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一直下, 別墅裡的張弛也是坐立難安。
他一方面擔心沈星歲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一方面又害怕沈星歲發現自己的一些不軌的意圖來,他在客廳打轉, 轉的自己頭都暈了, 卻在這個時候聽到了別墅外面的門鈴聲, 在這種時刻響起的門鈴聲, 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鬼迷心竅的夜晚, 別提有多嚇人。
張弛整個人都是一機靈,像是入室行竊的小偷被當場抓包一樣渾身緊繃。
“誰啊?”
門外的門鈴只是一直按。
張弛小步的挪到門口打開可視儀,居然在門口回傳的畫面影像帶裡看到了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 傅今宵單單的站在那裡,面色冷凝, 當自己在看着屏幕的時候, 就像是有感應一般的, 男人擡起頭,撩起眼皮, 烏黑沉凝的目光望了過來,明明一言不發卻也帶來了沉重的壓迫感。
張弛倒吸一口氣。
傅今宵又重新按了一遍門鈴,張弛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有點不敢開門。
接着,讓他瞪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傅今宵居然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個小卡片, 就開始輸入密碼解鎖, 看到這一幕張弛直接害怕了, 連忙想也不想的打開了門。
“咔噠”
一聲, 門被打開了。
外面的風帶着水霧氣呼嘯的撲面而來,讓張弛瞬間人都清醒了許多, 他看着站在慘白燈光下的男人,只覺得他像是從深山來的索命惡鬼一般,又害怕又慶幸自己沒做什麼。
傅今宵啓脣:“他呢?”
張弛結結巴巴:“誰?”
傅今宵挑了挑眉,一副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然後直接越過張弛進了門,目光在大廳內的餐桌上掃了一圈,看到滿桌子的菜和開了的紅酒,這樣的燭光晚餐氛圍冷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張弛的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弱弱的解釋了一句:“今天是我的生日……”
傅今宵的目光在開着燈但是緊閉着的衛生間的門頓住,那雙平日裡總是溫和含笑的丹鳳眼眯起,邁步走過去,在門口停下。
張弛率先跑過去敲了敲門:“歲歲,你開下門好嗎?”
沈星歲沒出聲。
隔着一門之隔,睏倦不已的人縮成一團靠着門,他聽到了張弛的聲音,但是沒有動作。
直到張弛又說了一句:“傅老師來了。”
沈星歲的頭微微的擡起,那雙帶着霧色的眼睛眨啊眨,長長的睫毛微顫,好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一般。
門外被敲了敲門,接着傳來傅今宵有些低沉又熟悉的聲音,僅僅只是隔着一個門板,喚了一聲:“歲歲。”
沈星歲整個人的身子動了。
但是因爲太困了沒力氣,他想站起身來,結果剛起身用了一點力氣就摔在了地上。
傅今宵很溫柔,帶着點哄孩子的意味:“把門打開。”
沈星歲輕輕的喚了一聲:“傅老師?”
這個聲音明顯就不足夠清醒,帶着點軟糯和沙啞,聽在傅今宵的耳朵裡只是一瞬間就知道沈星歲目前的狀態並不是很好。
傅今宵周身帶着寒意,但對沈星歲說話時依舊溫和:“離門口遠一點。”
沈星歲靠着洗手檯站起身來,他剛想看看能不能撐着去開門,下一秒,門就被人硬生生的破開了,脆弱的門板砸在牆上,發出了支離破碎的聲音,沈星歲擡頭,看到了傅今宵的臉,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爲這是自己睡夢中的幻覺。
傅今宵卻第一時間邁開步子走到他的身邊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沒事後才把人拉過來摟進懷裡,甚至見了面也不安心,真正的抱在懷裡,感受到這個人的存在,確定他是安全的,才能夠完全踏實,安心。
沈星歲在他的懷裡微楞了一會,終於輕聲的詢問出來:“傅老師?”
傅今宵低聲應着:“嗯。”
沈星歲的聲音像是帶着一些顫抖的,他的眼眸微動:“真的是你?”
