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亞和那個紅髮貴族少女正互相瞪視着,布朗已俯身查看了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羅德。只看了兩眼,便搖着頭說:“花匠的兒子中了邪毒,現在已經毒發全身了。沒有邪術師的施救,我看……”
柯亞一聽,顧不得再與紅髮少女較勁,立刻奔了過去,着急地道:“布朗先生,請您一定要想想辦法呀!羅德雖然可能偷了什麼東西,可他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啊!”
布朗嘆了一口氣,道:“治療魔法對中毒的人是沒有作用的,不過你這麼說,我還是儘儘力罷!”說着他伸出手捏了個魔符,唸了一段長長的咒語後,掌心再次亮起一個小光團。他手一揮,將光團施放在了羅德的身上。
光團一隱而沒,羅德卻依然沒有反應。布朗又查看了一下,再次嘆氣,回過手來拍着柯亞的肩膀道:“對不起,我盡力了!你通知他的家人,準備後事罷!”
說着他站了起來,向三個少年一召手,叫道:“走罷!你們回家,我去追捕邪術師!”
柯亞知道布朗確實救不了羅德,只好俯身抱起了羅德,想把他揹走。布朗當先已走遠了,銀髮少年和黑髮少年瞪了柯亞一眼,也連忙跟隨而去。只有紅髮少女走到了柯亞面前,冷笑着道:“你叫柯亞·弗朗索瓦茲是罷?我記住你了!等這件事一了,我還會來找你的!”
柯亞並不害怕這個少女,他雖然不是個惹事的人,但他也是貴族!在帝國,法律是禁止貴族迫害貴族的。如果以後紅髮少女真的再找他的麻煩,只要他亮出貴族的身份,那紅髮少女也拿他沒有辦法!
所以他坦然地看着紅髮少女,平靜地道:“我也記住你了,尊敬的貴族小姐!”
紅髮少女見這個鄉巴佬竟然毫無畏懼,一點也沒有平民對待貴族時的恭敬。大怒之下,眼一瞪又要發作。這時遠處的布朗回頭叫道:“安妮!走了!”
安妮對這個舅舅也甚是忌憚,聞言只好怒視柯亞兩眼,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咱們走着瞧!”說着,轉身奔出,追上了他們。
柯亞看着不知死活的羅德,心中十分難過。想起他可憐的母親如果看到了兒子現在這付模樣,真不知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嘆了口氣,柯亞背起了羅德,想去找一個醫術師再看看還能不能救。剛走出去十來步,忽聽背上羅德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居然開始喘氣了。
柯亞大喜,忙加快了腳步,一邊回頭道:“羅德,你醒來了麼?那太好了!”
羅德呻吟了兩聲,虛弱地道:“柯亞,這是……哪兒?”
柯亞道:“你中毒了,我現在帶你去治療!”
柯亞本來身體就瘦弱,背了一個人,腳步一快,不免就吃力萬分。黑暗中忽然不知腳絆到了什麼,一個立足不穩,撲通一聲便滾倒在地。
他背上的羅德也滾了出去,柯亞顧不上手腳的疼痛,忙爬起來去扶羅德,叫道:“羅德!羅德!你怎麼樣?”
羅德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伸出一隻手,艱難地道:“那個東西……咳咳……那個東西……還我!”
柯亞忙從懷裡把那個小布包拿出來放在他手中,叫道:“東西在這裡,你怎麼樣?身體要緊嗎?”
羅德抓緊了布包,雖在劇烈咳嗽,但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柯亞將他的手臂掛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就使力想把他撐起。羅德劇咳中,忽然噴出了一口黑血,身子一軟,又倒了下去。
柯亞大驚,忙叫着:“羅德!羅德!你沒事罷?”
羅德不斷的吐着血,手中卻緊緊地抓着那小布包,痛苦地道:“快……帶我去洛加……尼斯伯爵府……換……換我父親……出……”
話沒說完,羅德頭一歪,忽然沒了知覺。柯亞急了,拼命地搖着他,叫着:“羅德!羅德!你怎麼了?”
可是羅德再也沒有醒來,柯亞又慌又亂,只是拼命的搖着他。忽然,黑暗中傳來一陣難聽的嘿嘿笑聲,有人現出了身形,道:“別搖了,中了我的黑靈氣,他已經死了!”
