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南寧州守軍誓死守城,朝廷的援兵也時有增加。但是到了秋末,隨着封疆國攻下南寧州的側翼豐州城通向洛州的最後一道屏障秦關,戰局持續惡化。
十月底,封疆國大軍繞道洛州信安城,前後夾擊,南寧州五萬守軍全軍覆滅。援軍退居洛州城與洛州軍合兵一處據守洛河前最後一道天然屏障千崖關。
消息傳回京師,人心浮動,京中富戶終於開始遷移。京城附近的難民自動離去,朝南奔逃,朝中也陷入了主戰和主和正義。
一些皇親國戚和部分世家開始遊說以清遠侯和右丞相王晨練爲首的主和派官員勸說女皇降下降書請降。
十月底,京城的天已經變了一變,君若雅早上起來演練了一套槍法,除了一身汗,精神抖擻。戰事的發展早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只是如今她還差了東風只能耐着心思等待。
自從傷好了之後,她認真練習了之前的劍法,又想到真的上陣對敵,只怕槍法更好些。因此,特意上門請教了楚將軍,這楚將軍雖然政務繁忙,卻沒有問緣由,都是傾囊相授。
君若雅只是請楚將軍將其槍法演練一遍,其後便是自己琢磨其中奧妙,將劍法與槍法融會貫通,自成一派。京中的幾位將軍雖然關心前方戰事,但是沒有輪到自己上去,難免心中煩躁。
因此,見這位一貫以懶散出名的嫡皇女竟然一反常態,竟然開始醉心武藝追求上進,無不熱血沸騰。只要君若雅出現在軍營,便會主動要求比試爲她試槍。
這些將軍大多是靠着軍功節節高升的,他們在戰場上生活下來自是積累了一套自己的臨陣經驗。君若雅內功深厚,加之天資聰慧,舉一反三,有了他們主動提供助力,自是一日千里,臨陣經驗大增。
“肖揚,去近衛營!”昨日臨睡前,她琢磨了新的槍法,可是早上演練之時卻不怎麼順手。因此,便想着去近衛營請教軍中的幾位使槍的將軍或可解惑。
君若雅方除了皇宮,就看見皇城司的小隊兵馬直奔東南方的玄雀大街。
“可是皇城出了什麼事?”君若雅攔住爲首的校尉,質問道。
君若雅還穿着早上練槍的白色勁裝,那校尉自是不認得,一臉不耐煩道:“你是何人,敢管朝廷之事?”
“大膽,十四皇女問話,還不回答!”身後的侍衛長刀出鞘,一雙鷹目兇狠地瞪着那校尉。
那校尉嚇了一跳:“屬下不知殿下駕臨,請殿下恕罪!”
“你們在皇城司內疾奔,可是皇城之內有人鬧事?”君若雅又問了一次。如今,前方戰事不利,京城是萬萬不能亂的。
“左丞相府出事了,我們正是要去阻止亂民鬧事!”
左丞相封離寒是朝中少有的主戰文官,丞相府在這個時候出事,斷然不是偶然。
“肖揚,去福郡王府讓君寒倩到左丞相府見我。”
“諾!”肖揚猶豫了一會兒,“只是現如今,京中只怕也不是那麼太平——”
君若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此處還是皇城,南離國的國姓還是君,本宮倒是想看看那些宵小如此膽大,敢在我皇城鬧事。”
君若雅一揮馬鞭,直奔玄雀大街的左丞相府。纔到了丞相府前,就看見幾個年輕的世家子弟領着一羣流民揮舞着手中的棍棒在砸丞相府的大門。
君若雅大怒,自馬背上飛躍而起,解下馬背上的長鞭“唦”的一下甩了出去,那站在最前面的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子頓時摔落了一地。
“何人大膽,竟敢攻擊丞相府?”君若雅翩然落在丞相府的石獅之上,居高臨下望着衆人。
“你是何人,竟敢阻止我們?”人羣中一個藍衣男子鄙視地看着君若雅,“封離寒那死書生,竟然阻止陛下籤訂降書,阻止議和!今日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妄自議論朝政,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到底仗的是何人之勢?”君若雅手中長鞭甩出,卻只用了三分力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君若雅手中的長鞭以蟒蛇皮支撐,鞭梢生有倒刺,如若用了全力,只怕一鞭子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好個潑婦,莫不是封離寒那小子的姘婦?”
