切時他眸中閃過的那份意外的光芒,該死的!他便那麼不希望案子順利偵破嗎?還是見她輕易洗脫嫌疑心有不甘?
“那便放馬過來吧!”男人抱臂淺笑,優雅纖白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修長的手臂。
他那副滿不在乎悠然自得的樣子,着實令哥舒無鸞搓火,怎麼他變臉的速度竟比翻書還快?先前還滿副的慍怒滔天,眨眼的功夫卻變得如此雲淡風輕!“你最好祈禱不要犯到我手裡!”
燕七殺點了點頭,笑的自信,“有了大人這番好心提醒,卑職定會加十二萬分的小心!”
她咬牙,挑眉,“時間多得很,咱們騎馬觀花——走着瞧!”
撂下最後一句,便拂袖而走。
夜色初上,院落刮過一陣風,捲來一片花瓣,剛巧落在男人肩頭,長指捻起、輕嗅,馥郁幽雅,“是啊!咱們時間多得很!”
脣角的笑意飄忽難捉,對着女子的背影淡淡嘆息這麼一句。
華燈夜挑,哥舒無鸞一路冷着臉疾步而行,偶爾自她身邊擦身而過幾名巡宮的女宮侍,也被她煞的不敢喘大氣,只是匆匆行禮低着頭逃之夭夭。
回想着今日燕七殺所表現的種種,便嘔的要死,她何時被人這般戲弄耍玩過?這口氣橫在胸口當真是難以下嚥!
腦中盤算着怎麼才能出了這口惡氣,不多時已是走到了自己的寢殿門口,望着殿內漆黑一片,當下憤上心頭,她一不順意,竟連宮人都撂了挑子,天都這麼黑了,卻還不點燈,真當她快死了不成?
想着便要喚來緋色掌燈,並順道好好訓斥一番,話剛要出嘴邊纔想起來,緋色此刻正傷重在榻,哪來得及爲她殿內掌燈?她真是被燕七殺那廝氣糊塗了!
罷了,自己動手吧。
曼步跨過門檻,緩緩走到宮燈臺旁,藉着月光摸到了火摺子,剛要燃起燭火,這時自內寢發出些許窸窣聲,她心中一窒,抄起桌案上的長劍,輕步躍入內室。
內寢光線黯啞,伸手難辨五指,哥舒無鸞眯着鳳眼,勾起冷眉,袖角迎風,‘蒼啷’一聲寒劍出鞘,直指榻上那抹黑影冷冷喝道:“什麼人?膽敢在本官的牀上撒野!快點滾下來,饒你一條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