“是我。”傅今宵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安撫性的拍了拍沈星歲的背:“我半個小時前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就過來看看你。”
外面下着大暴雨,山路崎嶇,他甚至沒有帶任何人,明知道危險,他還是來了。
沈星歲深呼一口氣,他心裡溫熱,大腦卻越來越困,迷迷糊糊的想說些什麼,然後知道有避風港在旁邊的時候整個人一直強繃着的思緒卻好像是繃斷了一般,下一秒就陷入了夢鄉。
傅今宵很快就發現懷裡的人居然睡着了。
不遠處站着的張弛看着他們倆抱在一起,有些遲疑道:“你,你們,你們倆?”
傅今宵扭過臉看他,那雙有些凌厲的眸子帶着些殺意一般,不需要說任何多餘的話就讓張弛閉上了嘴,在圈裡混那麼多年,如果到現在還察覺不出來沈星歲這樣絕對是有事的話,那傅影帝基本也不用混了。
張弛只能弱弱的說:“他的臥室在二樓第一個。”
傅今宵邁開步子上了樓,打開客房後環顧了一圈,他把沈星歲放在牀上,接着沒有立刻離開,而且打開隨身的一個圓形裝置在屋內檢測了一分鐘,確定沒有任何針孔攝像頭和收音裝置後才起身。
就在這個時候,有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
傅今宵拿起手機看到了王美燦的名字,立刻接起電話來:“喂,王姐。”
“今宵,我收到了一封郵件,好像是歲歲所在的別墅外面拍的。”王美燦說:“你看一下。”
傅今宵立刻打開了郵箱,看到了拍攝的照片,這些明顯就是在別墅外面拍攝的,而且設備絕對不是普通的手機拍攝,一眼就能辨別出是專業的狗仔拍攝的圖,不管是抓拍的角度還是內容,都可以引起人的誤會。
在這張照片上,沈星歲和張弛兩個人靠的很近,像是抱在一起一般,身後還拍攝到了清晰的晚餐圖,如果是不知道詳情的人,很容易就會誤會。
傅今宵啓脣:“哪家狗仔。”
王美燦作爲專業經紀人早就在第一時間查了:“是橙家的,好像是前兩天歲歲下山玩的時候被盯上的,他們拍了照片,開了價格要我們買下來,我已經把錢打過去了。”
傅今宵的目光在一張張照片上劃過,又看了一眼不遠處在牀上睡的很香的沈星歲,窗畔的雨滴打的玻璃上,流下了一道道清晰的劃痕。
王美燦嘆了一口氣說:“歲歲這孩子年紀小,還不知道設防,沒想到那些狗仔居然能跟到那去了,這好在是買下來了,要不然的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你說……”
傅今宵低聲:“我知道了。”
王美燦下意識的察覺出來傅今宵的語氣不對,是那種低沉壓抑的,彷彿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他幾乎並不輕易的會生氣,可能是年齡的累積,以前還會有暴躁易怒的時候,這兩年愈發的沉穩了,幾乎很難會有事情再會攪動他的情緒,除非是有什麼事情踩到底線了。
而傅今宵一旦真的動氣了,那麼事情一般很難和平收場。
“今宵……”王美燦遲疑說:“你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傅今宵沒多說,只道:“這事你不用管了,我親自處理。”
王美燦最怕的就是聽到這句話,如果是她來管那還好呢,至少是用的公關手段,但是如果交給傅今宵來處理的話,說實話,就以這個人的陰狠程度,她真的不敢保證會出什麼事來。
王美燦:“哎……你……”
傅今宵在掛斷電話之前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吩咐說:“今天晚上盯一下微博和各大平臺,如果有誰曝光了這組照片,立刻給我查。”
“還有”傅今宵看着照片,他的聲音沉靜,卻在這平靜之下好像暗藏戾氣:“我也在別墅,他們很有可能也拍到了我的照片,立刻聯繫他們,如果那些照片不能在他們手裡消失,我就讓他們在娛樂圈消失。”
言簡意賅。
殺傷力十足,沒有人會覺得是在開玩笑。
王美燦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了,立刻:“嗯,我明白我立刻就去辦,不過你也不要意氣用事啊,你有什麼時候可以和我商量…”
電話直接掛斷了。
……
別墅的樓下,張弛在沙發上坐立難安。
樓梯口有人踩着階梯下來的聲音,他一回頭,看到了自己現在最不想面對的男人,傅今宵將風衣外套脫了,只穿着白色的西裝和揹帶馬甲,他的步伐不緊不慢,甚至渾身都帶着股從容的勁兒,但是莫名的,卻讓人覺得分外緊張。
張弛站起身來:“傅老師,歲歲還好吧?”
