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太從後院兒回來，重重地嘆了口氣。
鄭氏頂着蒼白的臉看了蘇老太太一眼：“你這是從哪兒來？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蘇老太太看了一眼自家的屋子，嘖嘖道：“老牛家好像有了什麼賺錢的營生，那房子蓋的比咱們家的還好。”
鄭氏不屑地撇撇嘴：“就那麼一小塊地方，能蓋成什麼樣兒。”
他纔不相信牛家那一個小院子能蓋成多好的樣子，他家這大宅子纔是十里八鄉最好的。
蘇老太太睨了鄭氏一眼：“你懂什麼？人家那屋子裡可是要盤火炕的，冬日裡燒上炕，屋裡可就不冷了。”
這個年代會盤炕的人不多，手藝還沒有傳開，所以盤一張炕的花費要比買張木牀貴很多。
鄭氏一聽也有些羨慕，然後又想到了自己丟的那一百兩銀票，身上又難受起來。
蘇老太太這段時日被鄭氏的唉聲嘆氣惹得也不痛快，聽見他又嘆氣，便沒忍住罵了兩句。
“閉嘴吧你，整日嚎叫個什麼勁兒？當初我就說了不讓你貪那孩子的銀子，三娘都沒了，你還苛待她留下的唯一的女兒，這可真是遭了報應了。”
主要是他們燒柴太費，這炕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不停地燒着，冬日裡那麼冷，又沒有地龍，他們手上的銀子也還夠花，那爲什麼還要委屈自己呢？
然而林氏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女兒，也高估了鄭氏。
蘇柒若上前捏了捏喬唸的小臉蛋，笑着問道：“喲，今日小管家公怎麼這麼大方？”
蘇老太太還在罵着鄭氏，可鄭氏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進了臘月才下雪，的確遲了些。
蘇柒若依舊是每日早起讀書，用過晚飯後帶着喬念去山上撿柴，順帶打些獵物回來。
蘇柒若現在已經十分確定，林氏對這個女兒是真的很疼愛。
自此，他們算是徹底搬離了蘇家。
“那你好好感受，今兒我們再去山上多撿些木柴回來，後面若是雪太大，只怕再上山就不容易了。”
難道這是應驗了？
越是沒讀過書的人就越相信這些玄乎的事兒，鄭氏嚇得往被窩裡縮了縮。
平日裡多是野雞野兔，運氣最好的一次是帶回一直野山羊來。
只要手裡有銀子，鄭氏就不會苛待了她。
喬念看着小白羊高興得直咧嘴，新房已經蓋好了，但蘇柒若說還要晾一晾才能搬進去，所只能再等等。
“下雪了……”
這麼想着，蘇柒若覺得還是得趁着年前多囤點糧食，有備無患。
鄭氏滿腦子都是蘇四姐兒哭喊着說她沒有投銀票也沒有亂花以及蘇柒若之前的那句話，這麼胡思亂想着，竟真的病了。
這幾日炕一直沒停地燒着，屋裡應該也沒那般潮溼了。
今日聽他主動開口說買柴，還真是挺讓人意外的。
蘇柒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大白天的你怎麼又進被窩了？”
不敢將她留在京城，也不能因她蘇家的事情而連累了林家，林氏唯一能相信的只有鄭氏。
喬念從被窩裡鑽出來半個身子來，想了想自己身上揣着的銀票，便主動開口道：“不如我們掏些銀子和村裡人買些木柴吧。”
新房要多放一陣子再搬進去才合適，可見喬念每日一睜眼就往後跑，一刻都不願在蘇家待，蘇柒若便決定趁着雪還沒下大就搬過去算了。
但爲了避免被蘇家人發現他的小白羊，喬念還是將小羊綁在了後院兒院子裡的小矮樹上，只自己每天過去照顧。
她似乎是說過要遭什麼報應，如果騙她銀子便會損失數倍……
“今年的雪來得有些晚了。”
蘇柒若聽聞鄭氏病倒在牀上起不來的消息時，也只是淡淡地抿了抿脣，既沒去探望，臉上也沒有什麼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些銀票雖是偷偷藏給蘇柒若的，卻也有讓她拿來討好鄭氏的意思。
蘇柒若將書卷重新擺在那張新定做的大木桌上，然後便挽了袖子準備去做飯。
新院子雖然不及蘇家的宅子大，但勝在精緻，院牆砌的很高，上面還鋪了碎瓷片，聽蘇柒若說是爲了防賊。
爲她做好了一切自己能做的，其他只能看運氣了。
院子的大門和房屋的門都很厚重，瞧着就安全的很。
蘇柒若從書中擡起頭來，朝外瞧了一眼。
將被褥鋪好，喬念蹬了新買的小棉靴爬上炕去，鑽進了被窩裡。
她近來已經看了數十本書，從裡面翻出過五張銀票，有四張都交給喬念收了起來，剩下一張她自己裝在了身上。
雪來得晚，冷氣便也晚，明年初春的耕種不知會不會推遲。
只靠着他們兩個人撿的話，若是天暖些還好，天冷了就有些困難了。
蘇柒若無奈地搖了搖頭，也跟着去了後院兒。
這日喬念起了個大早，正準備去後院兒看自己的小白羊，一開門竟見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雪。
喬念嘻嘻一笑，露出那雙盈滿了歡喜的水眸：“我感受一下是不是真有牛二姐說的那般暖和。”
倒是喬念心裡歡喜的很，暗暗唸叨了一句“活該”。
喬念一聽說要搬家，連臉都沒洗就抱着被褥送去了後院兒，等蘇柒若收拾好桌上的書卷筆墨時，屋子裡僅有的一點兒東西也被搬空了。
見鄭氏不再吭聲，蘇老太太也覺得無趣，便住了口。
喬念和蘇柒若已經將東西都偷偷搬了過去，糧食也送到了地窖裡，只是人還在老宅子住着罷了。
鄭氏臉上的表情一僵，忽然想到了蘇柒若曾經與他說過的一句話。
以前蘇柒若要買些什麼，喬念總是會念叨着要省錢買筆墨紙硯，不要浪費。
喬念紅着小臉兒縮了縮身子，然後從炕上下來去幫蘇柒若燒火。
喬念不太會做飯，他只會熬些銀耳蓮子羹燕窩羹什麼的，現在這條件不允許。
所以大多數都是蘇柒若在做飯，喬念幫着燒火打下手。
左右就他們兩個人，每次炒兩個菜也就夠了。
如果燉雞或者魚的話，那盛出一盆菜來他二人都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