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大門終於打開了,幽暖暖被推了出來,我與陳叔趕緊迎上去,詢問醫生她的情況。
醫生告訴我們,幽暖暖主要是身上有幾處嚴重的擦傷,然後就是墜地瞬間,大腦受到強烈撞擊,纔出現了暫時性的暈迷,但已經給她照了頭部CT,沒有什麼大礙,休息兩三日就好了。只是臉上和手上有兩處已經傷到了真皮層,是沒法恢復原貌的了。
我明白醫生的意思,就是這兩處地方會留下疤痕,影響外觀,這一點我剛纔就料想到了。
幽暖暖的眼睛還是閉着的,也不知她有沒有聽見醫生剛纔說的話,會不會在意自己已經毀容了的事實。
陳叔馬上將此情況彙報給了正局,正局說讓我們聯繫她的家屬過來照看就好了。我便去產科樓找護士拿了幽暖暖的電話,翻出通話記錄,找到之前找過來的那個號碼。我回拔過去,卻一直沒有人接。
最後,我直接發了一條短信,告知了對方幽暖暖的情況,並讓他們派人過來照看幽暖暖。這所謂的對方,其實就是那個瘸子男人了。我就想着,依他那不見天日的個性,也不知會不會過來照顧幽暖暖。
手機一直沒有動靜,到凌晨一點半的時候,陳叔發話了,讓我先回去睡覺,第二天早上過來換他。我想着兩個人一起熬夜的確沒必要,反而浪費人力,便同意了下來。但我的意思是讓陳叔先回去睡,第二天來換我,我畢竟是年輕人,他一個老年人,熬夜太傷身。
陳叔卻是以他的閉目回神法比我功力更深厚爲由,說他就算連着熬個四五天的夜,也不會有什麼事情。我犟不過他,便先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先把依然送去了公司。然後就買了早飯,給陳叔帶到了醫院。幽暖暖沒有醒,那個瘸子也沒有過來,陳叔在病房外面的長椅上坐着,頭埋在雙腿之間。
我以爲他在休息,便沒有叫醒他,輕輕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誰知我剛坐下,他就擡起頭看着我說:“來啦?”
他這感覺還真是靈敏。
我仔細看了看陳叔,神色還好,陳家這閉目回神法,果然是效果顯著,連五十多歲的老頭子用了,都絲毫看不出一絲熬了夜的樣子。
陳叔隨便吃了幾口我帶的早飯,然後我倆便一起進了病房,站在幽暖暖的病牀前。
“陳叔,如果她家人一直不過來怎麼辦,總不能讓我們成天這樣守着她吧?”我問。
“我已經給正局彙報了這事,他讓我與醫院銜接,派專門的護士照顧她,所有費用都由局裡報賬。我們不用呆在這裡守着。”陳叔回答了我,想必他也不想守着這樣一個瘋癲的女人吧,儘管她現在躺在病牀上是很安靜的模樣。
讓我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我與陳叔在靈歸來外面,聽着瘸子男人與幽暖暖的對話,那男的明明是很在意幽暖暖的,甚至說過“死而無憾”這種話,那怎麼會知道她暈迷住院了,卻是不過來看她呢。
“你們……”
微弱的聲音傳進我耳裡,我低頭一看,竟是幽暖暖睜開了眼睛,陳叔也正看着她。
“我的手機呢?”她問道。
陳叔從包裡摸出她的手機,放到了她手邊的位置。她伸出手,想要去抓手機,卻是因爲這動作拉扯了傷口,她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受。
“你在醫院好好養傷吧,我們安排了護士照顧你,傷好了你就可以走了。”陳叔對她說着,話語裡沒有什麼情緒。
幽暖暖沒有迴應,只是眼睛盯着那手機。
“你想給誰打電話?我可以幫你。”我說着。我是看她的動作實在是有點艱難,準備幫她打,再一個,其實我還有點小心思,因爲她多半會是找那個瘸子,我就想聽聽他們通話都說些什麼。
聽了我的話,幽暖暖轉過頭,瞪了我一眼,之後,便閉上了眼睛,不再嘗試打電話,也不再理會我們。
“我們走吧。”陳叔見她這個樣子,便招呼着我離開了病房。
走出醫院,陳叔讓我去上班。我問他去哪裡,他說沒什麼事情,回院子裡去休息一會。
當我趕到大隊上班時,已經九點十分了,中隊的人都到了,大熊正在給他們開會。我有些尷尬,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我本以爲憑我與大熊現在的關係,他一定會點名批評我遲到,結果他對此事隻字未提。開完會後,大家散開各做各的,大熊走到我辦公桌前,笑着問我:“天童,那個高雪有沒有消息了?”
