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瀟脫力一般倒在牀上,除了頭疼之外,渾身都在疼,尤其是心臟那個地方,痛得已經失去了知覺。
要不是陸謹言在身邊,她不知道該怎麼支撐下去。
竟然是死無對證,她不相信爸爸就這麼死了,那個肇事者,她一定要找出來,給爸爸一個公道。
陸謹言下樓打電話的時候,她已經走進浴室,看着鏡子中那個雙眼紅腫的人,忍不住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小時候爸爸總愛說她哭鼻子。
但每次,他都會寵溺的將自己抱在腿上,然後講她喜歡的故事給她聽,不厭其煩,導致她後來只要一哭,就要爸爸,什麼人也哄不過來。
原來小時候的自己這麼任性,但是她記得爸爸說過一句話,他說,我的女兒,想怎麼寵就怎麼寵,所以哪怕工作再忙,她也能在家裡看見爸爸。
很多事情以爲自己已經忘記,沒想到,這一下子又通通在腦中浮現了。
她以爲可以帶着爸爸做很都事情,她以爲自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可是沒想到,等她準備項目結束好好帶着爸爸出去享受的時候,他已經離開自己了。
就這麼短的時間,他都不能繼續等下去,讓她變成一輩子的遺憾。
……
“那邊事情怎麼樣了?有結果了嗎?”
“沈總,已經在調查了,但是還沒有任何消息,應該可以排除謀殺,因爲當時的情況……”
“我知道了,繼續盯着。”
陸謹言掛了電話,轉身就看見她從樓上下來,穿着一身黑色,顯然是準備更他一起出去。
因爲擔心出現昨晚的那種情況,陸謹言有些不放心:“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嗎?”
“他是我爸爸。”
錯過生前陪伴的機會,死後她不能繼續因爲自己的頹廢,而錯過送爸爸最後一程,屍體已經被送到了殯儀館,告別儀式定在明天,那個原本該是她跟陸謹言的婚禮。
程瀟瀟不知道他是怎麼解決的,總之對於婚禮的事情隻字不提,中途她接到了不少電話,其中有葉之萌跟楊麗麗的,甚至還有周祁安。
因爲這一日,他們都原本是做好了參加婚禮的準備,哪裡知道突然接到通知說婚禮取消,一個兩個固然就莫名其妙,以爲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
程瀟瀟跟葉之萌說了程父已經去世的事,對方顯然也十分驚訝,安慰了她幾句,聽得出來他聲音裡濃濃的惋惜。
也承諾她工作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邊,先處理程嚴華的身後事。
程瀟瀟覺得對葉之萌十分抱歉,自從跟他合作以來,自己卻在不斷製造麻煩,而他從來沒有說過半句,甚至是在默默替自己善後,她真不是一個合格的設計師。
她想,等項目結束之後,屬於自己的那份酬勞,就直接交給他好了,雖然他並不缺錢,但這只是一種她表達的方式,因爲實在想不到可以用什麼辦法去補償。
楊麗麗聽她解釋了原因之後,問了追悼會的地址,說到時候會過來。
至於陸家人,一直都在關注陸謹言的消息,當天早上就全部知道了。
陸梅也假裝驚訝的樣子,多問了幾句,她平時就是這麼一副愛管事的性子,所以也沒有人去懷疑她跟這件事情有關係。
“大姐,你說這老天爺可真是長眼睛啊,我們整個陸家的阻止不了的事情,就這麼一個小小的意外,人沒了,婚禮跟着就取消,這是在告訴陸謹言,真不合適嗎?”
陸瑾年抱着他兒子坐在沙發上偷笑,在他看來,陸謹言跟程瀟瀟都活該。
陸梅聽了倒是沒有表態,那畢竟是她前夫,還是被女兒撞死,這種時候,她什麼話也不該說,也說不出來。
“聽說那人還是肇事逃逸,兇手都找不到,可憐程董活了一輩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陸瑾年繼續說,也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意思。
“瑾年,這樣一來,謹言的婚禮就算是徹底取消了吧?”三嬸磕着瓜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開始八卦:“虧我還在擔心到底去還是不去,現在可好,直接不用愁了。”
“當然取消了,我聽說他都瘋了,在跟那邊施壓,務必要找到兇手呢。”
陸梅渾身一顫,打翻了水杯,嘩啦一聲全澆在她裙子上。
“大姐,你沒事吧,怎麼這麼激動呢。”陸瑾年不緊不慢的關心:“我們錯了,那畢竟是大姐的前夫,捨不得也是應該的,你要是想去看他的話,就去吧,相信爸是不會介意的。”
陸梅沒理會,一甩手站起來:“你們聊吧,我上去換件衣服。”
於是他們也沒發現陸梅的異樣,正如陸瑾年說的,那畢竟是她曾經的男人,現在死了,就算行爲有什麼不對勁,也可以理解爲她傷心難過,誰能想到是心虛呢。
陸梅在房間上面換了衣服,卻不敢再下去,怕聽見他們口中談論的事情,她掏出手機給程小雨打電話。
“你出去沒有?”
