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盯着她的側臉,一時沉默了起來,許久之後才淡淡說道:“杜小姐,容我多說一句話。”
杜若臉輕輕地扭向窗外,沒有吭聲。
洪城低頭把手裡的相機調了一下,然後擡頭盯着窗外酒店的門口處,緩緩說道:“杜若,其實從你找到的我,要我幫你做調查的那一天起,你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了,你既然想要調查一個人,那在我調查的過程中,肯定會有很多不堪的東西會爆出來……”
洪城轉頭看向她:“我是私家偵探,跟韓東一樣,你請我們的目地就是暴光他們不爲人知的一面……”
杜若深吸一口氣,輕輕擦了下眼淚:“可是我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是啊!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親舅舅不僅洗黑錢,甚至竟然跟一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年齡的女人去開房,杜若打死了不敢相信這是舅舅做的事。
舅舅多年來在她心目中高大威嚴的形象幾乎是瞬間就崩塌了。
洪城不着痕跡地笑了一下,扭頭看着杜若:“人心是這世界上最難測的東西,我見過比這更醜陋百倍的事情——人與人之間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杜若,你目前應該做的不是在這裡後悔調查他,你應該做的是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
接下來該怎麼做?她能怎麼做?方偉業是她的親舅舅,她總不能爲了段暄大義滅親吧,和段暄比起來,顯然是舅舅更重要。
自己雖然是這麼想的,可是心底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不斷地提醒着她,這個時候,她應該站在段暄一邊。
她咬着嘴脣,低頭沉默地看着包上的金色鏈條。
洪城盯着酒店門口處,輕聲說道:“杜若,你舅舅這些年,能從一個在港城默默無聞的商人做得這麼大,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你讓我調查,我會幫你好好調查,但是事情的結果絕對遠遠不止這一點,最近我輾轉聯繫上他以前的一名司機,這名司機正在監獄服刑,再有七八天就會出來了,到時我估計你舅舅的事情會暴露的更多,所以……”
他放下手裡的相機,看着杜若的側顏說道:“如果你想立即停止再往下調查的話,那麼我現在就可以收手……”
他嘆息了一聲:“杜若,也許接下來的調查會讓你越來越失望,甚至絕望,你要考慮一下,是否還要讓我繼續下去。”
杜若閉了閉眼,沉默了起來。
洪城低頭看着她,點了點頭:“好,那我就收手吧……”
杜若緩緩擡頭看着他,啞着聲音說道:“不,你繼續查吧……我已經知道這麼多了,我想知道他到底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
洪城盯着她:“好。”
正說着,鏡頭裡忽然出現了方偉業的身影。
洪城把相機挪開,低聲說道:“你舅舅出來了。”
杜若一聽,猛地擡頭向酒店門口,果然看到方偉業一身休閒裝走出了酒店。
方偉業今年四十五歲,個子瘦高,完全沒有遺傳到外公俊逸的外貌,反而長得一臉的敦厚相,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並沒有發福,杜若知道,他年輕時是運動員,這麼些年來也一直堅持鍛鍊,所以有着中年男人少有的健美身材。
他年輕時還不覺得怎麼樣,可是上了年紀之後,事業有成,越發顯出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
洪城看着杜若一臉黯然的樣子,低聲說道:“你舅舅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你應該知道,他有錢,有地位,有年輕女孩子夢想的一切,所以在他這個年紀,發生這樣的婚外情,是很正常的……”
杜若慢慢將頭轉向洪城,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有婚外情是很正常,我雖然不能接受,但是我理解,因爲以他現在所處的高度,要面對的誘惑實在太多,但是不正常的是,和他發生婚外情的女人是葉永晴,你調查葉康輝這麼久,你覺得葉永晴會圖我舅舅的錢和地位嗎?”
洪城皺了皺眉,這一點他比杜若更加清楚,他擡頭看着杜若:“你是說葉永晴愛上你舅舅了?”
“愛?”杜若彷彿沒聽清一般看着洪城,從嘴裡諷刺地吐出這個字。
洪城不解:“如果她不是真的愛上的你舅舅,她不圖你舅舅的錢,不圖你舅舅的身份地位,除了這些,她還會圖什麼?她總要有一動機纔會和你舅舅在一起吧?”
杜若沉默了一下,盯着洪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洪城,我告訴你,葉永晴她愛的人是誰……”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指着自己:“葉永晴真正愛的人是我的丈夫!那個叫段暄的男人!她自己說過,她愛段暄愛了十三年,她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是爲了接近他,讓他愛上自己,如果換做是你,你愛了一個男人十三年,在被那個男人拒絕後的不到一個月,就會愛上別的男人?”
杜若狠狠地瞪着洪城:“我要是相信她真的愛上我舅舅,那我真的是腦袋進水了!”
洪城撇了撇嘴:“那她爲什麼要和你舅舅在一起,總要有個動機吧?”
杜若眼神黯了下來:“她和舅舅在一起的事情,葉康輝知道嗎?”
洪城搖了搖頭:“應該是不知道,每次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葉永晴和你舅舅都顯得很生疏,刻意保持着距離,言談舉止上很注意分寸。”
杜若點點頭,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賤女人,她絕對是有別的想法……”
洪城看着消失在鏡頭裡方偉業,對杜若說道:“你舅舅走了,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杜若看着舅舅遠去的車子,對洪城說道:“房間的門牌號是多少,你跟我說一下。”
洪城瞪着眼睛看着她:“你要上去找她?”
杜若紅着眼睛:“我當然要找她,我要找她問個清楚,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城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你瘋了吧?你以爲她會和你說?”
杜若冷笑着:“她不會和我說?我告訴你洪城,以葉永晴目前的狀態,她明顯是想讓我知道,你知道爲什麼她想讓我知道嗎?”
洪城反問:“她爲什麼想讓你知道?爲了讓你去找她?”
杜若淡淡說道:“看來方雅若這個名字騙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