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孃,但凡有其它的法子,我都不會這樣做。”
傅芷卉滿腹的悲愴和悽然,有那麼一刻,竟莫名地覺得自己不應該帶着前世記憶“重生”,而是應該飲下“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如此一來,說不定,今世,她還能過上比前世更好的生活!
可惜,這些,永遠都只能是美妙的暢想。
畢竟,若沒有這些記憶,那麼,今世,依然會嫁入戶部尚書府的自己,誰知道,會不會再一次地遵循前世的軌跡呢?
一念及此,傅芷卉想也不想地將這縷令自己心神動搖的情緒給掐滅,道:“奶孃,我已經十八歲了。”
大唐姑娘十五歲到十八歲議婚,十八歲到二十歲之間出嫁。出嫁越晚,代表孃家越疼愛看重,故,大部份世家貴女,往往等到二十歲纔出嫁。皇室公主更有二十二歲左右纔出嫁,或者一輩子不嫁人,直接就養面首,過着不遜於男人的“左擁右抱”的美妙生活。
自古以來,更有“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說法,故,越是出身尊貴的姑娘,根本就不愁嫁,唯一擔憂的只會是挑花眼而已!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這個姑娘,身上沒有任何污點!
而,傅芷卉呢?
除了衆人稱頌的“蕙質蘭心,冰雪聰明,才貌雙全”,是名揚天下的“盛京明珠”,還有什麼地方值得讓人稱道的?
偏偏,就連這些讓人讚不絕口的誇讚話語,也都是基於傅芷卉的安國公府嫡長女身份而起。畢竟,以世家貴女們受到的教養,幾乎個個都能被稱爲“蕙質蘭心,冰雪聰明,才貌雙全”!
蛻去這層身份,誰還記得,傅芷卉是誰?又有何能耐,讓人稱讚於她?
當然,投胎本就是一門技術活,只要傅芷卉一日是安國公府嫡長女,那麼,哪怕世人私下裡如何地嘲諷和譏誚,鄙夷和輕蔑,在遇到傅芷卉的時候,卻依然不得不一臉諂媚奉承地拍馬一番。
然而,別忘記了,傅芷卉曾與戶部尚書府嫡長子定過婚,爲了順利退婚,而鬧得沸沸揚揚,讓人看夠了笑話!
尤其,傅芷卉心儀四皇子這件事,可從沒遮掩過!
偏偏,“選秀宴”結束後,被賜封爲四皇子妃的,卻是與傅芷卉“雖不是嫡親姐妹,相處得卻很是莫逆,彼此之間情誼勝似嫡親姐妹”的佟涵夢!
若僅僅如此,倒也罷了。最多,讓人感慨一句“命運無常”。
偏偏,傅芷卉竟然不知羞地繼續追逐在四皇子身前身後,那幅願意爲了四皇子而“赴湯蹈火,卻也再所不惜”的癡情姿態,再加上佟涵夢這位準四皇子妃也隔三差五就往四皇子府跑的癡纏舉動,都讓衆人看足了笑話!
在這種情況下,誰敢冒着“頭戴綠帽”的風險,跑到安國公府來提親?
“雖然,我已經說服娘,讓娘早日出來,重掌國公府管家權。然而,既然,於姨娘能生出左右大哥婚事的想法,那麼,誰敢肯定,在知曉此消息後,她不會將魔爪伸向我?”
若,兩者只能擇其一,那麼,一邊是安國公府嫡長子,未來的襲爵人,將來安國公夫人繼續在國公府裡作威作福的靠山傅君昊,一邊是安國公府嫡長女,雖代表着安國公府這一代最高程度的教養,卻已因未在退婚前,就被人發現與四皇子私會一事而導致名聲受損,連可以彌補的四皇子妃的位置都沒能撈着的傅芷卉,安國公夫人究竟會選擇誰?又會放棄誰?
這是一個用膝蓋想,都能得出來的答案。
周嬤嬤悚然一驚,不由自主地想到最近一段時間裡,屢屢有人在院子周圍打探的舉動:“小姐,不如,咱們到傅府,向老夫人求救?!”
傅芷卉嘆了口氣,搖頭道:“祖母只會給我三個選擇,其一,遠嫁他鄉,三五年都不一定能回京一次;其二,下嫁頗有出息的寒門子弟;其三,嫁入那些粗俗不堪的武將之家。”
“這……”在周嬤嬤看來,不論哪一個選擇,都好過眼下這種時刻都必需提防落入旁人算計圈套的日子!
畢竟,只要傅芷卉一日是安國公府嫡長女,那麼,爲着後面好幾位姑娘的婚事,包括,傅佩瑤這位八姑娘的婚事着想,老夫人都會細細斟酌,必然會爲傅芷卉謀一樁雖略遜於皇室勳貴,卻也遠非普通達官貴人之家能媲美的婚事!
“奶孃,見識過盛京的繁華後,你將永遠無法適應其它地方的生活。”
就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句話所說,享受過錦衣玉食,雍容華貴的生活後,想要再歸於清貧平淡,這中間的落差,任誰都無法接受。就更不用說,“重生”而來,擁有兩世記憶,自認是這個世界主角的傅芷卉!
當然,最重要的是傅芷卉永遠無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與夫君回京省親時,參加宴會,見到那些往日裡身份地位皆不如自己的“好友”,個個均身處高位,而,自己卻必需腆着一張臉,諂媚逢迎,甚至大禮跪拜的情況!
這,簡直是連前世,嫁入戶部尚書府的生活都不如!畢竟,那些年,她失了夫君的寵愛,又不得婆母歡心,所謂的世家主母的生活,雖內裡一片糟糕,卻至少維持着表面的風光!
並不知道傅芷卉心裡那些諸多顧慮的周嬤嬤,想了想,終於還是將自己無意中探聽到的消息說出來了:“老奴曾聽人說起過,那於姨娘家裡有好幾位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侄兒。”
傅芷卉眉頭微蹙,很快,就明白了周嬤嬤的話外之意,不由得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嬤嬤:“奶孃,你是說,那於姨娘可能會打我的主意?開什麼玩笑!”
於姨娘雖因與安國公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誼,得到了安國公發自肺腑的寵愛,但,說到底,於姨娘不過是一個奴婢!一大家子,世代都爲安國公府做事的“家生子”!
“這樣一個下賤胚子,仗着父親的寵愛,將手伸到管家權,意欲做國公府隱形管家夫人的念頭,就已是‘以色侍人’的姨娘侍妾奮鬥的最高目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