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鈺清朗的聲音在學士府門前響起,年邁的門房被林鈺這一下嚇得不輕,拍胸口沒好氣的衝他道:“等着!”
嚇壞他這老骨頭了!
哼!
林鈺頭頂一羣烏鴉飛過,她好像真的……嚇着人家了。
哼!都怪君宸,不然她纔不會要到傅學士這裡來,纔不會一聲吼就嚇着人家。
門房回來的時候仍是一臉沒好氣的樣子,對她道:“大人不見客,你請回罷。”
……
這閉門羹吃的!
撐死了!
林鈺想着是因爲自己剛纔的態度不好才讓老人家對他沒好印象,還想極力挽回一下來着,沒想到老人家下一句話就讓她如墜冰窟了。
“大人三年前就不上朝了,你若是想拜託大人,還是走吧,大人幫不了你。”
三年前就不上朝了?!
林鈺腦子裡嗡嗡的,反應過來的不是傅明翊不見她的惱怒,而是對傅明翊的擔心!
傅明翊是文淵閣最具威嚴的大學士,是她和君宸還有衆位皇子的老師,朝中無人敢對他不敬,就連君宸每下重大決策都要先請示過他的意見。
他自三年前就不上朝了,難道是因爲……?
傅老師如今也有八十多歲了,難道他的身體不好不能上朝?還是他……
不行!
她一定要見到老師!
不爲考科舉,也因爲他是她的授業恩師!她必須要關心!
“老人家,麻煩你再同傳一聲,小生只是來探望一下傅大人,並無它意。”林鈺態度謙和地與他商量道。
“唉,你這小夥子怎麼說不聽呢?大人不見客就是不見客!”老人家也十分無奈的回答她。
態度這麼堅決,一定有問題!
林鈺更加懷疑了!她今日非要見到傅明翊不可!
於是她咬咬牙,從懷裡掏出一根羊脂玉簪來,遞給門房,堅決道:“請您將此物轉交給傅大人,若是他還是不肯見我,我立刻就走!”
老門房見她堅持,只好拿了東西再去通傳,老門房只想着趕緊回了話讓林鈺走人了清淨。
哪知……
自家老大人拿過簪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竟然請他進來。
林鈺在門房不解的目光中走入學士府,她邊走心裡邊想,自己都使出殺手鐗了,傅老師能不見他嗎!
這門房不識貨,傅老師可不會認不出來,這是君宸素日戴在玉冠上的東西!
同時她還是比較慶幸,君宸這廝,好歹還給她留了個能發揮作用的東西!
而且還是發揮在傅明翊這裡,這東西也有在這裡能有作用,若是他呈給別人看,只會被別人留下罪證到時候反咬他一口說他盜竊聖物直接就給她押去刑場一刀咔嚓了!
她被請進去的時候,傅明翊正坐在太師椅上,喝着茶,也不看她。
她撇撇嘴,上前鞠了個躬,拜道:“考生林鈺,拜見傅大學士。”
傅明翊只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再無聲音。
林鈺這才擡頭好好的看了他老人家一眼,還是跟印象中的一樣,臉上皺紋密佈,溝壑縱深,滿頭白髮,目光高深莫測,隱隱劃過些厲色。
初次上書房的時候,傅老師這副模樣可沒少嚇壞學生,唯獨她這個當時擁有二十一世紀強大靈魂的小女娃沒被嚇到,因此傅明翊每每上課也多注意她一些。
而她更是上進爭氣的很,讓傅明翊這桃李滿天下的名師親自誇她,說他多少年都沒見過這樣聰慧靈敏的學生了。
可以說傅明翊的支持和讚賞,讓她在之後擺平和掌握林氏的道路上走的平穩許多,君宸當初破例立她爲女官的時候,也是傅明翊力挺,才得以施行。
如今看傅老師還是和以前一樣硬朗,人老威嚴依舊,林鈺的一顆心才重重的放下。
傅明翊剛巧擡頭看林鈺,卻見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眉頭一皺,看她的目光又深邃了幾分。
“是爲座位籌被奪之事?”傅明翊淡淡開口,聲音裡就有一種你敢撒謊半個字就不得好死的威嚴氣勢。
林鈺見傅老師這麼直接,連開場白都省了,她也不繞口舌了,直接道:“考生深知大學士爲天下學子仰慕崇敬之師,考生此次冒昧打擾大學士靜養,只爲此事,還望大學士憐惜考生十年寒窗苦讀,相助於我,考生此生銘記,定會全力應考。”
別說她不要臉!
該示弱地示弱就要示弱!
傅明翊活了這把歲數什麼套路沒見過,可他就愛實誠人!別想着偷奸耍滑,腳踏實地辦好事最重要!
傅明翊聽罷久久不語,起先林鈺以爲他在思量怎麼給林鈺辦這事,其實很簡單,就只要他傳個話過去就得了,連門都不需要出!
雖說林鈺有想攀高枝的嫌疑,可是拿回座位籌這等大事傅明翊肯定還是先考慮的。
“你可知,你打傷和得罪的,是文淵閣次輔孫大人的兒子?”傅明翊淡淡問道。
“啊?”林鈺驚得嘴裡能塞下個雞蛋。
傅老師這是什麼意思?
他打人怎麼啦?那小子欠打啊!
“考生知道。”林鈺忽然覺得好不妙。
“既然知道,還下手去打?”傅明翊接着問道。
林鈺恨不得衝上前問:老師,您今兒吃錯藥啦?我要解決的問題是座位籌啊座位籌!打人這種事情咱們稍後再說好嗎!
可她不能!
只能硬着頭皮回答傅明翊的問題,而且她越來越發怵了,因爲她感覺到傅明翊看她的眼神越來越高深……
“考生一時魯莽。”
“你有打人的膽量,卻沒有走進考場的本事,正如你所說,你魯莽,但不計後果,即便你身負盛名,學識淵博,在這長安城中,你也是稚嫩的很!”
林鈺她,低頭聆聽教訓。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的老師還是依然硬朗,看問題的眼光總是那麼一陣見血的獨道。
他提醒她孫藩的身份,也提醒了她,她自己的身份。
她怎麼忘了,自己早不是那個在朝上呼風喚雨的林歆瑤了。
她是林鈺,她沒有億萬財產,沒有權黨結交,她的名聲再響,學識再深,也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考生。
一個普通的考生,有什麼資格打傷權貴的兒子?
人家父親位高權重,沒收了的囂張的你的座位籌你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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