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廢的皇貴妃(三十六)
原來是樑慕林那個小賤種沒有了,這可真是好,不用她再白費力氣了。當日她給樑慕林動手的小衣中,帶了毒,孩子還小,抵抗力本來便弱,又如何能活得下去?這只是意料中的事兒,挺不過去是正常的。
想到這兒,陸太后嘆了口氣,假惺惺的向永明帝看了過去:“皇上節哀。”
永明帝看了她一眼,抿着嘴脣沒有說話。
倒是梁氏的皇室宗親此時有些着急了,說來也是不幸,永明帝登基至今,已經一連折損了兩個子嗣,當初太子妃婚後一年便有了身孕,生下一子,對於北齊皇族來說原本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兒。可也不知今年走了什麼背運,宮中子嗣接二連的出事,當初皇子樑慕北一死,緊接着過了不久柳婉儀也出事。
好在當初雲貴人有孕的消息驅散了宮中接二連三的噩耗,一個江采女也懷了身孕,好不容易等到雲貴人生下兒子,永明帝后繼有人,可沒想到孩子纔出世沒多久,便中了算計。而江采女腹中所懷的竟是鬼胎,是與貴妃聯手合謀所爲。現在樑慕林一,如今宮僅存的一個男丁也沒有了,永明帝年紀已經不小了,到如今膝下仍空虛,對於皇帝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皇上……”榮親王跪了下去,急得聲音都變了:“皇上如今已經二十有三了,可至今仍未有子嗣……”
聽到這兒,陸太后表面雖然露出擔憂之色,心裡卻是冷笑連連。
誰說皇帝沒有兒子的?沒有了雲貴人、周貴妃、柳婉儀這些賤人所生的孩子,還有她爲皇帝生出的兒子,那孩子與她當初的孩兒一模一樣,甚至她還給這個兒子起了當初她兒子的小名阿朗,永明帝的江山怎麼會沒有人坐?這些杞人憂天的老東西,樑慕林死得好纔對!哪怕是他今日不死,終將有一日也會死在自己手上,否則如何給自己騰位置?
陸太后眼中冷光閃爍。永明帝心頭的想法自然也是如陸太后一般:“皇步不必擔憂,朕相信子嗣總是會有的,這北齊的江山,必定不會後繼有人。”他這話一說出口。說得十分篤定,甚至下意識的轉頭朝陸太后看了過去,陸太后衝他嫣然一笑。
永明帝話音一落,他自己倒是胸有成竹,可惜宗室心裡的想法卻與他並不一樣。
宗室的人並不知道他與陸太后私通之事。因此這會兒急得嘴角上火,衆人卻看永明帝不慌不忙的樣子,榮親王忍不住開口:
“天有異變,興許是有妖孽生,是祖宗顯靈。”他是先帝的兄弟,雖說一母同胞,可也是樑益的骨肉,身份非同一般,榮親王說完,陸太后臉色便一下子冷了下去。正要開口,他卻又接着道:“依老臣提議,不如求太常寺以龜卜之儀,算出吉時,皇上進行祭天之舉……”
“荒謬。”陸太后沒等他將話說完,便冷笑將榮親王的話截了,她雙手合攏擱在胸下,那青色的太后袍寬大的袖口垂下來,居高臨下的盯着榮親王看,一張豔若桃李的粉臉此時含着陰冷之色。冷笑連連:“榮親王老了,如此荒謬之計也能提出。大皇子出事,分明便是德妃詛咒暗害所爲,又與妖孽有什麼樣的關係?如今德妃已經伏誅。皇上還年輕,往後未必不會有子嗣,榮親王也實在是太着急了些。”她一番話說得榮親王臉色青白交錯,半晌之後看着陸太后那張臉,榮親王低頭應是。
雖說從年紀上來講榮親王遠大於陸太后許多,可從身份上來說。於私他是小叔子,陸太后是他嫂子。於公,他是臣,而陸太后則是高高在上。榮親王一旦不敢開口了,宗親王室中他年紀最大威望最高,這會兒自然別人也不再出聲了。
說話的功夫,寢宮裡江采女已經被人捆綁了起來,她被人推了出來,五花大綁着,嘴裡塞着東西,看着百合便怨恨的發出‘嗯嗯’的聲音,一面扭動着身體要朝陸太后衝去。
她顯然已經聽到了之前陸太后說要賜她綾的事兒了,這會兒正是怨恨百合之時,當日百合答應她事成之後保她完好之身,送她出宮與書生相聚。可沒想到如今自己失了身不說,書生也被太后抓住了,江采女發了瘋一般,拼命的甩着腦袋,想將嘴中的布帛甩下來:
“害後……害後孃娘,奴……”她極力想要張嘴說話,可嘴中的帕子卻讓她舌頭轉動並不靈活。陸太后看她急得臉青面黑的樣子,心中生疑,腦袋轉了過來,那雙眉毛都皺了起來。
一旁的詩情看到這樣的情景,頓時急得後背冷汗‘刷’的一下便涌出來了,今日百合只是被判了關禁在宮中,等候發落。在這段時間裡,只要百合人沒出事兒,周家便始終有辦法能將她救得出來的,可若是江采女現在將事情和盤托出,永明帝震怒之下說不定能當場賜百合一杯毒酒的。
