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菲火急火燎地趕到學校時,整個走廊裡到處都是學生,但當她一路走進校長室前,衆人都齊刷刷地爲她讓開通道。
“愛麗絲!?”
蘇菲一把推開校長室門,寬敞的辦公室裡已經站滿來客。就在空地正中央,愛麗絲正筆直站在那裡,雙手很老實地背在後面。
“哦,媽媽,你來了。”
看到蘇菲趕來,愛麗絲回朝她質疑。
蘇菲這也才注意到,奧斯卡和漢娜也都在這裡,除去校長外,更還有一對父母與他們的女兒站在一角。
“你就是愛麗絲的母親!?”
白人女郎年級四十歲左右,體重顯然高達三百磅上下,當她上前一步走來時,全身的肉都在顫抖:“你女兒今天可是闖了大禍了,你知道嗎?她竟然,哦天啊,她竟然敢打我的心肝寶貝,而且竟然是拿一張桌子!”
蘇菲看向那對夫婦,他們的孩子是個體重也不輕的金女孩,但這會兒正一臉難受地坐在沙上。
“情況我都聽廣田校長說了,女士,請您冷靜。”
說出一句安撫的話,蘇菲看向辦公桌後的日裔校長,後者雙手支着下巴,正一臉不善地看向自己:“請問校長,當時的具體情況是?”
“你自己問問您女兒吧。”
看到蘇菲來了,廣田本治眼睛一瞥。
就在今天上午第一節課期間,自己第一杯咖啡還沒有喝完的時候,驚慌失措的數學教師約瑟夫便向他報告,說六年級b班生了極其嚴重的鬥毆事件。
當他剛聽到這件事時,頓時就感到特別的頭疼,不管哪個學校的任何教師,沒有人喜歡處理這種事件,畢竟這可都是非期望狀態下的突事件。
然而,當他得知,竟是身爲華裔的女孩愛麗絲-王欺負了一個白人姑娘後,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什麼時候,那個國家的一個小女孩也能有這麼大膽氣了?
廣田本治第一時間選擇了不相信,甚至質問同事是不是搞錯了情況,應該是那個瑪莉安娜欺負愛麗絲纔對吧?
但在得知當時全班同學的目睹後,他沉默了。
拎起桌子,將後者砸昏了過去?
沉默瞬間後,廣田本治陷入到一股難以形容的興奮之中。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這絕對是個給王家找麻煩的機會。作爲一名在198o年移民美國、今年以及五十歲的純粹日裔,廣田當然樂於看到華裔學生惹上麻煩,只可惜那個愛麗絲欺負的不是另一個日裔,不然他真能找出一百個理由收拾她!
“萊溫先生和夫人應該感到慶幸。”
當蘇菲看向自己時,愛麗絲朝着瑪莉安娜的父母冷冷一笑:“就憑你們女兒那無理攪三分的素質,我沒有來個雙連擊就不錯了,她現在能回過神來都算上帝保佑了,你們還好意思朝我母親火?”
牆角那裡,在現場昏迷不過五分鐘後,瑪莉安娜就甦醒過來了,雖然頭部受創,但言語和理智都沒有受到影響。唯一的區別是,自從她醒過來後,就再也不敢對愛麗絲說出哪怕任何一句話,就像老鼠見了貓般,哪怕只是視覺的對視都會令她渾身顫抖不已。
“混、混蛋!”
愛麗絲話音剛落,萊溫夫人就出一道尖銳的喊聲,雙層下巴連連抖動着,香腸般的手指徑直指向她:“王夫人,你都聽見了吧?你可別跟我裝糊塗,你都聽得一清二楚了吧!?這就是你女兒,嗯哼,這就是你女兒的態度啊!”
“我的寶貝,我的心肝寶貝小瑪麗啊,她哆哆嗦嗦得連話都說不全了,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時間把她送醫院檢查一下呢!你們家這根豆芽菜,這個膽大包天的臭丫頭居然還敢頂嘴……”
“茜茜、強尼、麥克、多倫斯、麥克唐納,我們全班所有人都可以作證,你家的這位‘寶貝女兒’當時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愛麗絲搶下萊溫夫人的話,接着冷笑道:“她可不只是侮辱我啊,明明自己也是個歐洲移民,卻捎帶着把所有人都給輕視了一番。她難道忘了美國是大熔爐了嗎?口口聲聲污衊我偷了你丈夫的所謂書稿……”
“喂,萊溫先生,我雖然還不知道你是什麼職業,但想必類似的事情沒少幹過吧,不然她一個十二歲的小屁孩,腦子又格外不好用,哪會想出那麼艱深的理由來找我的茬?”
