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先進理念的極限流格鬥
“只要能動，就不停止修煉，這是我的習慣。
黑玫瑰說得很平靜，語氣中蘊含着一種微妙的張力。這是一種特殊的驕傲，但不是恃才傲物的驕傲，更近似於自信和自強。薩迦彷彿聽見黑玫瑰的言下之意——‘在我能動的每一天中，我從未停止過修煉，我不是天賦最優秀的，但絕對是最勤奮的’。
薩迦暗暗的讚許，看着黑玫瑰雙手的斧錘若有所思的問：“這是你的兵器？”
“不是，原本是奧蕾莉巴特雷蒙女士贈送的兩把雷銼刀，只是昨天生平第一次遇到獸人老大，發現雷銼刀也砍不動它的重甲，所以想起這種技巧。”黑玫瑰雙臂交在胸前，揮舞戰錘和戰斧耍一個花式：“在北方的永白高原上，帝國公民、冰原野蠻人頻繁發生衝突，爲了對付身着重甲，身體魁梧的野蠻人狂戰士，太陽城的傳奇戰鬥修士馬格斯德安立奎休格發明一種雙持戰錘和戰斧的武技‘日月迴旋’，專門用於對付笨拙、魁梧的重甲戰士。”
薩迦聽得暗暗吃驚，因爲黑玫瑰這番話透露很多信息。首先，奧蕾莉姑姑不是拉壯丁一樣的誘拐黑玫瑰，而是給黑玫瑰贈送寶刀，顯然黑玫瑰絕對不是普通人；其次，黑玫瑰曾在帝國北方的什麼太陽城學藝，並不是雷鳴城當地人，他的通用語也確實不帶西部口音。
“能請教閣下來自哪裡嗎？”薩迦好奇的問。
“東方的明珠港。”黑玫瑰看一眼薩迦，繼續說：“狼牙閣下是巴特雷蒙女士的侄子，遲早會知道我的來歷，我也就直說了。明珠港曾有一個權勢赫赫的侯爵，我是他的私生子。十五年前，這侯爵全家一起出海，卻在海嘯中一起死了。私生子的身份不光彩，但作爲繼承侯爵血脈的唯一男丁，我是唯一的繼承人。這給我帶來很**煩，侯爵的堂弟、妻弟、表叔……，凡是能在我死後得到好處的親戚都希望我死。爲了保命，我在繼承儀式前孤身逃亡，在各地流浪修煉武技。起初只是爲了保身，但漸漸的我習慣了每日的修煉。每逃到一處有武學傳承的城市，我都會試着學習當地的武技，太陽城的日月迴旋就是這麼學來的。”
“你的故事足夠寫一百萬字的傳奇小說了。”薩迦笑着說。
“傳奇？差遠了，一位導師曾告訴我，傳奇……”黑玫瑰看薩迦一眼，淡淡的說：“不是你能做什麼，而是你做了什麼，傳奇的本質不是故事，而是榮耀。我從未建立過榮耀，年輕時曾想過榮耀，希望將來有一日建立赫赫聲望，正大光明的回明珠港。可在世間走得多了，見得多了，發現這個世上的榮耀太多虛僞，傳奇也很多是人工編寫的故事。真正的榮耀反而不得彰顯，真正的傳奇埋沒在政客和神棍的陰謀詭計中。所以對榮耀失去了興趣。”
薩迦聽得一愣，笑着說：“黑玫瑰閣下，你比我打不了多少，不必這麼老氣橫秋吧。”
“我比你大不了多少？”黑玫瑰皺眉打量薩迦一眼，突然咧嘴笑了：“薩迦巴特雷蒙少爺，你是奧蕾莉巴特雷蒙女士的侄子，我可是奧蕾莉巴特雷蒙女士的搭檔。十年前，我和她就已經結識。‘鋼手’特蘇娜當時也在場，喂，鋼手，你的主子說我比他打不了多少。”
鋼手聳聳肩，淡淡的說：“隨讓你整日想着練武，社會經驗確實不夠。”
“你這麼說……”黑玫瑰皺眉嘆了口氣：“也算是有道理吧。”
黑玫瑰的回答讓薩迦很是吃驚，因爲這傢伙看着只有二十出頭，並不像三十來歲的模樣。黑玫瑰也饒有興致的打量薩迦，饒有興致的問：“狼牙閣下，你修煉哪一種戰鬥流派，傳統武技、氣功、戰鬥法術？或者跟奧蕾莉巴特雷蒙一樣使用幻術？”