想到這兒,詩情心中大怒,既擔憂百合,又怨恨這個江采女不講道義,當初若非周家,她早就不乾不淨的死在那間妓坊裡了,又如何還能活到今日?百合確實是利用了她,可正是因爲百合的利用,讓她避免了被嬤嬤一怒之下掛牌成普通妓子接客,就憑這個,她也不應該在此時翻臉的。
詩情心念急轉間,轉頭焦急的去看百合,卻見她依舊是鎮定異常的樣子,彷彿絲毫不慌亂一般,詩情急得如熱鍋上螞蟻,正想着哪怕自己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使江采女閉嘴時,她還沒動,屋中便有嬤嬤魚貫而出,抱着一個嬰孩兒出來了。
那嬰孩兒裹着杏黃色的布帛,想也知道這是哪兒來的。
陸太后目光原本正懷疑的盯着江采女看的,可眼角餘光卻看到了這個嬰孩兒,頓時便眉頭皺了起來:“慢着!”
這嬰兒應該就是周家偷送進宮裡來的那一個,是被她之前下令以蓋帛之刑而受死的嬰孩兒了。陸太后此時心中並沒有絲毫的憐憫,反倒帶着幾分幸災樂禍之色:“這杏黃色乃是皇子可用,一個來歷不明的孽種又哪兒有資格使用?將其
剝去。”這些嬤嬤應該是要將死嬰處理掉的,陸太后這話一說完,那些嬤嬤便慌亂的跪了下來。
幾人原本便離得不遠,如今這一跪,陸太后便將幾人的臉看得越發分明。她要求這些嬤嬤將死嬰的衣裳除去,幾個嬤嬤雖然臉上露出不忍之色,但也不敢不從,百合看到陸太后那張明豔中帶着幾分陰狠的面龐,這個美麗的面容下藏着蛇蠍一般的心腸,她忍不住開口:
“太后娘娘大發慈悲,容他穿身衣裳離去吧?”
陸太后聽了百合這話,便笑了兩聲,眉眼中流露出志得意滿之色:“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個孽種,如何能配穿得起這身衣裳,也不怕折了他福份,下輩子也活不長。”她說完,頓了頓:“貴妃也應該多學學這些,若是當日周大人能將你好好教導,貴妃今日如何會膽大包天,敢幹出這樣的事兒……”最後一個‘呢’字還沒說出口,那頭幾個嬤嬤已經將死嬰身上的杏黃色衣裳脫了下來,因是在太后與皇帝以及一室宗親還有貴妃的眼皮子底下,所以那些脫衣裳的嬤嬤動作十分緊張,慌亂之中將死嬰臉上蓋着的早就已經粘在一起的布帛給揭開了一些,露出了嬰孩兒那張青裡泛着黑氣的可愛面龐,陸太后臉上的得意笑容一下子如同見了鬼一般,面色大變!
她原本沒說完的話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險些尖叫了出聲來。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了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地個寶貝兒疙瘩,此時被一羣粗魯的婆子抱在手上,臉色都已經變了!
這是怎麼回事?陸太后倒吸了一大口涼氣,嘴脣瞬間沒有了血色,一股陰寒從四面八方襲來,彷彿已經涌進了她身體裡,她冷得幾乎開始不停的哆嗦,手中抱着的銅爐也彷彿瞬間失去了溫度,陸太后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開始顫抖了起來,她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深怕自己看錯了,陸太后死死的眨了眨眼睛,她重重閉了一下眼,重新再看時,那孩子熟悉的面龐還是呈現在她面前。這不可能!陸太后渾身疙瘩都已經立了起來,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嗓子發乾,根本發不出聲音,她下意識的想要邁出腿去,可那腳底卻像是在地底下生了根,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擡不起來。
胸口好似被壓了一塊大石,沉甸甸的。前一刻陸太后還在得意洋洋,她收拾了江采女,收拾了周貴妃,甚至將周家也順手收拾了,解了陸氏之危,宮中她也少了一個對手,她爲自己的兒子鋪好了路,可是爲什麼她的兒子會出現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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