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已經涼了, 但是王晨練端着冰冷的茶水卻沒有換侍從進來換茶水。
“丞相，我們還是動手吧！再不動手，就被君若薇那個小妮子撿了便宜。”王晨練下手坐着的正是肅州州府梅奇鶴。
京中劇變連連, 沒想到連這些州府竟然也膽大起來, 竟然私離訊地。要知道, 州府身爲一州官長私離訊地那可是很重的罪名。
王晨練的臉色有些凝重, 皮膚鬆弛的手掌握着已經冰冷的茶杯, 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丞相大人，機會一瞬即逝，一旦給了君若薇喘息的機會, 她很快就會平息京城的暗涌，從而坐穩這個位子。難道那個時候, 丞相還要再等下一個機會嗎？丞相真的還能再等嗎？”眼見王晨練遲遲無法抉擇, 梅奇鶴連忙勸解道。
“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王晨練突然長吁了一口氣道, “本想趁着福郡王和睿親王都不在京城，除掉列安王, 即可成事。沒想到我還是嘀咕了其他人啊！那君若薇城府之深遠處我的意料，輕視不得。趁着他們將列安王的死歸結道已死的君若梅身上正是死無對證。我們暫時還是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即可。”
“君若薇如今強勢上位，丞相覺得其他的皇女還能夠與她相爭嗎？可惜現在睿親王不在京城，否則定然可以看她們鬥得兩敗俱傷。”梅奇鶴惋惜道。
王晨練搖了搖頭, 冷笑道：“若是睿親王在, 她們怎麼敢輕舉妄動。如今睿親王不在, 這池水才能被攪起波浪來。君若薇自以爲除掉了君若梅就可以安坐皇位, 卻忘了宮中還有個皇貴夫。一旦皇貴夫開始全力保君若蘭, 只怕君若薇未必使其對手。要知道當年君橫顏能夠登上皇位，很大一部分就是得益於太皇夫。”
“那麼大人的意思是——”
“坐山觀虎鬥, 也不要閒坐着。君若薇不是喜歡鬧騰嗎？咱們就給她鬧大點，讓她知道這個位子不是那麼好做的！”
“請大人明示！”
“咱們準備多年，劫奪官銀便是爲了準備起兵的軍費。沒想到——”王晨練一臉怒容，“宮中那位竟然橫插一手，讓君若雅找到了官銀。如今，咱們兵力不足，雖然列安王已死，福郡王不在京城。但是左右衛營、近衛營、飛羽營以及驍騎營都是忠於皇室的。這五營官兵哪怕君橫顏死了，也只會選擇君家的人進行效忠。”
“大人所言甚是！”
“上京傳來消息，君若雅已經記憶盡失，成爲蘇子辰的傀儡太子妃。若是，將這邊的局勢傳遞給蘇子辰，你當蘇子辰不會把握如此良機？”
“大人妙計！一旦蘇子辰打着睿親王的旗號，大軍南征，那麼君若薇一定會用女皇的兵符調動五營北上。就算不會五營盡出，也會大大提高我們起事成功的成算。”
“你明白就好，此事就交給你辦理。對了，聽說君若雅手下的商弦月和麥兮蘊還帶着分水軍和寧安軍在星洲和東濟州逗留。你要對他們嚴加監視，君若雅手下倒是有幾個人才。莫要讓他們發現了肅州的秘密纔是。”
這王晨練也是老謀深算的人物，星洲州府王懷是其族人，潁州州府朱婧則是其門生。可是，王晨練既沒有選擇潁州也沒有選擇星洲作爲自己的老巢。而是選擇了看似與自己毫無關係的肅州。且王晨練選擇的地點也都是肅州的偏僻之地儘量避開了官道，尤其是肅州州府所在的明城。
所謂天高皇帝遠，也難怪朝廷沒有發現這個秘密。就連君若雅途徑肅州也沒有意識到肅州纔是王晨練的老巢。
“屬下明白！”
上京城，太子府，蘇子辰抱着暖爐坐在鋪着厚厚的虎皮的椅子上看着一份來自南離國京城的密報。
“那邊到底送了什麼消息？”蘇青見蘇子辰眉頭緊鎖，便問道。
“列安王和五皇女薨，橫顏女帝病重，如今是二皇女君若薇攝政。”蘇子辰嘆息道，“南離國的內鬥已經日趨激烈了！”
“這不是好消息嗎？想必陛下知道這個消息也會稱讚殿下。若不是殿下妙計將君若雅擄到上京，只怕南離國想要亂起來也是不容易的。”
“可是，如今正逢冬季，不利於大軍南行。待明年開春，只怕南離國的內鬥已經被平息了。”蘇子辰隨手將密報扔進了一旁的火爐，嘆息道，“再者，太醫說君若雅的心脈受損，若是再對其施展巫術，很可能陷入癲狂之境。”
“竟然這麼嚴重？”蘇青有些意外，“可是前段日子，不是說身子已經大好了嗎？就連巫海也說她的武功已經恢復了七成。那日在客棧，嘖嘖～睿親王果然名不虛傳，就連她昔日手下的幾名高手也制不住她，反而被她連傷兩人。”
“追捕君甯葑之事如何了？”
