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林是對着自己房間門的,輕輕的指一下門口,亞亞就無聲無息的順着牆根半蹲着摸過去 ,天知道這小猴子蹲着爲嘛都可以跳着走!
亞亞拿手槍的姿勢已經定型了,齊天林怎麼都糾正不過來,單手手臂伸直,放在自己齊胸高的地方,既不是很多新手的齊眼高,也不是齊天林這種老手的雙手三角據槍……
門縫下面沒有任何的動靜了……
亞亞略微上揚的把金伯爾舉高,左肩靠在牆面,斜對着門……
齊天林摸出自己的房卡,用鑰匙慢慢的打開房門,並沒有掩飾鑰匙轉動的聲音,渾身都緊繃着,回到這樣地方避免過激行爲也是戰地歸來最要注意的,因爲這也許就是服務員,也許是妓女,又或者是從未露面的花貓?
隨着房門打開,都不是……
蘇珊一臉泰然的坐在窗前的扶手椅上,神情自若的看一下用手槍對着自己身側的齊天林,安詳的開口:“就我一個人……”
後面跟只靈貓一樣貼着齊天林後背進來的亞亞,恍若未聞,直接撲向唯一的室內衛生間,查看一眼,纔出來對齊天林點點頭,然後又恢復到那種笑眯眯的人畜無害的小黑人樣子,揣着手槍,跑到門外蹲在牆根守着。
齊天林也不關門,伸腳撥過一把椅子,自己反過來坐下:“您來找我有什麼事?我真沒有興趣做沙漠鷹的隊長……”他沒有詢問蘇珊怎麼能找到這裡,對於一個一生都在搞情報工作的女人兼地頭蛇來說,要找到一個知道名字的東方面孔,實在太容易了,何況他也沒有刻意隱瞞。
蘇珊饒有興致的看着他:“原來你在隊裡,除了有張東方人的面孔,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一貫都是溫吞吞的躲在人堆裡……”
齊天林展展眉毛:“小犬還不是東方人……”那是隊裡唯一的日本人小泉,齊天林總是沒好氣的叫他小犬,在利亞比,負責爆破的他,還在小鎮外就被殉爆,一顆手雷引爆了他的揹包,裡面裝滿炸藥,一瞬間,小犬連同身邊的兩個倒黴戰友,屍骨無存。
蘇珊年紀已經快五十歲了,確實稱得上大媽,可和做清潔的朵瑪大媽相比,她時尚得多,得體的黑色暗條紋條狀,搭配大翻領白色襯衫,很有點高級經理人的感覺,頭髮完全是金色,身材也沒那麼臃腫,很得體的輕輕扶一下無框水晶鏡片眼鏡:“但這次能活下來的就不是一般人。”
齊天林不介意多瞭解一點:“導演和老鷹的傷勢分別是怎樣的?去了聖瑪麗安醫院麼?”
蘇珊拿過窗前小圓几上的一個文件包,取出一份文件遞過來,
齊天林順手翻看……
是一疊照片,隱蔽拍攝的,是在一片海岸邊,導演幾乎是被包裹得嚴嚴實實,躺在一個擔架裡,兩個人擡着,看服裝是本地醫務人員,老鷹則是吊着左臂,左邊大腿也包了厚厚一層。一看就是傷兵敗陣的模樣。
蘇珊把目光一直放在齊天林的臉上:“他們實際上沒有到公司來,直接跨越地中海偷渡回來以後,馬上就直接穿越法西蘭去了英蘭格,導演是腹部,胸部和肩部槍傷,很嚴重的併發症,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治療,趕緊送過去了,所以我們根本沒有來得及和他倆有什麼交談……你有什麼可以給我說的?”
齊天林仔細的反覆端詳照片以後,搖搖頭,把文件夾遞回去:“恕我冒昧……我同樣信不過您,所以我只打算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事……”
蘇珊點點頭:“你說你是爲了叛徒回來的,你想找到他報仇?”
齊天林在天色慢慢落下的房間裡,緊緊的盯住蘇珊的眼睛,這雙淡藍色的眸子沒有絲毫躲避,也緊緊的看着他,好一陣,齊天林臉頰抽動一下,聲音有點低沉:“他們死在我面前,我聽見的都是不甘的聲音,我必須找到他……”
蘇珊把手裡的文件夾隨手的甩到旁邊的小圓几上,雙手十指交叉抱在自己的腹前,雙肘還在椅子扶手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某個北約國家在背後引導對沙漠鷹的消滅,至於原因就更簡單,我們擋住了叛軍的路線,也許是殺一儆百給其他參戰的PMC看,也許僅僅就是看我們不順眼,隨手抹掉……如果你找到了是哪個國家,難道還準備向這個國家做點什麼?”
齊天林奇怪的看她一眼:“我只針對這隻鼴鼠,政治層面的東西從來都不是我理解的,我只想讓這隻所謂的鼴鼠去陪陪他們。”
蘇珊的表情複雜的把後背靠在椅子上:“就這麼點簡單事情?沒有別的目的或者目標?”