“明明就是你這個當父親的當個好榜樣,把自己那點可用來餵豬的‘優良傳統’都教給女兒自己了,虧她還能用來……”
“都聽見了沒…………!!!”
這一道尖銳的叫聲簡直就像是汽笛,瑪莉安娜的嗓音毫無疑問是繼承自她的母親,萊溫夫人高亢地叫道:“你們家這個小兔崽子竟然敢這麼無禮!她簡直就是個小太妹!不,就是一個小太妹,而且還是個缺少教養、缺少管教,缺少……”
“夠了!”
砰的一聲,廣田本治狠狠敲打着自己的校長桌,再加上自己一聲大吼,這才讓萊溫夫人的音量降下來:“這裡是校長室,不是給你們吵架的場所,萊溫夫人,你要是真有怒氣的話,就應該和王家法庭上見,在這裡大吵大鬧像什麼話!?”
“我贊同校長的觀點。”
直到這時,蘇菲才淡定地開口了:“這裡不是吵架的場所,我也不屑於和你吵架,萊溫夫人,有需求的話,法庭上見就是。至於說請律師的問題,如果你自己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個人作爲業界人士,倒是可以爲你提供幾個水平不錯的同行。”
“另外,你叫瑪莉安娜是吧,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惹到我女兒的,但給你個建議,以後見到她一定要繞道走,不然還會倒黴的。”
“那麼告辭了,萊溫先生和夫人,以及可憐的瑪莉安娜。愛麗絲,奧斯卡,漢娜,我們回家吧,廣田校長,我就口頭爲自己三個孩子請個假了,撒要拿啦。”
以飛快的語說完所有要說的話,蘇菲連看一眼瑪莉安娜等人的情緒都沒有,便招手領着愛麗絲等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長室。
校長室內,一片寂靜。
廣田本治坐在校長桌後,不停揉着太陽穴。
萊溫夫人面容驚愕地眨着眼睛,也不知是氣憤還是其他情緒在起效,她的雙層下巴不停顫抖着。
“他、他、他們這就走了?廣田校長,他們這就走了!?”
萊溫夫人實在是不敢置信,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自己的女兒行兇傷人,結果不僅不着急忙慌地賠禮道歉、賠醫藥費、負法律責任,居然還能說出那麼囂張的話,然後轉身就走人!?
“還、還說,居然還說要替我請律師!?她、她、她……等等,同行?”
看到萊溫夫人似乎有點反應過來了,廣田本治深嘆一口氣道:“我也是纔回過神來,蘇菲-奧布萊恩-王,哈佛大學法學博士,業界資深律師。萊溫夫人,他們已經走了,如果你真打算在法庭上起訴……祝你好運。”
“您是說,那個女人很不好惹嗎?”
萊溫先生剛纔一直在留意自己的女兒,再加上場面幾乎都被妻子出頭,剛纔就沒能坑聲。但現在,他無論如何也該開口了:“但就算她也是一名律師,頂多也就意味着自己不需要再請人幫忙而已,難道我們花大價錢請來一位高水平的律師,也敵不過她?”
萊溫夫人高喊道:“怎麼會敵不過?分明就是那個愛麗絲-王主動打的我們寶貝!證據確鑿,她就算再厲害抵賴不了!”
說着,她快步走向沙,瑪莉安娜仍舊呆呆地坐在那裡:“寶貝彆着急,媽媽肯定會找律師高他們的!咱們今天晚上就去醫院做預約,所有的醫藥費全都要他們王家來掏,你就放心吧!”
“媽媽……”
瑪莉安娜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就像青蛙的眼睛般向外突出。萊溫夫人剛看到的時候,若不是知道自己女兒的腦子沒被撞出問題,非以爲她已經傻了不可。
“那個愛麗絲……”
“寶貝沒事的,那個愛麗絲再也不會敢欺負你的……”
“是個怪物……”
肥嘟嘟的小手緊緊抓着沙扶手,在瑪莉安娜此刻混混沌沌的大腦裡,怕是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刻的情形了。
當桌子派來,那股無可匹敵砸種自己時,瑪莉安娜就感到自己似乎是在坐雲霄飛車般,整個人被凌空抽飛到了數米外。
而詭異的是,她雖然直到現在仍渾身痠痛,卻似乎沒有骨斷筋折的架勢。
而更詭異的是,她早在進了校長室時就現,自己無論如何蠕動嘴脣,也無法將當時的真相清晰敘述。
“她拿桌子砸我。”
是事實,但離真相仍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卻是瑪莉安娜無論如何蠕動嘴脣,而能說出的唯一一句話。
“愛麗絲……絕對是個怪物……”
此刻,依然,哪怕被母親緊緊摟在懷裡安慰着,哪怕自己頭腦一片清晰,但無論她如何蠕動嘴脣,也只能說出這麼句無關緊要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