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這兩個字嚇得心頭一震,急忙停住腳步,循聲望去。
只見前面過道上,一位穿着暗紫色華服,脖子上戴着三層奢華黑珍珠項鍊的美婦人,正在厲聲呵斥她面前的一位年輕女子。
那年輕女子被她這一聲厲叱嚇得抖了抖,竟是當真就跪了下去:“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沈野的……”
聽聲音,正是我曾經的好閨蜜,朱美亞。
我還來不及多想,便聽見那美婦人怒聲又道:“閉嘴!全公司的人都看見你舉起那麼大一個花瓶往我兒子的腦袋上砸去,你居然還敢狡辯?”
說着,她伸出戴着碩大翡翠戒指的手指在朱美亞的額頭上狠狠戳了一下:“你這個喪門星,一天到晚神經兮兮疑神疑鬼,害得我兒子繼而連三的出事,我真不知道前輩子是造了多大的孽,居然找了你這麼個倒黴催的兒媳婦!”
朱美亞原本是跪着的,被氣勢奪人的沈太這麼一戳,頓時就往後面跌坐了下去。
她低着頭,嗚嗚哭道:“對不起!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砸那個狐狸精……,嗚嗚,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沈野被搶走,我愛沈野呀……”
“愛?有你這麼愛的嗎?”
沈太的聲音十分尖銳:“你看看你把我兒子都‘愛’成什麼樣兒啦?啊?他將來可是要繼承沈氏家業的……”
我完全沒想到一來就會撞見婆婆教訓兒媳婦的場面,抱着花貼牆站在轉角處,一時有些進退兩難。
上前打招呼?朱美亞肯定會像條瘋狗一樣撲上來撕咬我一番。
原路退回去?萬一我走路的動靜驚動了沈太和朱美亞,我同樣會被糾纏住的。
算了,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先躲在這裡,等她們走了再出去吧。
就在這時候,左溢往這邊走了過來。
他看見我,眸光一亮正要快步走過來,我連忙衝他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示意他不要過來。
他疑惑的看向我。
我指了指朱美亞和沈太的方向,然後一臉哀求的望着他。
我可不想再與朱美亞有任何正面衝突,至於這位氣勢逼人的沈太,我更是不想與她有任何牽扯。
左溢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衝我藏身的方向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然後大步走了過去:“沈太!”
沈太正教訓朱美亞,看見左溢過來,沉着臉訓道:“左特助,你是怎麼照顧沈野的?又是出車禍又是被砸,你這個特助到底是怎麼當的?你到底還能不能幹?不能幹說一聲,我立馬換人!”
左溢陪着笑臉,充滿歉意的說道:“沈太,這次的事情確實怪我!我當時就不該在那個時間去洗手間,如果我不去洗手間的話,沈副總他也不會……”
“沈總!沈總!他是沈總!”沈太怒道:“給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他是沈總不是沈副總,你們怎麼都記不住呢?”
左溢垂首站着,應道:“是是!這次是我沒有將沈總照顧好!還請沈太責罰!”
沈太哼了一聲,看看地上的朱美亞,又看了看低頭垂首的左溢,嘀咕道:“沒用的東西!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
左溢好脾氣的說道:“沈太,你消消氣!咱們還是去找吳醫生,問問看沈總的病情吧!”
沈太嗯了一聲:“吳醫生的辦公室在哪裡?”
左溢道:“在這邊,沈太,我帶你過去!”
沈太跟着左溢走了兩步,回頭看了地上的朱美亞一眼,嫌惡道:“你還賴在地上幹什麼?還不給我滾回去?”
朱美亞低低抽咽兩聲,道:“我,我想去看看沈野!”
“不行!”沈太斷然道:“你闖了這麼大的禍事,現在就回去給我老老實實呆着,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沈家一步!”
“媽……”
朱美亞呆着哭腔,將這一聲‘媽’拖得特別特別長。
只可惜此媽非彼媽,沈太根本不吃她這一套。
她一個眼神的示意,走廊盡頭過來兩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架着朱美亞就往電梯口走去。
左溢往我的方向狀若無意的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對沈太說道:“沈太,我們還是去找吳醫生,問問沈總的傷勢吧!畢竟是傷在後腦勺,萬一留下什麼後遺症就糟糕了!”
“嗯!去問問吳醫生吧!”
