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雙辰蹲下來和六兩解釋, “你媽媽只是去上班了，下班就回來了。沒有不要你，當然你奶奶今天晚上上完班就回來，更沒有不要我。她是你媽媽, 那麼喜歡你, 怎麼可能不要你呢。”
這話陸雙辰和六兩說過很多遍了, 他想不通, 明明一家子都很喜歡六兩, 都圍着她轉, 幾乎可以說是有求必應, 爲什麼她總覺得姜蘭會不要她呢。
姜蘭產假休了將近四個月，上班那幾天, 六兩總是哭。
也許是因爲爸爸媽媽不在身邊, 相處的時間太短，但是陸雙辰帶孩子這麼久了，六兩這樣他也很傷心。
帶了這麼久, 在六兩心裡, 他是可有可無的。雖然說問孩子最喜歡誰這種問題不好，但是如果真的問, 六兩會說，媽媽是第一位，爸爸和奶奶第二位，白鬍子老爺爺第三位, 爺爺第四位。
親爺爺第四位。
帶六兩之後，陸雙辰才知道以前對陸頤呈有多虧欠, 就是這個臭孫女呀，一天到晚就知道想媽媽。
每天姜蘭上班都癟着嘴, 好像全世界都把她拋棄了一樣。
陸雙辰也是沒辦法。
陸令暖打了個嗝，“那媽媽啥時候回來呀。”
陸雙辰：“等你睡了午覺，睡醒之後，去小公園玩夠了，你媽媽就回來了，現在你在這邊看繪本，爺爺去做飯好不好。”
陸令暖點了點頭，“我想幫爺爺洗菜！”
她說的洗菜就是陸雙辰給她兩片菜葉撕着玩，不能浪費糧食，陸雙辰每次都給她最外面的老菜葉，反正也不吃。
“行，那六兩幫爺爺洗菜。”吃飯不用陸雙辰操心，六兩可以自己吃，吃過飯把碗筷放進洗碗機，擦乾淨桌子，就可以哄六兩睡覺。
睡覺也好哄，講故事五六分鐘就睡着了，這讓陸雙辰一度懷疑是不是他講的故事太枯燥，以至於六兩聽着聽着就睡着了。
等到下午快六點，六兩還在和節目組的三個小朋友瘋跑，遠遠看見陸頤呈的車開過來，跑到路邊使勁招手，“爸爸爸爸……爺爺媽媽也在裡面！”
陸雙辰怕六兩跑到馬路上，拉着她的手，“小心車，怎麼和你說的，不能着急。”
陸令暖指着白色的車：“媽媽也在車上！”
小孩子眼神好使，一下就看見姜蘭坐在副駕駛了。
等車停好，姜蘭拎着包下來，看見女兒跟個小炮彈似的，“老公你抱她，我拉了一天的琴，抱不動了。”
六兩抱着姜蘭的腿，“不嘛不嘛，就抱一下！抱一下我就不讓抱了。”
六兩如願以償地被姜蘭抱在懷裡，她湊近親親姜蘭的臉，“媽媽你今天回來好早呀，今天怎麼這麼早呢。”
樂團離別墅近，下班直接讓陸頤呈接的。
姜蘭把女兒給陸頤呈，“於老師還沒回來，你去準備晚飯吧，我看孩子，爸都忙一天了。”
陸雙辰笑着道：“六兩很乖，帶她不費勁兒。”
“對啊對啊，爺爺說我很乖。”
姜蘭點了點六兩的鼻子，“這話只能別人說，哪兒有自己說自己很乖的。”
陸令暖抱緊陸頤呈的脖子，“就是很乖嘛，可乖可乖了。”
陸頤呈：“陸令暖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還乖，天下就算是乖寶寶了。”
他把女兒往上顛顛，“自己下來走，沉死了。”
陸令暖：“纔沒有！爸爸抱！”
陸頤呈笑了笑，“小豬。”
“不是小豬！”
姜蘭從包裡翻翻，給女兒翻出來一個小海豚娃娃，“走吧小豬，回家了。”
等於挽秋回來，晚飯也做好了。
陸令暖衝到門口給於挽秋拿拖鞋，“於老師你看我的新娃娃，媽媽給的。”
於挽秋揉揉六兩的小臉，娃娃是小海豚，海洋館送來的一套周邊，現在海洋館的海豚已經迴歸大海了，裡面的海洋動物越來越少，已經改行賣毛絨玩具了。
一套娃娃什麼都有，今天給個海豚明天給個鯨魚，小孩子能保持新鮮感。
於挽秋：“這也太可愛了，晚上抱着小海豚睡好不好？”
陸令暖：“可是海豚不應該睡在水裡嗎？”
於挽秋：“……那把它放浴缸裡？”