柯亞轉過頭來,驚駭地看到現出身形的正是剛纔遁走的邪術師黑袍人。那黑袍人飄到了羅德的屍首前,伸手奪過了他手中緊緊握着的小布包,嘿嘿笑道:“這小子還想用一本假的魔法書騙我,就這麼死了還真是便宜了他!本來我還想把他送給邪靈吞噬的,不過你也一樣,剛纔你砸了我一石頭,正好可以讓你知道知道,得罪邪術師那恐怖的後果。嘿嘿!”
柯亞雖然震驚,可他並不傻,知道自己絕不是這個邪術師的對手。唯今之計,當然是保命要緊,羅德的屍體現在也顧不上了。
這時,那個邪術師正在解開小布包,並沒有刻意去注意他。柯亞突然躍起,轉身就跑。那個邪術師不慌不忙,伸手一揮,一道黑氣旋轉飛出,正中柯亞的背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黑氣便沒體而入。柯亞只覺全身一麻,立刻失去了知覺,撲倒在地。
那邪術師嘿嘿笑着,打開了布包,道:“想跑?有那麼容易嗎?明天出了城,就送你的靈魂讓邪靈吞噬!嘿嘿!”
布包已打開,裡面果然是一本魔法書。只是邪術師手指一碰,忽然書上白光一閃,邪術師如被蛇咬一般的縮手回來,揮着劇痛的手指罵道:“避邪法力?那個老混蛋,死了也不讓邪術師看這本書嗎?”
不知過了多久,柯亞終於醒了過來。只是覺得噁心想吐,渾身麻木,一點力也使不上來。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身在一輛馬車之中,車廂搖晃着,看來馬車正在行走。那個邪術師黑袍人就坐在自己的對面,雙目微閉,雙手擺了個奇怪的姿勢。
柯亞想說話,可是連嘴巴都無法張開,只好鼻中嗯嗯地直出氣。邪術師聽到聲音,便睜開眼來,放下了自己的頭帽,嘿嘿笑道:“小子,醒了?看來你的資質不錯嘛,比我預想的醒來時間,要早得多了。”
柯亞第一次看清了這個邪術師的臉。卻見他大約四十來歲,一張普普通通的臉,卻是蒼白得可怕。柯亞不知道他想幹什麼,要帶自己到哪兒去。想開口問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那個邪術師伸出‧;一隻手來,食指在柯亞的肩上一點。忽然間,柯亞只覺得上身的麻木消失了。他連忙雙手一撐坐了起來,叫道:“你到底是誰?抓我去哪兒?你想幹什麼?”
柯亞想立刻跳下馬車,只是兩條腿仍是麻木不堪,根本就站不起來。那個邪術師道:“別激動!你已經中了我的毒,如果你乖乖聽話,那還有一線生機。但要是你想逃跑,就別怪我讓你毒發身亡了。”
柯亞只感自己噁心得厲害,看來真的是中毒了。他迅速的冷靜了下來,心想自己沒有能力,是逃脫不了這個邪惡的邪術師掌握的。現在,爲了能活下去,一定要冷靜!哪怕有一線生機,也絕不能放棄。
當下他強忍噁心,道:“你想怎麼樣?”
那個邪術師嘿嘿笑着,道:“本來我立刻就能殺了你,不過你還有用,所以就留了你一條命。只要你乖乖聽我的吩咐不搗亂,也許我還能放你回家。不過……這可要取決與你的表現再說!”
柯亞心裡知道這絕不可能,象這種邪惡的人說話是完全不能相信的。但他現在也沒有好的辦法,只能儘量裝作聽話。一有機會,還是要逃出去的。
所以他平靜地道:“你要我做什麼?我是個平民,不會魔法。我對你來說,有什麼用?”
邪術師道:“你認識字麼?”
“當然,我是個學生!”