“沒有,怎麼了媽?”
“沒事,媽就是打電話問問你在不在家,沒事別亂出去,等我回來。”
“知道了。”
陸梅下樓的時候,聽見他們還在說,她在樓梯口停頓了一下,那幾人背對着這邊都沒發現她靠近。
“按我說,這事情就沒那麼簡單,怕是他們招惹上什麼人,來個仇殺。”三嬸頭頭是道的分析:“你想,婚禮都要開始了,這個時候殺人,可不是給他們警告麼。”
“殺人是要償命的,哪有那麼多故意,意外不是麼?”二嬸說。
“哪有那麼多意外啊,再說,這逃逸不是罪加一等嗎?”
“你們真是有閒情,明天人就出殯了,到時候按照規矩,我們也是應該過去一下不是嗎?”陸瑾年不鹹不淡的說。
“哼,去什麼,我纔不去沾那晦氣。”三嬸臉色不善的說。
二嬸看了大家一眼,也表示自己不會過去,雖是陸瑾年提出來,他自己也沒打算去,用下巴指了指懷中的兒子:“我要帶兒子沒空。”
“反正也跟我們沒有關係,沒必要去湊這個熱鬧,惹一身腥回來。”
“二嬸說的沒錯。”
陸梅心裡惦記着程小雨,一出門口,纔想起自己沒開車過來,程小雨原先的那輛已經在她出門的時候送到店裡去了,花了一大筆錢,將車頭上的痕跡清除乾淨。
這時候陸瑾年也從裡頭出來,看見陸梅站在大門外,便湊了過去。
“大姐沒開車過來呢?”
“是啊。”
“我送你回去吧。”
陸梅想了想,拉開車門坐上去,她在後面抱着陸瑾年的兒子,但他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陸梅不由得問:“這孩子現在跟着你還習慣嗎?”
陸瑾年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有什麼不習慣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是比那個沒出息的女人身邊更好嗎?”
陸梅皺皺眉:“別在孩子跟前說這個,他聽見了不好。”
“他懂什麼,我是老子?,他該聽我的話。”他握着方向盤打了個圈問:“小雨怎麼今天沒來呢?她那個老公還沒離婚啊?”
陸梅臉色不是那麼好看了,但陸瑾年對周祁安了若指掌,都是出來混的,誰有點破事能瞞得住。
“小雨已經決定離婚了,但那個男人不同意拖着呢。”
“哼,他是捨不得陸家這棵大樹。”他一語道破。
陸梅心不在焉:“是啊,等下個月起訴他就是了。”
程小雨在家一直不怎麼安靜,將音樂開到最大聲還是控制不住的去亂想,陸梅回來的時候,一打開門都被嚇到了。
她丟了包包就走過去見音樂關掉,轉身問程小雨:“你這是幹什麼呢,鄰居都要投訴了。”
“媽,我不這麼幹呆不住,你又不在家。”
聽見她這麼說,陸梅倒是無法開口責備了,嘆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來:“媽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你也得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不能出錯,不管你心裡多難受,都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還有明天我們得去送他最後一程。”
“我不去。”
程小雨幾乎是在剎那間就喊出來了。
“小雨,別任性,你不去的話他們怎麼看我們?不管怎麼說你都得去。”
“媽,我不敢去啊,萬一被他們看出來怎麼辦?爸是我撞死的,我去給他送行,我真的不敢,別逼我了好嗎?”她哭着求陸梅:“我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關啊。”
“小雨,我們不能不去,他畢竟是你叫了那麼多年的爸了,我們不去別人會怎麼看?”陸梅拍拍她肩膀:“放心吧,不會有人懷疑的。”
程小雨憤怒的說:“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她不可能還去接近程嚴華,?無論過去他怎麼疼自己,事實她已經成了兇手,萬一到時候情緒失控,露陷了豈不是要蹲大牢?
她絕對不能讓自己到那種地方去,她程小雨這輩子最害怕的地方。
寧願死掉,也不想到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去,受盡折磨,她不是故意的,這件事情,只是意外,一切都是意外,她如今能做的,就是避開程瀟瀟他們。
只要沒人看見,她就是安全的,安全的……
陸梅看着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只能無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