封家自□□皇帝開國,便世代追隨君家。只是到了封離寒這一代卻不知爲何但丁單薄只剩下封離寒和一個身體殘疾的弟弟。可是,封離寒天資甚高,自小文采出衆,頗得女皇看重。
三年前,前任左丞相告老還鄉,在列安王的保薦下女皇排除衆議,下詔將當時才除了喪服的封離寒升遷爲左丞相。如今封離寒身居左相高位,年過二十五卻尚未嫁娶,因此便引來了不少閒言閒語。
藍衣男子身後走出了一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女人。這女人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生的一副精明的模樣,倒有幾分姿色。
“我倒是何人,原來竟是求親不成惱羞成怒的黃小姐!”君若雅冷笑道。她平日裡慣少參加皇室的飲宴,不要說那些大臣的子女就算是外臣們不識得她也是正常的。只是,這朝中大大小小的人物尤其是那些慣常出入皇宮的,君若雅卻無一不知根知底。
一來是她過目不忘,但凡見過一次的人,腦子裡總是有些影響。二來,當日她爲了挑選若雅十二騎的人選,將朝中各位大臣的子女都仔細調查了一遍,何曾漏過哪個?
“你是何人,爲何竟知——竟知此事?”那黃小姐兀自紅了臉,粗着脖子質問道。原來這黃小姐是德君妹妹清遠侯之女黃錦桉,數年前因爲貪戀封家名望和封離寒俊美央了德君去求太皇夫給個懿旨賜婚。
也是湊巧,那段日子,南邊的州府送了時令的鮮果——安南國進獻的荔枝進宮,君若雅吃完了自己那份,便跑去太皇夫宮中請安。太皇夫見了她肯主動去請安,那裡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笑罵了幾句便把女皇送到寧安宮的那份給了君若雅。
德君去安寧宮之時,君若雅正在太皇夫那裡吃的不亦說乎。聽到德君的來意,太皇夫尚未說話,君若雅卻在邊上說了句:“吃着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明明滿嘴都塞滿了吃食,那句話卻說得清晰無比。德君討了個沒趣,這親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這個事情的經過德君是萬萬不會告訴黃錦桉的。而黃錦桉自然知道自己向封家求親之事除了自家人也就皇宮衆人才知根底。此刻,被君若雅一語道破前事,自是吃驚不小。
君若雅尚未說話,卻見丞相府的大門已經自裡面打開了。卻見到封離寒身着官袍急步走到了君若雅面前跪下:“微臣拜見殿下,殿下解圍之恩,微臣沒齒難忘。”
“丞相客氣了!不過是些宵小之輩,萬望沒有驚擾了丞相和封公子纔是!”君若雅的視線掠過封離寒,落在了他身後的白衣少年身上。
那少年約莫五尺四左右,一聲白衣身子及其消瘦。他的臉上蒙着絲巾,露出一雙漆黑如星辰的黑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君若雅。
“珩兒沒有嚇着吧?”君若雅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雖然知道封離珩並不似表面看起來的那般柔弱。但是每次君若雅見到封離珩就忍不住要當姐姐——雖然封離珩比她還要大上四歲。
封離珩笑着搖了搖頭,他因幼時一場急病,從此便壞了聲帶,成了啞巴。看似柔弱的封離珩是自幼習武的,相比於書生型的兄長,封離珩更有自保能力。
“殿下?”黃錦桉嚇了一跳,沒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是皇女。只是據她所知,這個年齡的皇女唯有十一皇女君若竹和十四皇女君若雅。君若竹癡迷劍術,自小少出皇宮,君若雅——