“那我在浴缸裡睡好了，陪着它！”
於挽秋覺得小孩子最可愛的就是童言稚語，天真爛漫。
自家孩子怎麼都好的。
————
吃過晚飯，姜蘭和陸頤呈帶小孩，陸雙辰和於挽秋出去遛彎。
夏風微涼，兩個人就在小區外散步。
於挽秋現在兩年一部戲，她已經過五十了，現在更大的精力放在生活上。
陸雙辰再有幾年就六十歲了，現在就看孩子，帶六兩，日子還算自在。
對陸雙辰來說，這種生活和他想要的生活已經很接近了。
就是這個孫女，讓他頭疼。
吹着晚風散步，大約回來的時候吹風吹多了，陸雙辰嗓子發疼，“挽秋，我好像有點感冒，嗓子有點疼。”
於挽秋找來醫藥箱，“先吃片藥頂一頂，多喝點熱水。”
陸雙辰點點頭，他年紀是大，但不是不聽勸的人，而且明天週二，還要看六兩，陸雙辰不能生病。
這麼多年他一直堅持鍛鍊，帶六兩的三年多一直沒病過，陸雙辰覺得吃點藥就好了，然而到晚上十二點，量體溫三十七度六。
陸頤呈過來勸他去醫院，陸雙辰覺得沒這個必要，低燒睡一覺就好了。
於挽秋道：“現在太晚了，明天看看還燒不燒再去醫院吧，你再吃片藥，多喝點水。”
陸頤呈生過病，知道生病多難受，“明天我帶六兩吧，爸你歇幾天。”
於挽秋問：“你怎麼帶？”
明天是週二，於挽秋工作室有采訪，還有一點畢業的事要忙，姜蘭上班，陸頤呈要去公司，怎麼帶孩子。
陸頤呈：“我帶公司去，爸先休息吧，早點睡。”
陸雙辰也不好說是因爲今天心情不好，受心情影響才這樣。六兩是他孫女，他覺得六兩不喜歡他，多少有點矯情，都這麼大歲數了。
六兩是他親孫女，他至於和肯德基較勁麼……
陸雙辰道：“嗯，我看看明天恢復得怎麼樣。還燒的話就去掛水。”
陸頤呈回房間，姜蘭問怎麼樣了。
陸頤呈看了眼女兒，“低燒，今天太晚了，先吃藥，明早看看退不退燒。”
陸令暖睡得四仰八叉的，像只小烏龜。
“老婆，明天我把六兩帶公司去吧，爸明天應該看不了六兩了。”陸頤呈嘆了口氣，“明天公司事情少，讓她在辦公室看繪本，玩拼圖，把新得的小海豚帶着。”
應該就沒事了。
親爹帶，要是哭，那陸頤呈就沒辦法了。
以前是不行，一歲多的時候得成天看着，現在大了，好帶多了。
姜蘭想，該不會是六兩太淘氣，把她爺爺累到了吧。
別看是女孩兒，但性子活潑好動，沒有一刻閒着的時候，看她也挺累的。
“要不然帶樂團去，我同事挺喜歡六兩的，讓她乖乖地在一邊玩就行。”姜蘭帶女兒去上班也行的。
陸頤呈：“先我帶，辦公室就我一個，看看爸明天怎麼樣。我要是實在帶不了你再來。”
也只能這樣了。
姜蘭給女兒拽了拽被子，“早點睡明天真把六兩帶公司的話，也有你累的。”
陸頤呈不怕累，總比讓姜蘭帶輕鬆啊，姜蘭又要拉琴又要帶孩子，那一天才累呢。
帶公司也行，不過攝像要跟着。
次日，最早醒的是六兩，她九點就睡了，六點多一點就醒了。
她一醒，就去姜蘭懷裡蹭，姜蘭也跟着醒了。
陸頤呈揉揉眼睛，“剛六點……”
他把陸令暖撈起來，“老婆，你再睡一會兒，我看看爸好點了沒。”
至於陸令暖，別在這兒打擾姜蘭睡覺就成。一會兒帶她刷牙洗臉去。
別墅是第一天住，陸令暖平時都六點半起，今天可能不習慣。
“爸爸，爺爺呢？”陸令暖仰着頭問。
爸爸的爸爸是爺爺，爸爸爲什麼說爺爺好點了沒。
爺爺怎麼了？
陸頤呈：“你爺爺生病了，陸令暖，今天你可能要和爸爸去公司……”
說完，陸頤呈站在於挽秋她們屋外聽了聽動靜。
陸令暖扒在門上，小聲道：“爺爺你生病了嗎，你好點了嗎……”
於挽秋出來開門，先是揉揉陸令暖的腦袋，然後衝陸頤呈搖搖頭。
“38.4，一晚上一直燒，去醫院掛水吧，不然越拖越嚴重。六兩，你今天跟爸爸好不好？”
陸令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想看爺爺。”