“認識字就好!”邪術師從懷中摸出了那個小布包,丟給了柯亞,道:“念給我聽聽,到了地方,你再給我完整的抄錄一份下來。”
柯亞奇怪地道:“這個布包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邪術師嘿嘿笑着,道:“告訴你也無防,這是一本由兩百年前,龐辛帝國的大魔導師班卡布里亞手著的魔法書。班卡布里亞當年殘殺了無數的邪術師,他的魔法,幾乎讓那些有名的大邪術師聞風喪膽。這本魔法書是他一身魔法的精華,聖潔系的魔法師修習後,人人都成爲了邪術師的剋星。我費盡心機得到這本書,就是要研究破除聖潔魔法的辦法。這本書一直珍藏在賓浦路斯中等魔武學院,只有大貴族的子弟纔可以修練。這幾天我查到這本書正被洛加尼斯伯爵的女兒借走。所以我脅迫花匠的兒子偷了出來。沒想到花匠的兒子竟敢給我一本假的,爲此丟了一條命,真是可嘆啊!可嘆啊!”
柯亞頓時明白了,羅德是個平民,他當然不知道這本魔法書的重要。受邪術師的脅迫後,以爲只是偷一本書而已,大不了坐幾天牢,不會連累到家人。可是等洛加尼斯伯爵派人把他父親抓走後,他才意識到了事情並不這麼簡單,所以就給了一本假的給邪術師。自己想用真的把父親給換回來。只是邪術師立刻發現了真僞,到處尋找羅德,羅德才在外面躲了半天。可惜的是,他終究沒有救回父親,反而白白搭上了自己的一條性命!
柯亞嘆息着,心中對這個邪惡的邪術師恨之入骨。不過他現在對他也沒有辦法,只好拾起布包,打了開來。
布包裡是一本薄薄地裝訂書,封面和封底已被撕去,看來是充在假的那本書上了。書的紙張是古老的昆木紙,上面寫滿了用鵝毛筆書就的文字。
邪術師閉上了眼睛,道:“念,這本書上班卡布里亞施用了聖潔魔法,我看了眼睛會不舒服。但我的耳朵還是很好使的,你就算唸錯了一個字,我也辨別得出來。如果你想打這個主意,那你就死定了!”
柯亞十分猶豫,剛纔他的確想過故意念錯幾個字,好讓這個邪術師的奸計無法得逞。但看來他對魔法也有一定的研究,一個搞不好因此送了命,那可划不來!
爲了活命,柯亞決定暫時聽從邪術師的吩咐。因爲他家裡還有母親和姐姐,正等着他平安回去。爲了親人,他不得不喘延活着。
柯亞捧起了書,開始老老實實地讀了起來。其實這本魔法書又薄字又大,整本書加起來也不過五千來字,但確實是班卡布里亞一身驚世駭俗的魔法精華濃縮。柯亞自己並不懂魔法,可當他讀到一半,看到“魔法由心生,萬念聚成力”幾個字時,前面讀了半天也雲裡霧裡的地方忽然就懂了。他好笑地心想,魔法原來是這麼簡單的,這隻怕是一本魔法入門的書罷?可笑這個邪術師這麼費盡心機,得來的卻仍是一本假的。
其實這本書實在是不得了,乃是班卡布里亞晚年魔力已達登峰造極時,對深層魔法的一種探索。此書名爲法由心生,是班卡布里亞研究念力魔法的心得筆錄。柯亞從未修習過丁點魔法,自然不識其中的高深之處。在帝國,在聖潔女神教的法師中,看過此書的人也不少。但由於太深奧,沒有一個人可以看懂。雖然道理很淺顯,可是真要做到法由心生。除了班卡布里亞本人,當今之世,再也無人能達到這個境界了。
那個邪術師也是很迷芒,閉着眼喃喃地道:“魔法由心生,萬念聚成力,開玩笑,這怎麼可能?修練魔法,不是循序漸進,以提高自身魔力爲主的嗎?難道心中想一想,魔力自然就有了?”
他想不明白,便揮了揮手,道:“不要停,繼續念下去!”
柯亞哦了一聲,繼續讀了起來。不多時,全書讀完。柯亞掩上書本,心想:難道所謂魔法,就是用思想念力來施展那大威力,大能量?既然這樣,那還要念什麼咒語?心中一想,魔法不就發動了?
剛想到這裡,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不走了。邪術師立刻睜開眼,伸手挑開布簾,道:“怎麼回事?爲什麼停下?”
外面的馬車伕道:“先生,有人攔路!”
柯亞從挑開的布簾縫中看出去,卻見這裡已在郊外,此刻是大白天,前方大道上,一個女騎士坐在一匹灰色的駿馬上,攔在了路的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