齊天林也把自己的雙手放在椅背上,下巴擱上面:“你也知道我是個沒什麼格外特長的人,我的想法也就這麼簡單,至於能不能找到,找到以後怎麼辦,我習慣於先做到眼前的再想下一步。”
蘇珊不吭聲了,停頓一陣才慢慢開口:“你能否告訴我……你受了什麼傷?聽他們的描述,不受傷逃出來幾乎不可能,可你現在看上去活蹦亂跳的,何況……”她順手從文件包裡又抽出一份東西,就算沒有開燈,接着依稀的暮光,齊天林也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一份頭版頭條他站在安妮身邊的報紙!
果然還是被認出來了。
齊天林無奈的搖搖頭:“這位公
主是被我們劫持了遊艇送我們回歐洲的,你知道我不是很聰明,直到開普敦之前也不知道她是公主,又不會駕船,所以被她到南非去兜了一圈,浪費了不少時間。”
蘇珊的眼睛很有點小放光,身爲一個情報人員,對這樣的事情不感興趣是不可能的:“意思說,你本身和蘇威典軍方沒什麼關係?”
齊天林翻一下白眼:“你認爲一個華國人,能和蘇威典軍方有什麼關聯?”
蘇珊想了一下才回到自己開始的提問:“那個受傷的問題……”
齊天林笑笑:“您可以找個小診所,有X光機的,我自己也需要做一個檢查,您有興趣麼?”
蘇珊立刻掏出手機,放下電話起身:“那現在就過去?就只有我和你,還有醫生三個人。”
齊天林點點頭,跟着出門,亞亞還是悄無聲息的在幾十米外吊着。
蘇珊稍微瞥一眼:“他救的你?”
齊天林搖搖頭:“這是大熊的弟弟……我給他們送錢過去,他父親要我帶走的。”
蘇珊驚訝的回頭看了一眼,眼中似乎有種不一樣的東西:“你到了普勒圖族人的地方?”
齊天林點點頭,不吭聲。
蘇珊再看他一樣,也不說話了。
拐過幾個彎,就在路邊一家小診所,輕輕叩響關門營業的玻璃門,一個胖胖的老頭穿着白大褂笑眯眯的打開門放他們進去,亞亞沒跟着來,就在街對面找個黑暗的角落,蹲着隱藏在陰影裡……
齊天林走進一間黑漆漆亮着小紅燈的放射室,沒有聽從胖老頭要求他在外面脫掉外衣的言語,直到站在X光機之後,才脫掉衣服,解開金屬皮帶扣,放到地面,取下P226也放在腳邊。
老頭嘟噥着進來打開機器,蘇珊還算苗條的身影也跟在後面,站在操作檯那邊……
X光機的型號看來有點老,打開以後有點嗡嗡的聲音,可僅僅幾秒鐘以後,那邊的胖老頭和蘇珊就突然一起低聲驚呼!
齊天林在黑暗中笑笑:“記得給我幾張全身X光片,不要有遺漏的……”
是的,胖老頭現在一點都不想遺漏,重新回到齊天林的頭部開始,細緻的一段段移動,腳下就是X光拍攝的快門,不停的踩動,咔嗒、咔嗒……
蘇珊一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死死的看着那個六七十釐米見方的X光屏,因爲上面那具骨骼人體,充滿了各種各樣的點狀物!
熟悉各種武器器材情報的她,自然能看出來,這些在X光下無所遁形的點狀物,全部都是一顆顆的變形
彈頭和彈片!
從7.62毫米步槍彈頭,5.56毫米北約彈頭,到9毫米巴拉貝魯姆手槍彈頭,再到各種奇形怪狀的彈片,達姆彈頭,面前這個人就好像一個彈頭收集器!
是的,齊天林自從遇見奧塔爾之後,包括在他遇見之前,已經中了不少槍彈了,身體快速的癒合,骨骼快速的生長,並不能把鑲嵌在自己身體內的那些彈頭彈片給清理消化掉。
他不願從機場返回也有這個原因,他無論如何都會讓金屬探測器叫個不停吧?
透視中的骨骼動了一下,左手骨骼擡起來,在右胸大概的指了一個位置:“那晚我就是被這種子彈擊倒,應該還不少……”是的,這種51毫米的機槍彈頭,是非洲最常用前蘇聯PK機槍最常見的。
十分鐘以後,在黑暗中穿好衣服掩蓋自己光潔無瑕皮膚的齊天林,把手槍插在後腰,走出放射室:“醫生……能馬上取到X光片麼?”
一臉不可思議的胖老頭正要開口,蘇珊搖搖手:“維克多,你先去忙吧。保羅……我知道你去紅磨坊酒吧安排了今晚的手續,到英蘭格的……”
胖老頭看看,就直接到黑漆漆的顯影室洗膠片了,只有齊天林和蘇珊站在燈光昏黃的診室裡!
燈光下的中年氣質婦人,似乎突然就衰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