薩迦瞪大眼睛憋了半天，才說：“應該算傳統武技吧。”
“用什麼武器？”黑玫瑰又問。
“拳套、爪套、刀劍、長矛、長戟，其實呢……”薩迦看一眼黑玫瑰手中的斧錘，笑着說：“我覺得什麼武器都是一樣，有沒有武器也是一樣，只要是格鬥，原理都是相通。”
黑玫瑰眼睛一亮，好奇的問：“能繼續說說嗎？”
“所謂攻擊，總歸都是先用雙腿移動，把身體送到合適的位置，然後用雙手執行攻擊，直接徒手進攻，或者用雙手的延伸——武器進攻。攻擊的要求總歸只有…，足夠快，足夠準，足夠狠，對要害致命一擊。所謂防禦，總歸都是閃避或者格擋，優先用雙腳發力移動，讓身體避開敵人的攻擊。實在無法迴避的攻擊，才選擇用肢體、武器或者護具格擋。”
薩迦說完之後，黑玫瑰沉默一會才說：“你總覺得很好，我所見所知所會的武器確實全是這樣，你剛剛的話確實是所有格鬥武技的原理。但實際上總會不同，比如刺劍和重劍，刺劍很輕很薄，劍刃鋒利卻容易捲刃崩口，所以刺劍手儘量用速度和假動作獲取優勢，然後精準的攻擊要害，比如刺眼或者割喉。重劍一般長達五尺重達五十磅，身材高大的重劍手依靠腰背的力量揮劍，並不要求多快的速度和多少種假動作，只需要一劍接一劍的逼迫，直至把對手逼入無路可退的絕境。這兩種劍的運用完全不同，就算知道一切格鬥的原理，也未必能同時掌握刺劍和重劍，除非你同時有刺劍手的速度和重劍手的力量。”
作爲神聖原體，薩迦確實有刺劍手的速度和重劍手的力量，並更加的傑出和優秀。當他並沒炫耀自誇，很樸實的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人，站在普通戰士的角度上解釋：“是的，原理歸原理，瞭解原理並不能讓我同時使用兩種極端不同的武器，但類型相近的武器，卻能用我的原理去觸類旁通。如果我擅長使用刺劍，那麼與刺劍相近的武器，比如比刺劍略微寬厚的長劍，比刺劍更短的短劍，或者更更短的匕首，我基本上拿起來能湊合着用。”
黑玫瑰低頭思索一會，突然問道：“你用過戰斧或者戰錘嗎？”
“從沒用過。”薩迦說。
“那你要哪個？”黑玫瑰倒提着戰斧和戰錘，同時遞向薩迦。
薩迦已經漸漸明白黑玫瑰的性格，正如鋼手所說，黑玫瑰對武學非常着迷，興趣一旦被勾起來就不容易消停。想要讓黑玫瑰消停，就讓黑玫瑰滿意。薩迦接過戰錘掂了掂，然後向鋼手點點頭。鋼手走到黑玫瑰跟前，上下打量他幾遍後問：“傷口全部處理乾淨了嗎？”
“確實整理過了，你打算傷痛加深嗎？”黑玫瑰反問。
“別計較這些陳年舊事，你思維還停留在十年前嗎？這個可以讓你的傷口快速癒合。”鋼手取出一瓶金紅色藥水拋給黑玫瑰。黑玫瑰拿着藥水看了看，又拔開瓶塞聞了聞，疑惑的說：“上等的治療藥水，神聖能量的含量超過三成，怎麼不早給我？”
“不同人有不同待遇，你現在是破格享受這待遇。”鋼手毫不客氣的說。
“這倒也是。”黑玫瑰一口喝下藥水，然後閉着眼睛等藥水生效。
薩迦見一貫性情溫和的鋼手對黑玫瑰毫不客氣，便納悶的問：“你跟他有宿怨？”
“非一般的宿怨，十年前，我、蝴蝶、他，還有另外一些同伴組隊做一個任務。百分之九十八的過程都很順利，眼見可以大功告成的時候，這廝非要跟對手一決高下，結果讓我們功虧一簣，差點被異端審判庭的審判官一把火燒死。”鋼手冷冷的說。