“那君甯葑不愧是橫顏女帝手下強將，我們的人一路追殺。君甯葑雖然損兵折將，可是我們也無法順利將他們圍捕。”蘇青嘆息道，“與君甯葑同行的還有南婧妍和君若雅手下若雅十二騎中的七人。南婧妍與我一直是勢均力敵，而君若雅手下七人武功更是非一般人可以應對。我們傾盡全部高手也無法將他們圍捕，派了一般軍隊前去圍捕，損失太大，而且效果一般。”
“只要沒有離開鳳闥國的國境，他們就只能像喪家之犬一樣逃竄。總有一天會筋疲力盡，到時候還不時手到擒來。”
“殿下說的是，青記住了！”
“對了，與福郡王同行的那個南清風。”蘇子辰的眼底泛着殺氣，“一定要解決了！留着他始終是個大麻煩！”
“聽說南清風是太子妃的鐘愛之人，殿下這可是吃醋了。”蘇青微笑道，“此人既然是殿下的情敵，青自當全力以赴，先解決此人。南清風是若雅十二騎中武力最弱的，殺之不難。”
“莫要輕敵，南清風雖然武功最差，但是他卻是君若雅的軍士。最重要的是此人也精通巫術，且是白巫術。”
“原來如此！白巫術與黑巫術相生相剋，殿下是擔心南清風有能力接觸移情術。雖然殿下不能進一步對太子妃施展巫術，但是據青瞭解，巫術一旦施展，除非施展者本身，極難解除。”
“對於君若雅和她的手下，決不能抱着這種僥倖的心態。因爲他們會把握每一個機會將你打入地獄。”蘇子辰鄭重道，“我那親愛的大哥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鑑。如今我那四弟風頭正健，大皇兄也蠢蠢欲動，所以我們決不能出錯，不能讓敵人有機可趁。”
“既然殿下提起大皇子和四皇子，有一事青不得不提醒殿下。”蘇青深吸了一口氣道，“青知道殿下與長公主感情深厚，但是青還是不得不說，殿下千萬小心長公主。長公主的野心並不比大皇子和四皇子少。長公主之所以親近殿下，不過是她想要謀位名不正言不順罷了。”
“哈哈～你多慮了！姑姑的心思，本宮比任何人都瞭解。要說姑姑沒有野心，誰都不會相信。就如你所說，姑姑想要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她想要更高的位子，顯赫的名位也只能依仗本宮。”蘇子辰狂笑道，“不過，本宮會聽你所言，注意姑姑的。對了，姑姑那個面首，叫卓天凡的最近如何？”
聽到蘇子辰提起卓天凡，蘇青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那等賤人也值得殿下關心嗎？”
“此言差矣！那卓天凡絕非一般人，他是南離國大將軍的兒子且與君若雅關係非同一般。若是大軍南下，可帶此人同行，或許能夠起到大用處。只是——”蘇子辰皺了皺眉，“他當年在婚禮上舍棄君若雅與姑姑私奔，只怕心中對君若雅心存愧疚，加上他畢竟是南離國人。一定要防備他太過接近君若雅。”
“青記下了，青告退！”
目送蘇青離開，蘇子辰離開書房，轉身走向了寢宮。
“殿下回來了？”“梅歌”驚喜地上前，“殿下，太子妃自早起便頭痛不已，太醫們束手無策。”
“爲何不早早來報？”聞言，蘇子辰面帶怒容，疾步走入了寢宮。
君若雅伏在牀邊，臉上佈滿了汗水，雙手抱着頭，似乎非常痛苦。
“雅雅，沒事了，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蘇子辰將君若雅扶起抱在懷中，心中微微有些憐惜。
自從那日君若雅與福郡王一行一戰之後昏倒，就開始頭痛。蘇子辰私下詢問了巫海原因，得到的答案令他驚訝不已。當日君若雅一劍刺傷應無歆，竟然激起了她心底潛存的自我意識。當這種自我意識與移情術植入她腦海中的記憶開始搏鬥，被移情術反噬，君若雅就會頭痛難耐。
“頭好痛，好痛！”君若雅伏在蘇子辰懷中，低聲道。
蘇子辰扶正她的身體，雙手按在她的頭，強迫她看進自己的眼睛。
“雅雅，看着我——”
“若是殿下繼續施法，太子妃遭受的反噬會更加嚴重。只怕那時候會讓太子妃精神崩潰，陷入癲狂。”
太醫的話猛然在蘇子辰耳邊響起，蘇子辰渾身一震，頓時發出一身冷汗。一時之間，竟然下不去手。原本以爲這場婚姻就是爲了他的千秋大業。可是，一日日的相處下來，蘇子辰發現自己竟然變得心軟了。
蘇子辰年少便是工於心計，每走一步都是算計着前進。他一直認爲自己的心足夠冷，可是一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個普通人，也會動情。
漸漸地他開始懷疑，到底自己是在欺騙君若雅的感情，還是一直在自欺欺人，欺騙的其實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