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廢的皇貴妃(二十一)
百合點了點頭,蘇荷這樣說,恐怕是在防止着自己問她消息她回答不出來,先答了自己她不知道。
“蘇荷,你入宮時只是一個無根無基的小宮女,拜尚儀局司籍蘇氏爲義母,一步步走到如今,成爲陸太后身邊貼身的掌令女官,可見你也是個有能耐的聰明人。”百合目光落到蘇荷身上,一手撐腮,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寢衣帶子,蘇荷跪在她面前,一副恭敬順從的樣子。
“你七歲因家境貧寒被賣入宮中,因少時年幼,與家人來往並不親近,認蘇氏爲義母之後,由蘇司籍替你改名蘇荷。你在宮中呆了已經有十三年了吧?”早在決定拉攏蘇荷時,百合就已經派人打探過蘇荷的消息,這並不是什麼秘密,蘇荷身爲陸太后身邊的女官,她的消息總是會有人能扒得出來的,蘇荷聽了百合這話,便點了點頭:“娘娘英明。”
“本宮並不英明,否則當日也不會被陸太后鑽了空子。”百合嘆了口氣,“你至今仍留在宮裡,宮外家人並不親近,你是個有野心有報負的人,可想而知是並不想出宮自謀生路的。”蘇荷已經到了二十,並自挽了頭髮,顯然是不準備嫁人,她小時在宮中長大,對於宮牆之外的世界也並不如何瞭解,她當日能以那樣一個無依無靠的身份攀上蘇司籍,並得蘇司籍提點,百合並沒有說錯,蘇荷是個心中有想法的人。
許多普通宮女子都渴望出宮,而她與旁人不一樣,她並不想出宮輕易嫁給普通人,祿祿無爲的過一生,大不了往後也就是被大戶人家聘爲女夫子,教養大家閨秀一些禮儀。
蘇荷顯然志不在此,她比一般的宮女更有想法更有志氣。百合不怕她有想法,就怕她沒有想法,如今話一說完,她看了蘇荷一眼:
“跟在陸太后身邊。雖說身爲女官,人人見你都得喚一聲姑姑,可說到底,你並沒有實權。你的所有一切都是陸太后所給的。”陸太后若是寵她時,恐怕宮中人都得給她兩分薄面,可若是陸太后一旦不寵她時,落地的鳳凰恐怕不如雞。蘇荷如今的情況便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她的權勢並不穩。
“奴婢愚鈍。請娘娘指點一番。”百合得說得並沒有錯,蘇荷自己也沒想過要瞞着這一點,因此百合話音一落,蘇荷便開了口,這話一說出口,便相當於已經向百合表明了心意。今夜她雖換了太監服飾偷偷過來已經是有了要投靠百合的心,可直到此時這話一說,纔算是真正的靠向了自己。
百合嘆了口氣:“近來本宮總是夢到慕北,衝着本宮喊他冷。”她說着說着,便伸手指在眼睫毛下方壓了壓。作勢擦了一下眼淚,蘇荷哪兒不明白百合這是要她說出一些話來表明真跡的。她早在當日在百合手心中劃字時,便已經下了決心,今夜還冒險前來,此時自然也拿出誠意。
“娘娘,關於大皇子之事,奴婢倒是多少知道一些。”她說着,將當日陸太后命自己引來甄氏,並最後使甄氏對陸太后放鬆戒備,而將樑慕北引到鳳鳴殿中。最後卻使樑慕北死於御花園之事兒說了一通。
“太后娘娘爲人防備很深,當日奴婢遭她遣走,大皇子如何遇害,奴婢也是半點兒不知。但是大皇子之事,卻與太后脫不了干係。”她說的話八成與甄氏相似,陸太后算計甄氏,並以甄氏女兒誘惑,這一點百合當日從甄氏口中聽說過,現在再聽蘇荷一說。除了細節更爲詳細,倒也證明蘇荷確實是沒有撒謊的。
她既拿出了誠意,百合也就點了點頭,將手放回了腰側:“很好,慕北不能白死,他日若是報了此仇,宮中六局之中,本宮允你一局之主之位。”這話一說出口,蘇荷臉上一下子便現出激動之色來。
六局分爲:尚宮、尚儀、尚服、尚食、尚寢以及尚功等六局,總括宮中大小事務,雖說宮中女官地位普遍都低,哪怕就是六局之主也不過是五品的女官,可是實權卻很大。蘇荷是由最普通低賤的宮女一路爬到現在,深知六局之主在宮中的身份地位。
表面看來六局之主不如太后身邊得寵宮女風光,可實則就如百合所說,自己現在地位並不穩,陸太后當初寵自己時,自己倒是得意,可陸太后身邊一旦有了阿季,自己便是昔日黃花了,又哪如六局之主般身份地位穩當。
百合說的話一下子便戳中了蘇荷心中的軟肋,她這輩子是不準備出宮了,若是能成爲六局之主之一,自然是比跟在陸太后身邊好了千萬倍不止的。
只是這餅畫得太大,蘇荷雖然心動,但陸太后積威已久,更何況陸家並不是好惹的。
再者說她雖然只是寡婦,卻是先帝留下來的寡婦,身份不同凡響,她只要沒犯大錯,哪怕就是皇帝也不一定能耐她何。
她人又年輕,並不是四五十歲垂垂老婦,貴妃雖說進宮比太后久,可光是太后這層身份,便足以將百合壓住,使其翻不了身。雖說她害了樑慕北,可百合哪怕就是知道此事,沒有證據在手,也扳不倒陸太后,百合雖說要替大皇子報仇,可又談何容易?
