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蟬:“不管以前如何,只要踏上了流放的路途,大家就都是無罪之人,自當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我也是要去邊城,跟着你們走反倒安全些,我們是相互成全,算不上誰幫誰。”
姜蟬語氣淡淡的,如果說一開始只是想多照顧凌家的老太太徐氏和主母齊氏的話,那麼在走了兩天後,看到別人痛苦她難免會多關心幾分。
但是她本身不是一個爲善就廣而告之的性格,只是看到了遇到了她也有能力的時候,就會幫上一把而已。
周達清了清嗓子:“姑娘仁厚,不管如何,我們都記着姑娘的恩情。”
姜蟬:“不說恩情這些了,到了邊城也快要到冬季了,耕種顯然是不成了,大家有沒有想過做什麼?”
“沒想好呢,咱們對邊城一概不知。”
“也不曉得應該在那兒做什麼。”
“姑娘,你到邊城去做什麼?”
姜蟬笑眯眯的:“探親啊,我有個表姨……”
聽着姜蟬在前面胡說八道,凌知意的眼裡劃過一絲笑意。江楠哪兒來的表姨?無非是在胡扯罷了。只是想到這裡他各種難受,曾經至親夫妻,如今這麼疏離。
凌知蘊拖着架子:“其實到邊城也好,能夠重新開始。”
凌志橫了他一眼:“少說兩句。”
他這會兒也不去想以後,反正只要有命在,到哪兒都能夠活下去的。
“真香,媽媽烤兔子了。”一出密林,小石頭的鼻子就抽了抽,在雨布下面,周媽媽已經架上了篝火堆,上面架着幾個烤架,橫穿的就是兔子。
而在篝火的另一邊,則有兩口大鍋。當時周媽媽不明白姜蟬爲什麼要買兩口大鍋,現在她懂了,就這麼兩口鍋,着實路上方便了許多。
到了營地剩下的事情就用不到姜蟬了,這會兒就有幾個婦人過來幫忙。殺豬剩下的豬下水她們沒捨得扔,洗乾淨了也能吃的。
姜蟬也不和她們多說什麼,如今她們主僕四人已經夠顯眼了。再和這些流放隊伍們交好,萬一這些官差回去胡說八道呢?
馬六眯着眼看着坐在車轍上的姜蟬,眼神有些陰鬱。有些人就是不記打,上次被姜蟬收拾了一通,如今沒過幾天,他的小心思又起來了。
姜蟬倏地擡眼正巧和馬六的眼神對了正着,看着馬六有些閃躲的眼神,姜蟬忽然微微勾起脣角,馬六一個激靈,立刻低頭不敢再往姜蟬那兒看。
“別想了,有些人不是你能夠沾手的。”劉哥將溼透的衣衫翻了個面兒,意味深長道:“人家現在有人護着了。”
馬六裝傻:“頭兒你說什麼?”
劉哥:“聽不懂就算了,這官差也不是金飯碗,路上也會有各種意外的。我聽說你兒子剛剛出生,銀子和性命,哪個更加重要?”
馬六:“我懂了,頭兒,多謝頭兒指點。”
“其實想想凌家這件事很蹊蹺。”這會兒沒有別人在,幾個官差也議論起了這件事,畢竟如今都出了京城了,也不怕隔牆有耳了。
“開朝老臣,若是在流放路途中死了,我們也要跟着吃掛落的。”
“凌家在民間威望很高的,若是真出事了,後果不堪設想。”
馬六嘀咕着:“我也沒想做什麼……”
劉哥眯着眼:“最好是沒有,你以爲那位周姑娘,她真的就是去邊城投親的?”
“沒錯,這準備的也太周全了,似乎什麼都想到了。”
一官差看着那邊的烏蓬馬車,敬畏的收回視線:“她就是明擺着跟着咱們的,你想想她的手段。一個弱女子,打了這麼多獵物。她若是真想幹什麼,咱們還有命在?”
“所以啊,這趟差咱們能夠安安穩穩的走完就行了,別的事情少沾手。”
“但是說真的,有這位周姑娘在,咱們這次確實順暢許多。”
“以前哪有什麼熱湯熱餅子?”
官差們很快就恢復了笑談,似乎剛剛說的那些話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姜蟬撥了撥小爐子的炭火,小鍋子裡燉着湯,湯裡隱約可見幾根參須。
雖然風大雨急,可絲毫不曾影響衆人的食慾。每人基本都分到了巴掌大的烤肉一塊,吃了以後還有一碗熱騰騰的豬肉湯,似乎渾身的寒涼氣全都被吹走了。
在分發肉湯的時候小石頭機靈的將姜蟬的補湯摻在其中送到了徐氏以及齊氏手裡:“喝點熱乎的暖和下。”
老太太養尊處優的,能看出來裡面的參須?她擠出抹笑:“多謝小哥了。”
小石頭笑眯眯的:“不客氣,我給別人送湯水去了。老太太趁熱喝,涼了就不好了。”
齊氏也分到了一碗野雞蔘湯,就連二房的秦氏,也分到了一碗。至於凌知薇,顯然是沒有的。一個小姑娘,喝什麼蔘湯?
徐氏捧着碗:“以前知意媳婦知道我身子不爽利,經常給我做。”
齊氏:“娘別說了,您今天確實臉色不太好,喝了暖暖身子,我的這碗也給您。”
“不用,你自己留着,我得要好起來,不能拖累你們。”徐氏小心的吃着蔘湯,再一撥,湯裡全都是滑嫩的雞肉,似乎最好的部位全都在她這裡。
“把文哥抱到我這兒來。”看着這些肉,徐氏眼眶有些紅,這若是以前,哪裡會這般饞肉?再看小小的文哥,不到一個月,小臉都瘦的脫相了。
秦氏讓了讓:“我這兒有呢,祖母您吃吧,您的身子骨最重要。”
徐氏給了她兩塊腿肉:“給文哥吃吧,我喝湯就行了,以前她和我說過,湯是最有營養的。”
這個她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秦氏這會兒臉上火辣辣的,幾年的妯娌相處,她和江楠沒少有摩擦,一朝落難,沒想到居然是對方對她伸出援助之手。
本來就一小鍋補湯,能夠分給幾個人?就連姜蟬自己也就留了一小碗,江楠這具身體本來就不曾完全養好,自然也需要好好補補。
女眷們沉默的喝着蔘湯,凌志、凌知意以及凌知蘊側了側身子,擋住別人的眼神,如今不給別人招災,也是他們唯一能夠爲對方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