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難爲 124 你可安好?
“又不是送給你的!是我這個乾孃,送給小傢伙的滿月禮好吧!”
曲盈然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隨即奪過衛嫦欲要裝回荷包還給她的金絲紅翡觀音墜,串上紅繩,再往她手上一塞:
“喏,給小傢伙套上吧,我怕我粗手粗腳的,傷到了他……別再說什麼貴重不貴重的話了,你要當我是好友,當我是小傢伙的乾孃,就給我替他戴上!”
曲盈然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能怎麼辦?
“我沒說你不是小傢伙的乾孃,可這個滿月禮……”
金絲紅翡啊,且雕琢得很巧妙。居中大拇指大小、手持玉淨瓶的觀音大士是純金色的,雕工栩栩如生,外框一圈是水頭極好的玻璃種紅翡,如同觀音大士的佛光。
且不論金絲紅翡在大同朝的稀缺性,僅憑這塊墜子的雕工,就價值不菲。若是她沒猜錯,絕對出自寶珍堂只聞其名、不見其身、不是好玉不露手的一品玉雕師之手。
可看到曲盈然一副她要是繼續拒絕就要和她翻臉的表情,衛嫦只得收下了這份超乎她想象的貴禮:“好好好!我不說了,我替他戴上,可你真不覺得,這麼小就戴這麼招搖的飾品,不會遭人覬覦嗎?”
“誰來覬覦?誰敢覬覦?”
曲盈然雙手叉腰、杏眸一瞪,繼而又接着道:“再者,我可是聽說過的,將軍府的侍衛隊成員個個身懷絕學,且都是闕大將軍一手調教出來的,哪像祝家,都是一些三腳貓功夫的護院……”
贊人家的同時,不忘踩幾下自家,這事恐怕也就曲盈然辦得到。
“男戴觀音女戴佛,寶珍堂還有塊彌勒佛雕,我看着也很不錯,等你生了女兒,我再去要來,不然,那混蛋又有機會訓我了。你說一個大男人,成天和我計較這些幹什麼?是不是很小氣?我看他祝家老生不出兒子,就是太摳門的緣故……”
“什麼他祝家?難道你不是祝家的媳婦?”
衛嫦聽得好笑,打斷了曲盈然的嘀嘀咕咕,揶揄道:“還有,聽你這麼說,你是在替祝家散財、然後好給他們生一打的大胖兒子出來嘍?”
曲盈然的臉色頓時脹成了調色板,五彩紛呈。
“你是變着法兒罵我母豬是吧?還生一打……噢!季寧歌!我差點忘了,你懷孕時欠我的帳還沒還呢!來!新仇舊賬,今日一併清算了吧!”
說着,曲盈然佯裝捋起袖子,作勢要撲上去。
“別——”
衛嫦忙伸手指指搖籃裡睡得正香的小傢伙,抿着脣忍着笑,說:“除非你想吵醒他。”
果然,曲盈然立馬就收了勢,嘴巴依舊不饒人:“看在小傢伙的面子上,今兒就饒了你!”
得!她這算是母憑子貴嗎?
“話說回來,小傢伙的名兒還沒取好嗎?依我說,直接喚他嘟嘟好了,瞧他這兩臉頰的肉,肉嘟嘟的,多喜人、多好玩啊……”
曲盈然說着,還湊到搖籃跟前,伸手輕輕觸了觸小傢伙粉嫩粉嫩的包子臉,又捏捏他的三層肉下巴,玩得不亦樂乎。
衛嫦看得滿頭黑線,拍掉她的魔爪:“要玩自個兒生去!”
不過,說到小傢伙取名的事,她不禁又掛心起身在北關的闕聿宸。
“祝家產業遍佈大同南北,可有聽說北關起戰事的事?”
“沒有啊,你打哪兒聽來的這消息?”
曲盈然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頭看向衛嫦,見後者笑意皆斂,還微蹙着眉頭,心猜她這個問題,會否和闕聿宸有關,遂拉過近旁的一條圓凳,坐在了衛嫦身邊,關切地問:“你聽到什麼了?”
衛嫦搖搖頭,正因爲沒聽到什麼消息,才更讓人心緒難安。
“洗三那天,婆婆就遣人去北關報喜訊了,可到現今都沒回來。”
“欸!別想太多了,許是這會兒北方天寒地凍的,行路難唄!我還道發生了什麼事呢!看你臉色難看的……你想啊,若是北關起戰事,兵部不可能不動吧?朝中不可能收不到消息吧?你看如今,朝中上下一派安逸,要不是這幾日宮裡傳出喬貴妃小產、季寧嵐懷孕的事,我都覺得逐鹿城太平過頭了……”
“呸呸呸!烏鴉嘴!你還巴望着多出事哪!”衛嫦沒好氣地擡起手指,送了曲盈然一記響栗子。
“嘿嘿!我也就那麼一說嘛!”曲盈然揉了揉額,見衛嫦的神色好了不少,接着道:“再說了,祝辛安和兵部尚書,怎麼說也是你家夫君的死黨,真有什麼事,他們不會不知道。我看這幾天那混蛋輕鬆愜意得很,所以你聽我的,絕不會有事!”
