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廣客棧。
蕭煜躺在牀上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房間內有不少人。
“你說你怎麼這麼笨,什麼忙都沒幫上,還連累蕭大哥成了這副模樣。”這是韓麗嫣。
“喂,你說話憑良心好不好,我什麼忙都沒幫上嗎?道爺我第一時間就殺了過去好不好,再說了,蕭大哥變成這個樣子能怪我嗎,你說對不對?哎,你怎麼還在吃呢?”
清化道人說的是蕭煜在初選的時候的“兵器”。
“兵器”正對着桌子上的一碟點心狼吞虎嚥。
坐在“兵器”旁邊的是一個健壯漢子—竇建德。
而在四人遠處正在小心地吹着藥湯熱氣的是韓麗嫣的婢女白霜。
“你們?”蕭煜開了口,“怎麼都在這裡?”
“蕭大哥”
“蕭兄弟”
“蕭公子”
聽到蕭煜醒了,衆人連忙圍了過來。
“蕭大哥,你終於醒啦,可急死我啦!”韓麗嫣紅着眼睛。
“我就說蕭大哥沒事嘛,你還不聽。”
“蕭兄弟,沒事就好,哈哈。”
蕭煜心中一暖,剛要起身下牀,卻被韓麗嫣一把摁了回去。
“蕭大哥,你剛醒,身體虛弱,先不要急着下來,先喝了藥湯吧,白霜,把藥湯端過來吧。”
蕭煜苦笑,自己又不是得了什麼病,只是用力過度虛脫而已。好說歹說,韓麗嫣就是不聽,最後逼得蕭煜沒辦法,下來走了幾步,證明自己確實沒問題了,韓麗嫣才放自己下牀。
衆人看見蕭煜沒事,便放下心來,把蕭煜圍在中間,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蕭煜昏倒之後的事情來。
蕭煜昏倒之後,清化道人沒有提防,被倭國武士蘇我蝦夷打了個措手不及,剛一開始軍士傷亡就很大,等清化道人反應過來之後,雙方你來我往各有勝負,時間長一場,局勢便開始逐漸向清化道人這邊傾斜,最後因爲複選時間用盡,雙方只得停手。但是最後清點剩餘軍士數量的時候,清化道人因爲比蘇我蝦夷少了一個人而惜敗,所以蕭煜這一組最後的勝出者便是倭國武士蘇我蝦夷。
在清化道人比試的時候,蕭煜早就被韓麗嫣送來了客棧,這一睡就睡到了現在,而現在已經快接近午時了。
“那修道部分的獲勝者呢?長寧呢?”蕭煜接連發問。
“勝出就勝出了唄,沒什麼了不起的。”清化道人在一邊不屑一顧,“不過聽說等聖上從江都回來之後會親自接見他們。所以啊,這兩部分二十名勝出者都暫時呆在大興城等着聖上回來呢。”
“長寧那個禿驢被人帶回了大興善寺,一起被帶走的還有那個昆明部的尹。”
“竇大哥,你呢?”蕭煜滿懷期待地看着竇建德。
“唉,別提了,大哥我也敗了,在複選的時候沒留神被一個小子打出場外了,就這麼敗了。”竇建德一臉惋惜。
“咱們能不能邊吃邊說啊。”“兵器”吃完了桌子上的點心,喝完了蕭煜喝剩的藥湯後還是覺得肚子餓。
“清化,你去安排一桌好酒席,好吃的、好喝的儘管上。”蕭煜略帶歉意地看着“兵器”,畢竟自己虧欠了人家。
衆人在客棧裡吵吵鬧鬧的時候,已經很久沒見的韓義還是跪在上一次的那個地方,對面還是那個年老女性。
“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這麼強,這下有點棘手了。”年老女性沉聲道。
韓義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一下。
“韓義!”
“屬下在!”
“我想好了,這件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這樣吧...”
“是!”
...