傅今宵沒說話。
他慢步的走向了餐桌,在紅酒杯面前停了下來,接着,他走到了沈星歲就餐的位置,拿起了他喝酒的紅酒杯,男人修長白皙的手拿起杯子,然後放到鼻翼處輕輕的嗅了一下,這個動作不算久,但是在張弛的眼裡卻足夠的漫長。
傅今宵將杯子放回桌子上,接着,撩起眼皮看了張弛一眼。
在張弛緊張害怕的眼裡,微不可聞的冷笑一聲,啓脣:“好大的膽子。”
像是閻王殿的宣判令一般,當這句話落下來的時候,就好像是抽走了張弛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然而他也在一瞬間意識到,自己可能要完。
傅今宵轉身邁步走向廚房。
在廚房裡,還放着一瓶拆封了的紅酒,他走到那裡站定看了一會,又要朝旁邊的垃圾桶走去,張弛衝了進來拉住他的胳膊:“傅老師,傅老師,你聽我解釋……”
因爲跑步的慣性,他的胳膊碰到了旁邊的紅酒瓶,那酒瓶晃悠了一下,驟然滑落下來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紅酒傾灑一地,殷紅的汁液將整個地板都侵佔。
玻璃破碎的聲音讓人的心也跟着一顫。
張弛連忙說:“我真的沒有下,雖然就那麼一點點,但是那也就是讓人有點犯困的量而已,我沒有想對歲歲做什麼,真的,我敢發誓!”
這一刻張弛特別的慶幸。
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慶幸過那一刻自己的選擇,不然這會他估計只有死的份。
傅今宵居高臨下佇立在原地,看着慌亂解釋的人,彷彿在看什麼跳樑小醜一般,他啓脣,聲音有些冰涼:“張弛,我其實聽說過你。”
張弛一愣。
“胡凱越的外甥,張氏集團的二公子。”傅今宵的聲音在雨夜中顯得有些涼薄,他的嘴角勾起極淺的笑意,但是卻沒有一絲的溫度:“一年前我見過張總,也見到過你的母親,你們家是做家居生意的,在市場上倒是也有些地位,我知道張總是白手起家並不容易,這些年生意不好做,都是靠各家幫襯,所以傅氏在線下市場也與你們家有合作。”
張弛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在慢慢的變涼,自家這種小產業在資產雄厚的傅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傅今宵稍微低下頭,與他對視:“不過我想,家居公司應該有很多,不是嗎?”
張弛渾身一愣。
他們家產業很大一部分的收益來源是和傅氏的合作。
如果被打壓,或者合作終止了,那麼他們家真的很有可能會面臨破產,甚至走上家破人亡的命運!
張弛背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他是沒有經歷過什麼事的孩子,這會被嚇到,切切實實的害怕了:“傅老師,傅老師,我知道錯了真的,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您就放過我吧。”
傅今宵的眸子漸漸變冷,寒聲:“是誰教你這麼做的。”
張弛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擡頭看着傅今宵。
傅今宵眯了眯眼。
張弛往後微不可聞的退後半步,結結巴巴的說:“沒,沒人啊。”
傅今宵冷笑一聲,他一言不發的朝外面走,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又好像已經無聲的給張弛下了最後的通牒,而這一轉身,事情就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了。
張弛真的害怕了,他噗通一下的跪了下來,拉住傅今宵的腿:“傅哥,傅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跟我家裡人沒什麼關係,都是安冉,都是安冉教我的!”
傅今宵的步伐一頓。
張弛是個慫且自私的人,爲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什麼都不顧:“是安冉,我明明已經說了不願意了,可是安冉蠱惑我,他說只要生米煮成熟飯歲歲就會跟我在一起,他還說以前都是我不夠勇敢纔會導致和歲歲錯過……”
廚房內,張弛將一切都坦白了出來。
傅今宵渾身的氣息越發的冰冷,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聽完張弛的話後,他走出了廚房到外面的坐下,當張弛膽戰心驚的走出來時,看到沙發上的男人指尖夾着根菸,他好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又好像是在藉此壓抑着什麼情緒。
就在張弛以爲傅今宵會動怒或者直接找簡家算賬的時候,他卻對自己招手:“過來。”
張弛輕輕走過來,謹小慎微的開口:“傅老師?”