衛嫦笑着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好說!我倆誰和誰呀!”曲盈然拿手肘捅捅衛嫦的腰,不過,很快又轉過頭去,欣賞起小傢伙酣甜的睡姿來。
剛出生的小傢伙,睡眠時間很長,一天除了喝奶換尿布,就是睡覺。且一旦睡着,日常的聲響基本吵不到他。
起初幾天,沅玉、沅珠一等小傢伙睡着,就不敢再在房裡發出任何聲響了,甚至還拖了鞋子,踮着腳尖走路,生怕吵到他。衛嫦看到後,制止了她們。
她以前看過一篇來自海外的育兒報道,說是胎兒在媽媽肚子裡習慣了聽着媽媽的血流和心跳聲入睡,那種安靜到掉根針都聽得見的環境,未必是他所喜歡的。事實上,對絕大多數寶寶而言,普通的做家務的聲音,大自然的風吹落雨聲,以及媽媽在身邊自然說話的聲音,都不會吵醒他的美夢。
當然了,雖然沒必要因爲寶寶睡覺就要踮起腳走路、一句話都儘量不要說,但也不是說就能肆無忌憚地放聲高歌喧譁。將各種活動的音量控制在正常交談不受影響的範圍內,寶寶一般就不會受到干擾。
所以,衛嫦堅持沒讓小傢伙獨自一個房間,像關禁閉一樣,只在他醒時,才抱到她身邊。在她看來,那樣反而更容易造成小傢伙的睡眠恐慌。
如今這樣不也很好嗎?他睡着的時候,她坐在旁邊,看看書、做做女紅,偶爾婆婆、便宜娘、或是盈然過來,聊幾句家常,語調也都放輕放緩,瞧他睡得有多安逸?!
“說到取名,我倒是想了幾個乳名,你幫我看看。總不能老是小傢伙小傢伙地喊。至於大名,婆婆說讓他爹回來定,不過年關前,我看怕是等不到他了……”
其實,闕老夫人還有一句話:乳名想不出朗朗上口的,不取也罷,小時候就寶貝兒寶貝兒地喚,長大了就用名兒裡頭的字。
不過衛嫦覺得,寶貝兒這種太過親暱的稱謂,擱在家裡頭還好,若是出去呢?不顯太肉麻了嗎?
再說了,闕聿宸年關之前能不能趕回來還是個問題呢。這要是過年不回來呢?她心裡總覺得這事兒有點懸。
曲盈然伸過脖子,瞅了眼衛嫦從牀頭櫃抽屜裡取出來的紙,上頭摘抄着她想了好久的乳名。
“安安……佑佑……”
曲盈然無語地擡頭看了她一眼,這丫頭!滿腦子都在擔心北關的某人啊!
“你覺得哪個好?”
衛嫦哪裡猜得出曲盈然的心理活動,將事先取好的幾個乳名依次往復地念了好幾遍。
“我覺得佑佑不錯。好聽好叫,寓意也好。”
“那就定這個!”
衛嫦原本就最中意這個,可自己喜歡是一回事,還得別人叫着順不順口、喊得響不響亮。如今聽曲盈然一說,立馬敲定了小傢伙的乳名。
“就佑佑了!孃親的小寶貝!”衛嫦傾身低頭,喜逐顏開地朝不知夢到什麼、正咧脣淺笑的小傢伙輕柔地親了一下。
“我也要我也要!”曲盈然小聲嚷着,想要搶到一親。
“叩叩叩……”
這時,門上傳來丫鬟的叩門聲。
“小姐。”聽聲音,是曲盈然的大丫鬟鳳瑤。
“小姐,主子爺差人來催,說是時辰不早了,小姐該回府了。”
“討厭!”曲盈然輕輕跺跺腳,“他就見不得我逍遙自在就是了!”
衛嫦好笑地打趣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出來也快一日了,能不想你嗎?”
“不理你!那我回去了!再不回去,誰知道那混賬傢伙會不會又拿這事兒找由頭……”說到這裡,曲盈然戛然頓住。
衛嫦託着下巴,興味盎然地問:“找什麼由頭?”
“總之……他就是個精巴摳門的無賴!”
曲盈然耳根有些泛紅,別開頭,粗着嗓子總結了一句,就掀起門簾走了出去,撩起的門簾復又落下的同時,傳來她清冽的嗓音:“我走了!你不要出來送了!外頭冷!我過些時日再來看你。你好好照顧我的乾兒子啊!別胡思亂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要是害我乾兒子瘦了,我不會放過你……”
話音消失的同時,人也已經遠去。
衛嫦失笑地搖搖頭,坐回搖籃旁的搖椅上,歪着身子懶懶靠着。
視線越過糊着軟煙羅的朦朧窗屜,看到外頭隨風搖曳的枯枝。
就要入冬了,闕聿宸,你在北關可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