這樣一想,蘇荷原本有些火熱的心,又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只是娘娘,太后身份特殊,娘娘縱使知道大皇子之事,又如何能爲大皇子報仇血恨?”
六局之主的位置太過誘人,蘇荷將自己心頭的顧濾一說,百合便笑了起來:
“若是以前,本宮恐怕還真是有些猶豫,可如今本宮倒真是有八成把握。”她說完這話,蘇荷便有些吃驚的擡頭看她,兩人目光碰上,百合眯了下眼睛:“你可知道本宮前日爲何要與你唱這樣一出苦肉計?”
蘇荷搖了搖頭,一旁安靜守着的詩情與畫意聽到百合這話,也不由凝神靜聽,百合彎了彎嘴角:
“陸太后有身孕了。”
“什麼?”畫意險些驚呼出聲,詩情駭得渾身冰涼發抖,伸手要去捂百合的嘴:“奴婢的好娘娘噯,這樣的話,您怎麼敢說?”
先帝剛薨不足兩年時間,哪怕就是死前曾幸過陸太后,到如今都已經一年有餘,陸太后就是真懷了遺腹子,也絕無可能這會兒才爆出懷孕的消息,更何況先帝駕崩前幾個月,便已經身體有恙,久不進後宮沾女色了,陸太后連雲雨都未嘗幾回,又怎麼可能懷孕?哪怕就是被幸了,算算時間也是對不上的。
可這會兒百合卻說陸太后懷了身孕,這不擺明是說陸太后給先帝爺戴了綠帽子?
若是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傳了出去,恐怕百合就是出身顯貴,周家也難保得了她,說不準一條命都得搭進去了。
雖說百合是要收服蘇荷,可蘇荷畢竟是陸太后身邊的人,若是這話傳了出去,皇帝都不見得會放過百合性命,詩情平日素來穩重,可這會兒卻急得紅了眼圈,也顧不得規矩禮儀,伸手捂百合的嘴,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讓蘇荷聽了個分明。
“什麼?”
這樣的消息不止是詩情與畫意二人吃驚,蘇荷也是嚇得面頰發白,渾身直哆嗦。“娘娘,這樣的玩笑可不敢開的,若是傳揚出去……”
要是傳揚了出去,恐怕鳳鳴殿的人都得搭進去。蘇荷的表情不似僞裝,顯然因爲懷孕之事事關重大,陸太后將蘇荷這個以前心腹宮女都給瞞過了。
“本宮若是沒有把握,又豈敢隨意說出來。”百合哼了一聲,將詩情的手格開,看她急得直跺腳的樣子,眼神轉過去安撫了她,示意她冷靜一些,才接着道:“若是本宮之前只是有三成把握,前日之後,便是七成。”她說得這樣篤定,堂堂貴妃,又說出了這樣駭人聽聞要命的事兒,若是沒有幾分把握,恐怕百合就是膽子再大估計也是不敢隨意開玩笑的,蘇荷見她神態冷靜,心中雖然覺得這事兒不太可能,也不敢相信,可她心頭又隱隱有些懷疑。
“可是,可是宮中盡是女人,哪怕就是有太監……”也都只是一些無根之輩,太后哪怕就是要偷人,又哪兒偷得到?
蘇荷話未說完,詩情與畫意二人都點起了頭來,百合似笑非笑盯着她看,蘇荷表情先是疑惑,緊接着是僵硬,然後開始變得慘白,額頭汗珠如瀑布一般滴落下來,身體哆嗦着,牙齒都開始‘咯咯’的碰撞了起來。
看到她這副架勢,詩情彷彿也回過了神來,身體開始不住抖動。
唯有畫意還沒想通,目光在詩情與蘇荷身上來回移動,最後又朝百合看了過去。
“娘娘……”
“太后輩份雖高,可實則不過是十七歲的年紀,長得又是嬌美動人,宮中如何沒有男人了?”百合將話一說完,詩情便搖頭駭道:“不,不可能……”那樣的醜事兒,怎麼可能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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