“啊，看來當年你們都是不走尋常路的強人啊。”薩迦笑着說。
鋼手沉默一會後轉身走開，卻留下一句輕微的話：“他一輩子都在與人鬥，雖然不擅長對付獸人，但與人的內戰很強，十年前的他就很強，現在的他只會更強。”
薩迦沒有多說，只是揮舞着手中的戰錘，尋思該怎麼打。過了一會，黑玫瑰睜開眼睛，雙眼亮閃閃的盯着薩迦，二話不說就雙手持斧在身前，分開雙腿壓低身體準備開打。薩迦也拉開架勢準備開打，黑玫瑰一見到薩迦的架勢，便忍不住問：“你這是什麼起手式？”
“通用起手式。”薩迦淡淡的說。黑玫瑰的姿勢是標準的短兵戰姿勢，雙腳一前一後的分開，雙腿彎曲但身體挺直，雙手握兵器在身前，隨時準備進攻或者格擋。可薩迦的姿勢卻大不相同，雙腿更加彎曲，含胸弓背的身體壓得非常低，讓薩迦可以輕鬆摸到地面。薩迦只用右手握着戰錘，橫在身前做格擋狀，一副完全放棄進攻的架勢。
黑玫瑰皺眉看了一會，眼神漸漸變得凝重。因爲保持這個姿勢的薩迦讓他難以出手。薩迦下蹲還弓着身體，整個人縮成半人高，戰錘橫着護在身前，暴露的可打擊部位就很少。他如果要攻擊，只能砍薩迦的頭或者後背，沒有其他的選擇。但他不敢輕易出手，因爲現在的薩迦如同一隻繃緊身體，隨時準備撲出的豹子，不動則已，一旦動起來會非常快。黑玫瑰沒有自信一出手就佔據優勢，如果先出手卻抓不住壓制優勢，那肯定會被反擊痛毆。
黑玫瑰沒有先手取勝的把握，乾脆一動不動的盯着薩迦，存心與薩迦乾耗着。
“那我不客氣了，黑玫瑰閣下。”薩迦咧嘴一笑，突然奇快無比的衝向黑玫瑰，轉眼間就逼到黑玫瑰的跟前。黑玫瑰大吃一驚，想都來不及想就掄起戰斧，卻看見薩迦突然向右邁出一步。“好快的變速。”他暗中驚呼，下意識的改變發力，戰斧呼嘯着截擊薩迦的頭。
但這一斧完全砍空，深深的劈入一個深刻的腳印中。薩迦剛剛閃電般的向右邁出一步，身體並沒跟進，右腳在地上用力一踩，反而把身體推向左邊。當黑玫瑰一斧劈落時，薩迦已經完全移動到左側，同時左手抓着錘柄中段，右手抓着錘柄末端。他並沒像黑玫瑰一樣雙手大開大合的發力，而是左手向前推右手向後拉，讓錘頭快速的撞上黑玫瑰的腰肋下緣。儘管不是大開大合的重擊，但錘頭總歸比黑玫瑰的肋骨硬，而且薩迦的巧妙發力讓錘頭的速度並不慢，因爲左手的前推提供一份速度，右手的後拉形成槓桿效果，提供另一份速度。
速度不慢，錘頭又相當有重量，這兩者相加表示不錯的動量。這份動量全部被黑玫瑰腰肋最下的兩截脆弱肋骨吸收，當場讓肋骨粉碎性折斷。黑玫瑰痛得兩眼一黑，大吼着揮舞戰斧企圖反擊，但劇痛的腰部破壞腰腹的力量，讓動作明顯不連貫。黑玫瑰意識到這一點，連忙強行勒住戰斧的揮舞，連續後退幾步拉開空間，同時瞪大眼睛尋找薩迦。但他沒有看見薩迦在哪，後腰又遭受一記重擊，脊椎遭受嚴重震盪，下半身瞬間失去知覺。
戰斧失控的脫手而出，他無力的趴在地上呼呼喘氣，心中充滿了惶恐、震驚和驚喜。這是他經歷過的最簡短決鬥，如果刨除發呆的時間，全過程還不到一秒——薩迦衝鋒假晃，他被騙出錯誤的反擊，薩迦隨即衝到他的弱側重擊，接着繞視野的死角追擊。
很快，很準，很狠，精準又迅猛的打擊要害，一擊讓他恐慌，第二擊讓他癱瘓。