“喂,你別光顧着吃啊,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從哪裡來?”韓麗嫣不滿地看着幾乎吃了一整桌子菜的“兵器”。
“是、是、是。”“兵器”好像很怕韓麗嫣,“我叫金聚,我是女國人。”
女國?
在座的包括竇建德都伸長了脖子看着名叫金聚的女國人,連白霜都站在韓麗嫣身側好奇地打量着金聚。
“額,怎麼了?”金聚縮了縮脖子,“不行嗎?”
“不是不行,聽說你們那邊都是女的做主?”韓麗嫣身子往金聚這邊傾了傾。
“是,是啊,你也知道啊。”金聚和蕭煜說話時巧舌如簧,可是和韓麗嫣包括白霜說話時就變得結結巴巴,口齒不清。
“廢話,我當然知道,我是想問你那裡具體是什麼樣的?”韓麗嫣不依不饒。
“這,這,一樣啊,就是吃的東西沒有這裡好吃。”金聚臉上憋得通紅,好不容易冒出一句話。
“請問,哪兩位是大興城派大弟子蕭煜和清化道人?”一個下人模樣的人走上前來解了金聚的圍。
“我是蕭煜,但不是什麼大興城派的大弟子,他是清化道人,請問有何指教?”蕭煜疑惑地看着這個下人,自己在大興城也沒什麼朋友啊。
下人遲疑了一下,“我是高太常卿府上的,奉大人命令,前來邀請兩位前去小聚。”
太常卿高熲?衆人一愣。
“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清化道人雙手在胸前揮來揮去,“不去,就是不去!”
衆人愕然,這個清化道人又發什麼瘋。
“那個,那個。”下人支支吾吾地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說吧,高大人還有什麼吩咐?”蕭煜看着下人。
下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清化道人,“高大人還說,要是清化道人膽敢不去,大人就,大人就打斷他的腿!”
衆人聽了都愣住了,韓麗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清化,你還是跟我一起去吧。當朝高大人有請,我們哪有不去之理。”蕭煜低頭想了想道。
太常卿高熲,蕭煜在參加賢才會的時候聽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地說起過。太常卿戰功赫赫,屢立戰功,是當初高祖皇帝的左膀右臂,雖然現在有點失寵了,但還是位高權重,並且聽說太常卿高熲爲人謙遜,非常喜歡青年才俊,在民間口碑很是不錯。
去見一見也沒什麼不好的,這是蕭煜的想法。
蕭煜當下辭別了衆人,硬拉着躲躲閃閃的清化道人走上了下人專門準備的兩輛馬車。
約莫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停在了皇城內一座府邸前。
“請。”下人掀開了馬車圍簾,蕭煜應聲走下。
馬車前,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邊橫亙在眼前。蕭煜去過舍予派劉宮主的府邸,但是和高大人的家一比簡直不值一提。高大人的俯地佔地幾百畝,裡面雕樑畫棟、走廊蜿蜒。聽說到高大人家當下人的話前一個月什麼都不用幹,只要能熟悉的了府內的道路,知道各處地方所在就算可以了。
此時府門下站着一箇中年男子。
男子看到蕭煜微微一下,點頭示意,直接走到另一頂馬車跟前,裡面清化道人坐在裡面。
“滾出來,還要我親自把你拉出來!”男子一腳踢在馬車上,聲音陡然升高,“你要再不出來,可就別怪我啦,滾出來!”
蕭煜聞言一驚,想要出口詢問,但是看那男子又沒有什麼惡意,心中奇怪,只得站在一邊靜靜的看着男子。
“哈哈,我這不是出來了嗎?您怎麼還親自來了!”清化道人從馬車裡滾落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着男子拜了幾拜,而男子站在看到清化道人出來,面色稍緩,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清化道人的大禮。
“父親,孩兒給您請安了。”
父親?
