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強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問這麼個問題,一下傻了眼。
“別想那麼多,說你的第一反應,快點。”我催他說。
“黑色自然是代表着黑暗、死亡,紅色代表着勝利、血腥或者危險,至於這綠色嘛,我的第一反應是綠帽子……”
“日哦,你才戴綠帽子。”我打斷他說,一旁的顧遠洋則笑出了聲。
“老子暈,你讓我說第一反應的嘛,我實話實說而已。”胖強作無辜狀。
胖強問我到底是什麼事情,怎麼還和顏色沾上邊了。我知道胖強是可以信任的,我把這事告訴他完全沒問題,但我怕顧遠洋多心,畢竟他刻意等着胖強去上廁所才告訴我,顯然他對胖強是有顧忌的,所以我並沒有給胖強解釋,舉杯吆喝着他喝酒。
這時我想起胖強上午說過要好好給我分析一下吳君霞的案子,就讓他快說道說道。當時我就想那三種顏色或多或少與吳君霞的案子有關,興許能從胖強的分析中,找到解開三種顏色謎題的線索。
“這個啊,你倆先喝着,容我再縷一縷案子的前後經過。”說完,胖強就閉上眼睛,用手慢慢地揉着太陽穴。我和顧遠洋對視一眼,也不打擾他,端起酒杯,做了個碰杯的動作,喝了幾杯。
過了一分鐘吧,胖強開口了。
“天童,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小顧也可以回想一下,吳君霞死亡的案發現場,有沒有發現她的血跡?”
“這個——”胖強這一問還真把我問住了,我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顯然胖強特意問這個細節是有原因的。
我想了一下後回答他:“現場沒有血跡,當時我、張瑤和劉鵬三人在現場尋找痕跡時,並沒有發現血跡,甚至沒有發現吳君霞的任何東西,這也是我提議回寢室的原因。”
“你確定?”胖強再次向我確認。
“我確定,如果有血跡的話,我們三個人不可能一個都看不見。再一個,後面來的刑警也沒有發現現場有血跡。”
“那你覺得吳君霞的血會在哪裡去了?”這是胖強問我的第二個實質性問題。
“還用問麼,肯定是流到湖裡了啊,她不是割腕了嘛。”我想當然地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可以排除她是自殺的了。”
“爲什麼啊?”雖然我也一直認爲吳君霞並不是自殺的,但我多半憑的是自己的感覺,並沒有有力的證據,聽胖強的語氣,他應該是通過某種方式推論出來的,比較靠譜一點。
“我從警快十年了,遇見過割腕自殺的,遇見過跳河自殺的,可就是沒有遇到又割腕又跳河的。既然都準備自殺了,何必弄那麼麻煩。當然,也不排除怕自己死不了,弄個雙重保險的。”
“就是啊,我就聽說有些人割腕後被人搶救過來了。會不會是吳君霞怕自己一種自殺方式死不了,就先割腕再跳湖呢?”顧遠洋純粹從可能性方面提出了分析。
“理論上說得過去,如果是合二爲一,那麼有可能是先跳湖再割腕,這顯然不可能;另外一種就是先割腕,割了後馬上跳湖。可這樣一來,割腕割的是動脈,出血速度極快,無論吳君霞動作再迅速,她畢竟只是一個女生,在常理下,是不可能完全不把血滴在岸邊就跳進湖裡的。”胖強給出了他的解釋。
“強哥,既然不是自殺,那你就按謀殺來分析分析後面的事情。”胖強的推理比較符合邏輯,但我並不在意這一點。因爲我本來就是斷定這是一起謀殺案,所以更關注從謀殺案這方面來分析。不過,胖強的話讓我加深了對之前將此案定性爲自殺的那幾個刑警的鄙視。
“後面的事,後面就是張瑤被列爲嫌疑人,吳君霞的手機莫名其妙出現在你們寢室,然後你受到恐嚇甚至被推到湖裡。”
“對啊,我差點就見閻王了,那樣就不能認識我英俊瀟灑、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強哥了。”
“哈哈,我就喜歡說實話的小夥子,來,哥敬你一杯。”胖強說着端起了酒杯,顧遠洋也舉起杯子說要作個陪,還說他也很榮幸認識強哥。這小子就是會說話。
喝完酒,胖強接着說,“我與張瑤並沒有接觸過,完全沒有個人感情因素的干擾,對她是否是兇手只能從已知的事實來推斷,所以我並不能排除她是兇手的可能。我只能推斷出,這起案子,背後還有第三方的參與。”
“第三方?”這還是一個新的說法。
“是的,第三方,有可能這就是兇手,正如你的推斷,他想讓張瑤當替死鬼,在暗中操縱着一切,把嫌疑都往張瑤身上引;但還有另一種可能,他並不是兇手,只是出於某種原因,不能讓案情的真相公諸於衆。”
“我暈,這是啥子情況哦。”我對後面一種可能有點想不明白。
“你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我之所以這麼說,是有原因的,因爲我之前就遇到過一起警情,涉及到非科學的東西。”