傅今宵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異常的清晰,又帶着不容置喙:“你的意思是,安冉主動找你合作的,對嗎?”
張弛點點頭。
“很好……”傅今宵指尖的煙往外徐徐的冒着白色的輕煙,他姿態優雅的坐着,臉上掛着危險的笑意:“過幾天,他再找你,就說歲歲已經答應和你在一起,而你也成功了。”
張弛一愣:“什麼意思?”
傅今宵挑眉:“字面上的意思。”
在這一刻,張弛才切切實實的感覺到了傅今宵的可怕,這個人的可怕之處不是因爲他有滔天的財富,而是他過高的智商和出其不意又陰險的手段。
傅今宵不緊不慢道:“之後不管他說什麼,你只要按我的吩咐做就好。”
張弛連忙應了一聲。
傅今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有半點差池……”
室內的氣溫好像都跟着低了兩個度。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看着對面的張弛,眼底漸漸染上了一層冰寒又危險的笑意,他慢條斯理的啓脣:“我不建議送你們倆一起上路。”
……
翌日
沈星歲醒了後發現自己的身邊有人後驚訝的差點從牀上滾下去,好在傅今宵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住,這才避免了一大早上他臉着地的危機。
沈星歲看清了身邊的人後鬆了一口氣:“傅老師。”
傅今宵也在睡覺,這是沈星歲第二次看到他剛睡醒時的樣貌,有些凌亂沒那麼規整的發,英俊又帶着點慵懶氣息的臉,高大的身軀把牀佔據了一半,鼻翼間全都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男人低低的應了一聲,又把沈星歲拉回來摟在懷裡睡。
沈星歲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的腦袋有一瞬間是懵的,開口期期艾艾詢問說的:“您,您怎麼會在我的牀上?”
“怎麼?”傅今宵低低的應了一聲:“你希望是別人在你的牀上嗎?”
沈星歲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是不是睡過去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您怎麼會在這裡的,我們,我們發生什麼了嗎?”
可惜還在睡覺的人好像一點也感受不到他的着急。
傅今宵的聲音慢悠悠的,清晨剛醒的男人聲音帶着點沙啞的睏意:“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
!!!
牀上的沈星歲身子一僵,他短暫的愣怔了一下,甚至還偷偷的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穿着的衣服整整齊齊的,一點也不像是發生過的樣子啊。
沈星歲低喃道:“真的假的?”
傅今宵終於擡眼看他,卻發現身旁的人好像是有些傻了一般,便慢悠悠的開口:“這會知道怕了?”
沈星歲回神,他有些忐忑和緊張,一雙眼睛都不自覺帶着水霧氣,小心謹慎的開口說:“是真的嗎,我們真的……發生了什麼嗎,我怎麼身上沒什麼感覺啊…”
傅今宵原本只是想逗逗他,順帶嚇唬嚇唬他,可是沒想到這個傻蛋居然真的就被自己唬住了,當即悶笑一聲:“寶貝,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如果是真的,你還能這麼生龍活虎嗎?
沈星歲楞了楞,慢悠悠的反應過來,當即臉色通紅,知道自己被騙子,有些羞惱的瞪了傅今宵一眼,清秀的臉泛着紅,這一眼又帶着點春色,清秀漂亮。
傅今宵挑眉:“知道是假的你好像很遺憾?”
沈星歲輕聲狡辯:“你別冤枉人,我沒有。”
他的話音落下,卻被一股力道壓了下去,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牀鋪都踏陷了下去,身上多了一股有些沉重的力道和壓迫感。
傅今宵的脣壓上來,這是一個帶着點許久不見飽含思念和索取的吻,由一開始的輕緩纏綿變的激烈和溫熱起來,當他鬆開人的時候,沈星歲的臉色更紅了,甚至臉眼睛都泛着點水霧,輕輕的喘氣呼吸,而就在他的耳畔,傅今宵埋首,壓低聲音道:“我不介意變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