蕭煜一聽呆了一下,眼神複雜地打量這對父子。
“呵呵,那啥,蕭大哥,我這邊有點事,待會再過去找你啊,哎呦。”
清化道人被那名中年男子揪着耳朵就這麼一路拽進了大門,留下了一頭霧水的蕭煜。
“請吧。”下人一伸手,蕭煜嘆了口氣隨着下人走進了大門。
進了大門在下人的引領下,七拐八拐,走了半天,走到蕭煜要迷路的時候,終於在一間房前停住了腳步。
房門前,太常卿高熲正站在門前言笑晏晏。
蕭煜趕緊上前施禮,“大人親自遠迎,真是折殺在下了。在下一介布衣,哪能如此勞煩大人?”
“不必多禮,什麼大人,只不過是比你多吃了幾年閒飯而已,”高熲轉頭對着下人,“你先下去吧,有事情我會叫你的。”
下人連忙稱是離去,而蕭煜則在高熲的帶領下走進了屋內。
屋內空無一人,沒有侍奉左右的丫鬟。高熲坐在了主位笑着指了指自己正對面的客位。
一番寒暄過後,蕭煜在客位坐定,看着桌上的兩外兩幅碗筷,心中疑惑,“太常卿高熲,這可是開國功臣啊,怎麼會專門請我過來?難道是因爲我在賢才會上的表現?桌子上的另外兩副碗筷是誰的?還有別人要來?還有清化道人去哪裡了?那個是他父親?”
高熲看到蕭煜迷惑不解的神情笑了笑,“蕭公子莫急,這兩人很快就過來了。”
話音剛落地,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從房間內堂傳來,蕭煜連忙朝着腳步聲的方向一看。
只見清化道人先邁步走了出來,只不過頭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撅地老高,好像極大地不願意,緊跟清化道人身後的就是清化道人“剛認得父親。”
清化道人看見蕭煜一喜,朝蕭煜擠眉弄眼,然後直接跪在了高熲腳下,“太父,不肖子孫前來請罪,讓太父擔心了。”
太父?
太父!
太常卿高熲竟然是清化道人的太父,也就是清化道人的祖父!
蕭煜驚訝地站了起來,“啪”一聲帶的桌上的菜碟打碎在地也毫不知覺,一隻手指着跪在地下做悲傷狀的清化道人,嘴裡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你,你,你是高大人的...”
高熲看到蕭煜的表現倒不意外,清化道人的父親走過來笑着拍了拍蕭煜的肩膀,“看來我這個不孝兒還沒有向你這位好友吐露他的真是身份啊,沒錯他就是當朝太常卿的孫子。”
說完用力將蕭煜摁在座位上。
“好啦,快入座吧。”高熲一揮手,“好好跟你好友解釋一番。”
清化道人如蒙大赦,全然不顧自己父親要殺人的目光,笑嘻嘻的坐在了蕭煜旁邊。
“蕭大哥,哈哈,看你的樣子,哈哈。”
蕭煜看着眼前的清化道人,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對清化道人確實沒有太多的瞭解。兩人在平壤城相識,然後在東海再次相遇,兩人脾氣相投,關係愈發的親密起來,自己只知道他是玄都觀徐天師的弟子,其他的比如清化道人的身世什麼的,自己還真是知之甚少。
現在一想的話,其實清化道人的身份早就有所體現,比如說在平壤城舍予派劉宮主府邸的時候,對府內豪華的內景,清化道人顯得一點都不震驚,覺得理所應當,現在想來,清化道人從小住在大隋開國名臣的府內,對舍予派劉宮主的府邸自然是看不上眼了。
“唉。”蕭煜微微嘆了口氣,“清化,沒想到你,唉,你怎麼不早和我說啊。”
“蕭大哥,我其實一直就想和你說來着,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今天太突然就被我爹給抓過來了,要不然我也打算這幾天跟你說的。”清化道人急切地解釋道。
“那你究竟怎麼稱呼?”
“我單名一個‘懷’字,不過我還是喜歡蕭大哥叫我清化。”
“高懷,高懷。”蕭煜看着嬉皮笑臉的清化道人心中默唸道。
真是沒想到啊,清化道人出身竟然如此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