一行人很快就從過道上消失了。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抱着鮮花往沈野的病房走,心中卻忍不住暗道,朱美亞的上頭有這麼厲害的婆婆壓着,看來她這豪門兒媳婦兒的日子也不好過呀。
她嫁給沈野,所有人都以爲她是貪慕沈野的錢財和地位,可是現在看來,她對沈野,似乎也是真愛吧?
呵呵,人人都有自己的真愛,唯獨我……
唯獨我的生活和感情都已經被程楠搞得千瘡百孔,哪裡還敢奢望什麼真愛呀?
病房內。
沈野的頭上裹着白色的紗布,正躺在病牀上休息。
他俊逸的五官因爲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蒼白,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竟是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連忙俯身過去,低聲問道:“沈野,你感覺怎麼樣?疼不疼?”
他渙散遊移的目光在我臉上停駐片刻,黯啞的聲音遲疑道:“樑夏,是你嗎?”
我點了點頭:“嗯!是我!”
他裂開嘴笑了笑,那神情,竟帶了幾分孩童的單純和天真:“我剛纔正做夢呢,夢到在大學校園裡,你穿着那條白底碎花的裙子,從銀杏樹下面經過,那一天的陽光,那一天的風,那一天空氣中的香氣……,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我心中動了動,腦海中突然閃過朋友圈中的c先生。
不等我開口詢問,他又卻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樑夏,你知道嗎,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你,這感覺真是太幸福了!”
“你這身上舊傷沒好又添新傷,疼都疼死了,哪裡還能談得上什麼幸福呀!”
我在他的牀邊坐了下來,輕聲又道:“沈野,我來看你,是謝謝你今天護着我,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只怕就已經被朱美亞給……”
“如果不是我的話,朱美亞也不會那麼恨你吧?”
沈野的聲音很弱,卻是直指了癥結的關鍵:“我記得你們原本是很好的朋友……,都是因爲我,你們的關係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的身體很虛弱,說話的時候不住的停下來深吸喘氣。
我看了看他旁邊的輸液瓶,又看了看虛弱蒼白的沈野,心中涌起一陣說不出的滋味兒:“沈野,其實我……”
我話還沒說出口,身後突然傳來沈太充滿敵意的聲音:“你是誰?”
我連忙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的說道:“沈太你好,我,我是沈野的朋友,聽說他受傷了,我來看看他!”
“朋友?”
樑太太慢慢踱步進來,用三分懷疑七分鄙夷的目光盯着我打量了兩遍,語氣傲慢的說道:“我們沈野可沒有像你這麼寒酸的朋友!”
我訕笑着,絞着手指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
沈野在旁邊說道:“媽,你別這樣!她叫樑夏,是我一個特別重要的朋友!”
“樑夏?”沈太低呼了一聲,紅色的鑽石耳釘帶出了咄咄逼人的鋒芒:“你就是樑夏?朱美亞口中的狐狸精?”
她刀子一樣銳利的目光直直剜向我:“你還敢來?”
我大囧,忙道:“沈太,不是朱美亞說的那樣,這其實是一個誤會!”
沈野也連忙解釋道:“媽,你別信朱美亞那瘋女人的話,她腦子壞掉了纔會一天到晚老是疑神疑鬼……”
沈野有些激動,說着說着就嗆咳起來。
沈太心疼連忙的走過去,替他撫了撫後背,柔聲說道:“好了好了,你別亂動,當心掙裂了傷口……”
沈野喘息着,目光越過沈太往我看了一眼,低低的聲音裡面帶着哀求的味道:“媽,樑夏是個好女人,你別爲難她!”
沈太背對着我,可是我還是明顯的感覺得到,在沈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身上迸射而出的寒氣。
我知道沈太厲害,我這樣的小蝦米根本無法與她抗衡。
於是我後退了兩步,弱弱的說道:“沈野,那你好好養傷,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說着,我又對沈太的背影有禮貌的鞠了鞠:“沈太再見!”
然後我轉身就要從這病房裡面退出去。
沈太冷冷的聲音突然說道:“樑小姐,麻煩一下,將這捧花帶出去扔了吧,它不配出現在我兒子的身邊!”
我頓時覺得被人狠狠扇了一個巴掌一般,臉頰騰的燃燒了起來。
沈野在身後哀求道:“媽,你別這樣!你別這樣對樑夏,樑夏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太嘆了一口氣:“沈野,你這人呀,什麼都好,就是太心軟,太善良,太容易被女人矇騙了!這位樑小姐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的!”
我好像被人剝光了衣服任意羞辱一般,臉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燙,比被人掌摑了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