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細細觀察,同樣被佟涵夢這幅模樣給驚嚇到了,卻很快就收斂心神的長公主都能猜出,那些只是閒聊了幾句,就恢復到“端莊賢淑”“雍容大度”姿態的世家貴夫人又“腦補”了些什麼!
畢竟,連她都忍不住這般猜度!對如今的淮南王妃,曾經的安國公府二姑娘,這位彼此待字閨中時,就互別苗頭的小姑子,就更不知該如何評價了!
“嫁入皇室”,就真那麼好?竟爲了這樣一個“虛無飄渺”的可能,而冒着毀了自個閨女的風險,任由佟涵夢如此行事!
“夢兒。”長公主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招了招手,將佟涵夢喚到自己身旁,道:“你娘今日怎麼沒來?”
“我娘她……”
未能等來預料中的“將近半年時間未見面,很是想念”之類話語的佟涵夢,微微垂眸,長睫掩住眼底的陰冷,略有些怯懦地站在那兒。
若非,穿越又重生,她又怎會知曉長公主是一個智謀兼具,算無巨遺,偏又心狠手辣到無視親情家族榮辱的人呢?
不怪乎,當年,一衆朝臣皆推舉長公主登基稱帝。
長公主眉頭微蹙,定定地凝視着佟涵夢,仿若在耐心等待佟涵夢迴話似的,又仿若已透過眼前這個言行舉止,給人予一種很不和諧感覺的佟涵夢,隱隱地看見了矗立在佟涵夢身後,給予佟涵夢精神和行動支持的淮南王妃。
“我娘她……”佟涵夢又一次重複地呢喃着,並微微擡眸,用哀求可憐的目光看着長公主,嘴脣不停地蠕動着,卻仿若喉嚨被塞了團棉花似的,一直未能將到喉的話說出來。
這次,倘若,長公主再繼續“逼問”,那麼,惹人同情和憐憫的,就會變成佟涵夢!
然而,一旦長公主接過話頭,那麼,就會落入佟涵夢設下的圈套裡。
可謂是兩難哪!
“夢表妹。”傅佩瑤最煩的就是這種佟涵夢這種“仿若被人欺負恨了,梨花帶雨,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哀怨祈求”的“小白花”姿態,遂撇了撇嘴,“二姑母向來疼你,爲了你,願意捨棄王府那雍容華貴的生活,與你一同暫居京郊莊子,一住就是近半年時間。此次‘選秀宴’,又怎會放心你一個人出席?該不會,王府裡出了什麼事吧?”
若可以的話,傅佩瑤真想給佟涵夢扣一個“不孝”的大帽子。尤其,在佟涵夢一進來,就伶牙俐齒地整出一個“無中生有”的黑鍋情況下!
不過,即便如此,一衆知曉淮南王府情況的人,卻也立刻就明白了傅佩瑤的話外之意。
畢竟,淮南王妃向來疼寵佟涵夢,若非在京郊那兒受苦了,突然回到王府,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原地,緊繃的神經也立刻放鬆下來,然後就控制不住大悲大喜的情緒,陡然生病了,又怎會不陪佟涵夢參加此次“選秀宴”?
偏偏,佟涵夢竟能爲了參加“選秀宴”,而放任生病的淮南王妃一人留在府裡,並沒有選擇留在淮南王妃身旁“侍疾”!
尤其,眼下,佟涵夢才十一歲!
大唐有慣例,每隔三年,進行一次選秀。
唯有三品以上人家,年滿十五歲的姑娘才能報名參選。
其它人家的姑娘,不掬府裡品級高低,只要滿了十歲,都可以打着“開開眼界”的旗號,參加這樣的盛會。但,所有的姑娘,都是與自家長輩一起赴宴的!絕沒一人是單獨赴宴的!!
可以說,佟涵夢開闢了“選秀宴”的先例!
最最重要的是佟涵夢今年才十一歲,又不是正式報名參選的姑娘,想要“開眼界”,可以等下一次選秀,又何必此次巴巴地湊上前來?
說沒“攀龍附鳳”的心思?誰信!
“瞎說什麼呢!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不等佟涵夢出聲辯駁,長公主就輕點傅佩瑤的額頭,嗔怪道:“你那二姑母纔回王府,如今,正忙着捋順府裡的庶物,可謂是忙得分身乏術。但,以她對夢兒的疼寵,又怎不會遣人送信,請我幫着照顧下夢兒?奈何,她大半年沒在府裡,就有那麼些‘陽奉陰違’的下人,口口聲聲地應諾下來,卻並未按照她的吩咐辦事。”
輕輕鬆鬆,就將這口鍋扣到了“李側妃”這位淮南王爺的“真愛表妹”身上!
也對,正室嘛,誰耐煩看那側妃侍妾之流的人在自己眼皮子下蹦躂?
而,長公主此舉,也隱隱有警告周圍一衆世家貴婦回府後,閒談起此次“選秀宴”,涉及到佟涵夢有關的話題時,應該如何應對!畢竟,不管怎麼說,淮南王妃都是安國公府的二姑娘,與長公主是真正地“姻親”關係,彼此之間雖算不上是“打斷骨頭連着筋”,卻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哪怕,彼此之間,根本就不將這所謂的“姻親”當回事,但,在外面時,依然得擺明車馬,一致對外。
“我錯了!”傅佩瑤立刻低頭認錯,那幅坦蕩誠懇,歉意滿滿的模樣,輕輕鬆鬆就蒙過了在場的世家貴婦。
畢竟,小姑娘家家,尤其,像傅佩瑤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那是一個兩個都將自己當成“大人”,特別地要臉面!哪怕,明知自己錯了,也不會承認,更難免“將錯就錯,一錯到底”!偏偏,如今,長公主一番話,傅佩瑤就能立刻認錯。
與其說是長公主“教導有方”,倒不如說傅佩瑤“冰雪聰明”,纔會“聞絃歌而知雅意”。
要知道,“傅佩瑤是個傻姑娘,故,長公主和傅四爺纔會特意遠赴漠北”這個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可謂是人盡皆知,故,衆人又如何不明白,眼下的傅佩瑤,瞧着是個十一歲的半大姑娘,實則上,依然和那些纔剛剛接受教導的三四歲小姑娘一般無二?!
故,瞬間,傅佩瑤就在一衆世家貴夫人心裡刷足了“蕙質蘭心,冰雪聰明,乖巧貼心”等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