黃錦桉心中一冷,近日母親回家時常提起君若雅。都說皇十四女進來一反常態,竟然一改平日懶散,勤習武藝,大有長進是表姐的強大對手。難道眼前之人竟然那個近來脫胎換骨般的皇十四女?是了,向來君若竹的年齡比君若雅還要大上幾歲,看眼前之人身形尚未長全,向來也只能是皇十四女了。
黃錦桉冷汗直下,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把心一橫。此刻,也唯有當做不知,反正遲早要得罪這位小祖宗,今日必要趁機除掉封離寒這塊絆腳石纔好。
“黃小姐,主意可想好了?”光看着黃錦桉那雙“滴溜溜”亂轉的賊眼,君若雅已經猜到了她的心思。這黃錦桉看似精明,實則不過是個膿包。她幾乎可以斷定,今日之事並非清遠侯背後指點,而是黃錦桉急於想母親輕功才做出來的蠢事罷了。
對於這樣的蠢貨,君若雅根本是不屑動手。但是想到黃錦桉是德君一派的,君若雅還是剋制了一下情緒,就怕在這個檔口處理不當,讓她那些不分輕重緩急的皇姐坐山觀虎鬥,撿個現成的便宜。
“哼~封離寒不過是個卑賤的男子,竊據丞相之職,不思還報國恩,竟然置天下百姓於不顧——”
君若雅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義正言辭”的演說:“但不知黃小姐眼中何爲報國?卑躬屈膝的向遞過遞上降書嗎?倒不知鳳闥國皇帝許了你何等好處,讓你膽大如斯,竟然圍攻丞相府。此等大逆不道置女皇與南離國於何地?”
“如今,鳳闥國和封疆國聯軍已經兵臨城下,不投降,難道要讓整個南離國爲女皇陛下陪葬不成?”黃錦桉此言一出,立時臉色大變。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說錯了話,可是衆目睽睽說出的話已是覆水難收。
一雙陰鷲的眼睛環視四周除了自己的手下也唯有君若雅和丞相府的數人罷了。
“女皇陛下英明,只要交出主戰大臣尤其是封離寒的項上人頭遞上降書,定能保南離國半壁江山。”黃錦桉一揮手,“殺死封離寒,戰亂可平!”
“呵~”君若雅冷笑一聲,“本宮今日倒是要看看誰敢動手!”
君若雅將手中長鞭扔給一旁的封離珩,解下了背上的碧血槍。這碧血槍,銀色的槍身五尺餘長,同樣銀色的槍尖五寸長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那一點白光中隱隱帶着妖異的紅色。
“十四皇女要對無辜的百姓動手嗎?”黃錦桉看着君若雅手中□□,腦子一轉,高聲質問道。
“企圖刺殺丞相,便是叛國亂民,對於亂民本宮無需手下容情。”君若雅微微一笑道。想要威脅她,只能說黃錦桉太過小瞧了她。君若雅只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絕不會爲了任何脅迫而妥協的。
那些流民驚恐地望着對方,臉上閃過懼色。他們本是北方逃難至此之人,只因黃錦桉許諾自己有法子結束戰亂,讓他們重歸故土,他們纔會跟來。可是,看眼前之人竟然是皇女,且大有大開殺戒之心,自是心中大爲懼怕。
君若雅只有一個人,在他們看來是不足爲懼的。可是若是得罪了皇女,就算是再無知的小民也知道那是了不得的大罪。
黃錦桉沒想到君若雅竟然如此決絕,爲今之計只好魚死網破了。黃錦桉拍了拍手,從一旁的小巷中涌出幾十名手持兵器的護院。
“真是愚不可及!”君若雅惋惜地搖了搖頭。爲什麼皇家總有這些愚蠢的讓人慘不忍睹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