我這纔想起,前幾天我已經把這事的前因後果與他作了彙報,並說房東已經回來了,就等高雪聯繫他了。大熊得知此事後,立馬就找教導員謝俊表了功勞。想必他是見着我這兩天沒什麼動靜了,沒法向教導員交差,所以有些急了吧。
“熊哥,房東還沒有接到她的電話啊。”我搖着頭回答道。
“恩,那你盯緊點啊,一旦有消息,哪怕是半夜,也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大熊的眼裡仍然是迫切的目光。
“知道了。”
中午的時候,遠洋突然給我打電話,聽着語氣,他的心情好像很不錯。
“搞定會長了?”我笑着問他。因爲現在對他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玉器店的事了,也只有這事解決了,他才能笑得出來,所以我纔有了這麼一問。
“哈哈,差不多吧,怎麼樣,中午別吃你們那食堂了,哥今天高興,請你吃飯。”他笑呵呵地說。
“我下午還上班啊。”我說着。
“沒事,我就在你們大隊附近,你趕緊出來,吃完飯你上你的班,我也要回辦公室去呆着。”
他竟然已經在我們大隊外面等着了,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看來他的心情不是一點點好,而是大好,要不然也不會特意跑過來與我分享了。
坐在刑警大隊外面的小飯館裡,遠洋非要了兩瓶二鍋頭來,雖然這是違反了規定,不過看着他這麼高興,我也不好掃了他的興致。再說了,依我現在的酒量來說,二兩酒還真算不了什麼。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好奇地問。我不知是朱貴幫了忙,還是老楊最後幫了忙。因爲從那晚的情況來看,到後面,因爲我沒有答應朱貴的結案要求,他表現得也不是很樂意幫忙了,而老楊,也明確表了態,只能做到他店裡不亂宣傳,卻沒說要幫遠洋去找會長。
“那些老狗日的,以爲孤立老子老子就會破產,哼,老子纔不會怕。”遠洋喝了一口酒,然後大聲地罵道。
他口中的“老狗日的”,自然是指的以會長爲首的玉石協會那幾個元老,正是他們提議孤立了遠洋的新玉器店,讓到他店裡去的顧客廖廖可數。
聽他語氣,好像並沒有與會長融合關係啊,反倒是一種出了氣的快感,這更讓我疑惑了。現在遠洋的狀態,明顯就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玉石生意了,可是,如果沒有融入玉石協會,那他的生意怎麼會好起來?
遠洋的酒量本就不如我,半瓶酒下肚,他的臉上已經有了些酒色,情緒也更加地興奮了起來。我再次問他是怎麼解決經濟問題的。
“天童,這件事是個秘密,我不能告訴你。”他憋了半天,好幾次我都見着他要開口了,最後卻是憋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日,你耍我啊!”我故意扳着臉說。
“不是耍你,耍你的話,我也不會大中午的跑過來找你了。這件事是個大秘密,我誰都不能說,但是,不找人分享一下,我心裡又憋得慌,所以就想到了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事我連欣兒都沒有告訴,你知道就好。”說完,遠洋一口喝完了剩下的酒。
“服務員,再來兩瓶小二鍋頭。”遠洋又喊了酒。
“你不上班了?”我忙問他。今天又不是週末,我倆下午都還要上班呢。
“沒事,我給我們科長打個電話就是了,我們今天又沒什麼材料寫,在辦公室還不是發一下午呆而已。你也給大熊請個假得了,好好陪我喝。”遠洋說。
說完,他就掏出電話,給他們領導請了假,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之後,他見我一直沒給大熊打電話,便說要幫我打,我不想讓他知道我與大熊的隔閡,便自己打了。我給大熊說的是我媽到市裡來了,我要去車站接她,大熊也沒多說什麼。
“對啊,你都說信任我了,我向你保證還不行麼,保證不給你說出去,你趕緊的,講給我聽吧,別吊胃口了。”請了假後,我繼續催着他說。我對他這事還真是有些好奇,既沒有與會長和好,又解決了經濟困難,我一時半會想不透他是用了什麼辦法。
“天童,你別逼我,我不會說的,我今天來找你,也不是來給你說這秘密的,只是把你當成一個樹坑,發泄一下我的情緒,你今天陪我喝酒就好。”遠洋繼續堅持着。
“日,你這還是不相信我啊。”我搞不懂遠洋意思,便賭氣地說。
“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想陷你於不義!有朝一日,你會明白的,不過,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明白的好!”遠洋一口喝光杯中剩下的酒對我說道。
這話倒是真讓我迷糊了,陷我於不義?這裡面到底隱含了什麼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