“這……這纔是真正的戰鬥。”黑玫瑰驚喜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薩迦在他身邊單膝跪下，笑着說：“你的腰沒斷，休息一會就好。”
“我知道。”黑玫瑰痛得臉色發白，卻笑着說：“那假晃一步實在太漂亮，我完全被騙過。”
薩迦想了想說：“你以前很少被騙嗎？”
“別人遠沒你快，看着跟雜耍一樣，又怎麼會被騙。”黑玫瑰笑着說。
“這就是關鍵，快，足夠快，快得讓對方來不及想。”薩迦指指自己的太陽穴，笑着說：“人的腦袋是很笨的，分析形勢的神經中樞要比控制行動的神經中樞慢，所以動作理論上要比思維快。只要徹底的發掘潛力，把爆發力練到極致，就能讓動作快過神經反射。進行極速動作的戰鬥時，人幾乎無法思考，完全依靠長期訓練累積的經驗和直覺去應對。你從沒見過極速戰鬥的假動作，所以腦子反應不過來，才被騙出攻擊露出破綻。”
“這些是你的理論，還是你的經驗？”黑玫瑰問。
“這些不好說，你先療傷吧。”薩迦向鋼手招招手。
黑玫瑰右肋的下兩節肋骨被打得粉碎骨折，需要大量時間去接骨，鋼手懶得浪費時間，就去醫院喊幾個醫生護士過來接人。黑玫瑰也沒跟薩迦告別，一臉傻笑的怔怔發呆，完全沉浸在武學的新天地中。鋼手目送黑玫瑰離去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傢伙很有趣，奧蕾莉姑姑怎麼弄來的？”薩迦好奇的問。
“他在帝國找不到對手……”鋼手頓了頓，接着說：“不是找不到對敵的對手，而是找不到一起對練的對手。他到處遊蕩去拜訪各地的強者，所見的強者大都是依靠裝備混日子，或者沽名釣譽弄虛作假。真正的強者都不容易找到，他鬱悶壞了，就到處發信給老朋友，託朋友尋找對手。所以奧蕾莉回了一封信‘既然人類強者，你已經玩膩味了，就來西部玩獸人吧。獸人老大比任何人類的狂戰士都強，人口還多，保證你怎麼揍都揍不完’。”
“他這樣就來了？”薩迦驚訝的問。
“是的。他倒不是衝獸人來，頭次遇見他時，他跟我說‘亂世一起，英雄就會雨後春筍一樣紛紛出土，因爲真正英雄都是哪裡有麻煩去哪裡，我就來這裡等着，希望能見到精於武學的真正大師’。”鋼手斜視薩迦一眼，微笑着說：“現在，他終於是滿足了。”
“這個人確實有趣，對了，他爲什麼叫‘露易絲’？”薩迦好奇的問。
“他沒說過，不過奧蕾莉當初的推測是這樣。黑玫瑰是私生子，他剛出生的時候，他**爲了保護他，謊報生了一個女孩子，名字叫‘露易絲’。那位侯爵的夫人一聽是一個女娃娃，對自家兒子沒有威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算了。所以這傢伙是露易絲。”
薩迦忍不住笑了，正要說些什麼，卻聽見一陣如同水牛奔跑的沉重腳步聲。有這樣的體重，還跑得這麼笨重的傢伙也只有小黑雞。薩迦一想起小黑雞走平衡木的表現，就低聲問：“你是學醫的，你覺得要用什麼藥，可以讓這傢伙的腦袋更好使？”
“這個……”鋼手臉色一樣的說：“大人還是問軟紅吧，讓她想着給小黑雞換個腦子。”
薩迦一聽就傻眼了，無奈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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