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拉我一起出去買菜。
我租房子的小區雖然很老舊,生活還是很方便的,小區門口就有菜市場,傍晚城管下班以後,路邊還有不少郊區的菜農趕過來賣菜,很便宜也很新鮮,圭說他來做飯,在前面挑選,我在後面付錢。
買了雞毛菜,又買了肉和排骨,還買了白菜、胡蘿蔔,最後是雞蛋。
中間屢次經過魚攤,有活蹦亂跳的鯉魚、草魚、黑魚,肥頭大耳的胖頭魚、黃花魚,還有河蟹和蝦子……天氣熱了,散發出水產品特有難聞的氣味。我不喜歡那股味道有情可原,圭也一臉嫌棄的快步走開,我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請教:“不買魚嗎?”
圭回頭:“你要吃魚?”
“不,我不喜歡吃魚。”
“那就別買了。”
“沒有關係,”我趕緊表示大方:“買吧買吧,貓不都喜歡吃魚嗎?”
他立刻回頭好笑的看着我,壞了壞了,我揭了人家的老底,會不會被阿烏一口吞下滅口呢?
“茉莉太小,只能喝牛奶。”
“茉莉?”還有一棵喝牛奶的花妖……寒……
他笑了:“就是我撿回來的那隻貓,上午被人家扔在樓道里面慘叫,實在是不忍心纔拿回來的,你不會介意吧。”
撿回來的啊,我吐口氣緩過神來,剛剛過了春天,丟棄小貓的事情特別的多:“怎麼給它起這麼奇怪的名字,明明是一隻花貓,並不怎麼白。”
圭笑:“它一進門就趴到那盆花裡面不動就隨口起的名字,茉莉茉莉,多好聽,就像個大家閨秀。”
果然是一隻母貓!
回到家裡,圭自動自覺地去做飯,我連打下手都省略了,況且那個窗明幾近的廚房,我什麼東西都找不到,所以裝模作樣拿本書在沙發上面看,眼神溜來溜去打量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子,暗暗下定決定,以後決不能讓房東進來收房租,網上轉給他好了,讓那個財迷大伯看到這個煥然一新的房子,他可能第二個月就要求加房租。
真的,哪有人會把租來的房子搞得跟樣板間一樣小資,圭竟然還有空把我廢棄的那堆畫報翻出來,把裡面的圖片剪出來放在一邊,照我的估計,過不了幾天他就會把我的小屋搞得和他的工作室一樣品味怪異。
不過清潔的環境就是舒適,我放鬆手腳往沙發上面一仰,“妙!!”一聲惱怒的尖叫,一個花裡胡哨的小東西睜大眼睛和我抗議,堅決不允許我侵犯它的地盤。
“喂,搞清楚,我纔是這裡的老大,這裡吃的穿的住的,包括這個沙發,都是我付錢的!”我教育它,可是它不理睬,依舊炸着毛,作勢揮動着爪子。
小樣兒,趕明兒帶你去寵物醫院打針驅蟲剪指甲做絕育手術,我邪惡的想着,對茉莉貓咧嘴獰笑了一下,它感受到了危險,落荒而逃,躲在陽臺的箱子後面不肯出來了。
晚飯的時候,竟然有三個菜一個湯......我情不自禁的讚揚了一下圭的手藝:“你做飯的水平真不錯,比樓下餐館的廚師做的還要精緻。”
圭笑了一下:“也許我應該考慮改行?”
還是不要了,想想吧,圭胖得一臉肥肉的炒菜,身上一股蔥花味道……所有認識他的女性都會崩潰的。我偷眼看着他,長得迷人,溫柔體貼,會幹家務,廚藝了得,這就是傳說中的100分男友了……這樣想着口水就流了出來,趕緊掩飾性地喝湯,嘿嘿……
而且,飯後也不用我刷碗......
嘿嘿!
是不是100分男友還未知,反正我有了一個100分的私人保姆,每天好菜好湯的等我回家吃飯,加班到多晚都願意在樓下等我,不厭其煩的打掃衛生、洗衣服和收拾房間,每天我回頭,總能一眼認出我的陽臺來——在一片灰濛濛中間,我家的陽臺總是鬱鬱蔥蔥,白皙可愛,圭誇張到每天會把陽臺的邊沿都擦一遍方纔罷休。
剛開始我覺得圭可能是因爲感謝我危難之中出手才這麼賣力的,後來慢慢醒悟,一個人在家裡面什麼也不做,可能實在是太枯燥了,我因爲有筆記本電腦的緣故,有線電視都沒有繳費,圭閒暇什麼事情都沒得做……這樣想想我倒是有點內疚起來,好像是我對不住人家的樣子。
週五下午正好沒有什麼事情可做,我在辦公室裡面獨自出神,自我檢討了一番。
圭雖然吃我的住我的,可是貌似我纔是那個受益者,本來麼,那個房間就是閒着的。
圭正常吃飯的時候的確吃得不多,好像還沒有我吃得多……
反過來想想,一個五星級的、態度好、專業熟練、不八卦生事的保姆要多少錢!這還要忽略掉保姆的花容月貌帶來的視覺享受——直接導致我最近生活滋潤,心情舒暢,臉色白裡透紅,小痘痘都明顯減少,辦公室裡一堆人都誇我越來越漂亮了,小韋的臉色更難看了。
明天週末,我決定立刻去交錢把有線電視開通。再逛逛商場給圭買幾件像樣的衣服和一套牀上用品,事實證明養個男人並不會讓我破產,而且今天又有獎金入賬,底氣足了很多。
乾脆再給茉莉買點貓糧開開眼界,這可憐的小東西一直和我們一起吃米飯搭配雞毛菜,也不知道會不會死於營養不良,我一直都錯怪它了,它陪伴着圭打發那無聊的時間,也算是勞苦功高。
我這麼決定了,就在第二天吃晚飯的時候把這想法和圭興高采烈的說了。
沒有我想象中的喜悅,圭沉默了,半晌才說:“其實,我本來打算明天就走……”
第二天早上,發現沙發邊斜倚着箱子,陽臺出乎意料的空曠,圭每天喜歡洗洗涮涮的東西都收起來了。
圭陪我吃早飯:“我找到地方住了,今天就搬走。”
“這樣啊。”我悶悶的低頭攪那碗稀飯,嘴裡面的香腸突然膩得難以下嚥,也是,他本來就是來借住的,我們本來也不算熟悉,爲什麼我竟然會以爲他要在這裡長住呢?
我並沒有什麼立場讓他留下來,我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問他要去哪裡。
傻傻的看着他拎着箱子出了門,一個人呆立了很久,直到一直撓門的茉莉轉過來蹭我,喵喵喵的哀叫。
圭臨走還拜託我好好照顧這個小東西,我點頭,他小聲說:“謝謝。”
我嫌棄地看着茉莉,小東西,你還賺他對我說了一聲謝謝呢,我收留他這麼久,要不是你恐怕連個謝謝都沒有,眼角潮潮的。
就是一個陌生人,幾天的相處而已,說走就走了,估計以後也沒有什麼機會再見到了,我連他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猛然間醒悟,圭從來沒有吐露過一絲半點自己的信息,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做過什麼,有沒有家人朋友……他仍然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把茉莉抱在懷裡,我竟然流淚了,真是可笑,李如玉每一次流眼淚,都是因爲一個可笑的和男人有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