在陸令暖的印象裡，生病要吃藥打針，屁股疼，生病很難受。陸雙辰是最厲害的爺爺，怎麼也生病了呢。
於挽秋怕傳染，就讓陸令暖在門口看看。
但陸令暖仗着人小，嗖一下鑽了進去，“爺爺爺爺你怎麼了？”
陸雙辰頭疼，發暈，渾身沒勁兒。
要是以前，肯定把六兩抱上牀，但今天抱不動了。
離遠點，省着把六兩傳染了。
“爺爺生病了，今天不能和六兩玩了。”陸雙辰張嘴，嗓音都是啞的。
陸令暖站在牀邊，於挽秋拉她出去她也不走，就待着陸雙辰旁邊。
陸雙辰一說話，她就道：“爺爺嗓子痛痛，不說話了。”
陸雙辰：“你去吃飯，一會兒和你爸爸去公司。”
陸令暖搖搖頭，“不，我要照顧爺爺。”
她跑出去，拿了陸雙辰的杯子，去飲水機那兒接水。
陸頤呈嚇了一跳，陸令暖纔多大，飲水機還有熱水，萬一按一下把手燙了，“我來接，你給爺爺送過去，別再把你燙傷了。”
接好水，陸令暖捧着杯子給端過去了。
這是陸雙辰第一次喝孫女端的水。
三歲大，平時都是家裡人照顧她，什麼時候讓陸令暖給接水過。
水是溫的，陸雙辰喝完，衝六兩笑了笑，“謝謝六兩。”
陸令暖拿着杯子又要去接水，陸雙辰把孩子拉住，“爺爺不喝了。”
陸令暖把杯子放下，爬上牀，“爺爺，痛痛飛飛。”
這是姜蘭哄她的話，現在用來哄陸雙辰。陸令暖去貼陸雙辰的額頭，“熱的。”
這會兒陸雙辰遭不住了，“六兩你……離爺爺遠點，感冒會傳染。”
陸令暖順着牀爬下去，噔噔噔跑出去，回來的時候拿了小蛋糕和零食，“爺爺，吃了就不難受了。”
於挽秋過來道：“六兩，感冒不能吃零食的，你等爺爺好了再把這些給他吃好不好？”
陸雙辰可感動壞了。
自己的孫女自己知道，護食，鬼機靈。假如買了一個大蛋糕，提前說好是一人一塊，這樣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如果分給陸令暖一塊，你又要吃她的那塊蛋糕，基本上是不給的。
家裡也就姜蘭能從陸令暖“嘴裡”分到吃的，其他人不行。
尤其是陸雙辰，給爺爺不行，什麼吃的都不給爺爺吃。
今天竟然把她的小蛋糕和零食拿過來了。
這是陸令暖認爲最好吃的東西，也是她最喜歡吃的，吃完什麼都好了。
陸雙辰道：“六兩吃吧，爺爺不吃。”
陸令暖：“吃嘛吃嘛……吃果凍罐頭就能好了……”
她一難受，吃這些就好了。
陸雙辰感覺腦袋沒那麼疼了，“爺爺真的沒事，去趟醫院就好了，你乖乖和爸爸去公司好不好？”
“不要，我要陪着爺爺。”陸令暖覺得跟爸爸沒有跟着爺爺好，而且，她可以照顧爺爺呀。
“陸令暖，你自己選兩樣帶過去的玩具，沒跟你商量，爺爺要去醫院，媽媽上班，你奶奶要去公司，只有我能帶你。”陸頤呈給陸令暖收拾東西，昨天搬過來就帶了不少東西，就她東西多。
陸令暖癟癟嘴，剛要哭，陸頤呈就道：“你哭也得跟我去，還不如趁現在選個喜歡的玩具，我拿就隨便拿了。”
“壞爸爸，連我喜歡什麼都不知道。”陸令暖抹抹還沒哭出來的眼淚，“我要陪爺爺，爺爺生病了，我要陪爺爺……”
陸雙辰現在只想快點好起來，到了醫院，測體溫，抽血，吊水，十點多的時候，陸雙辰接到了孫女打來的電話。
陸令暖背後是陸頤呈，陸頤呈比了個五，意思是隻能說五分鐘。
陸令暖使勁點點頭，“爺爺你好點了嗎？”
陸雙辰給她吊的水，“好多了，還有兩瓶就吊完了。”
“我要在爺爺旁邊，就可以給爺爺端茶倒水，遞零食了。”陸令暖眼巴巴地看着，“爺爺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呀。”
陸雙辰覺得，以前自己想那麼多都是多餘的，六兩很乖，也很喜歡他，他沒必要和肯德基計較，沒必要去和白鬍子老爺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