“非科學的東西,那不就是鬼嘛。”顧遠洋問。
“或許吧,但又不是簡單的一個‘鬼’字,有時回想起來,我也不是很確定那究竟是什麼。說不定,人類的世界真的與某些東西是共存的。”胖強說着自己喝了一杯。
說來說去,胖強也沒有解開我心中的疑團,反而弄出來了個“第三方”,讓事情更加複雜了。並且,聽胖強後面的話,第三方還有可能是神秘的‘鬼’,這讓我煩惱的同時,也有了些不安。
“童哥,別想那麼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酒喝酒~”顧遠洋見我愁眉苦臉的,勸我說道。
那天晚上,後來,我們都沒有再提這個案子的事,我和顧遠洋說着到了新崗位上的一些心得,而胖強也給我們講述了他從警多年來處理過的一些有趣事情,只是,他再也沒有提到所謂的“非科學”之物。
從酒館出來已經夜裡十點過了,我們三個人,就胖強酒量大一點,還能走直線,我和顧遠洋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胖強看顧遠洋這個樣子,有點不放心,問他家在哪裡,準備先把他送回家,可顧遠洋一把推開胖強,一邊說着沒事,一邊就鑽上了一輛出租車,揚塵而去。
“強哥,別擔心他,他就是走路有點飄,腦子清楚着呢。”我笑着說。
“是嗎,我看你腦子也很清醒嘛,那你自己往回走啊,可別靠着我。”胖強說完故意不管我,徑直往前走去。
“小瞧人麼,你在前面先走,看我能不能自己——哎喲……”話還沒說完,我就一個剪刀步,打了個踉蹌向前摔去。要不是胖強是假意在前面走,時刻留意着身後的我,及時回來扶住了我,我鐵定摔個狗啃屎。
“嘿嘿,強哥,你,你真不用扶我,剛纔,剛纔那是不小心呢。”我說話都打起了結巴。
胖強知道我喝多了,乾脆不理我,扶着我慢慢往他家走去。
我暈乎乎的,被胖強一路扶着。路上,我不停地給他說這說那,說到他感興趣的事他就應我兩句,說到他不感興趣的,就扯着我快步地走。好幾次,我跟不上他的腳步,他就直接把我提了起來,好歹我也是一百三十多斤,竟然被他輕易地提了起來,事後我想起來,對他是五體投地。
胖強家的房子剛買了兩年,電梯公寓,在一個比較新的小區裡。小區的入住率並不是很高,到了晚上,好多房子裡都沒有燈光,黑乎乎的,小區下面的壩子也沒多少人走動。不知是不是開發商房子沒賣掉,資金不足,連保安都是請的廉價的老頭子,讓人看着很沒安全感。總之一句話,就是少了點人氣。
終於到了小區門口,我聽見守門的老頭對胖強說:“剛吃完飯啊?這小夥子是喝醉了?”
“恩,多喝了幾杯。”胖強回話說。因爲胖強經常下夜班後,衣服都懶得換,直接回家。所以小區保安很快就認識他了,胖強進出小區,他們都喜歡和他打招呼。而我住在胖強家後,下夜班也不換衣服,跟着他一起回家,保安便知道胖強家住了兩個警察,平時見着我也要打招呼。這是我當警察後,第一次感受到別人對警察的不同。
胖強的房子在最裡面那一棟樓裡,進小區後要先走過一個小壩子,壩子上安着些長椅,供小區內的住戶休閒乘涼,過了壩子,順着小路往前走到底,就是胖強房子所在的樓了。小路的左邊,是一些移植過來的樹木,小路的右邊,是一個橢圓形的游泳池,爲了防止小孩滑落,游泳池的周圍一圈都安有鐵柵欄。
走上小路時,我尿漲得不行,便讓胖強等我一下。他知道我想幹啥,就說:“再忍一會,馬上到家了,小區保安都認識咱倆,可別壞了警察形象。”
我那時喝得醉乎乎的,只知道撒了尿舒服,哪管什麼警察形象,話都沒聽完就搖晃着往小路左邊的一棵樹下走去。
給小樹灌溉完畢後,我又晃悠着走回小路。胖強是面朝着我站的,藉着路燈,我看到他一臉鄙視的表情,我呵呵笑着說:“強哥,我這是爲你們小區做貢獻呢,你看啊,都兩年了,小區的樹木還這麼小,我給它們施點肥。”
話剛說完,我看到胖強背後的游泳池旁,有個小孩正趴在邊上往這邊看呢。小孩估計八九歲大,頭露在外面,雙手撐在游泳池的邊上,身子以下都被游泳池的邊遮住的。
雖然我當時沒看手機,卻也知道時間不早了,這個點游泳池不可能還開着。我以爲自己喝了酒眼睛花了,就揉了揉眼睛,可再看過去,小孩還在那裡,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這可嚇得我不行,生怕他掉進池子裡,我忙着加快了步子。
我酒還沒有完全醒,走路本有點飄,這一突然加快步子,腿不聽使喚,直接就摔地上了,胖強走過來扶起我說:“你尿都撒完了,還急個啥啊。”
“強哥,游泳池裡有個小娃兒啊,我怕他掉水裡去了。”我站起來說。
“哪裡有小娃兒?”胖強往游泳池方向看去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