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黃德徵勃然大怒,雙眼血紅地緊盯着面前的蘇怡白。
蘇怡白明顯被他的反應嚇呆了,小臉蒼白毫無血色,委屈地帶着哭腔道:“我想幫你啊!榮氏是一個大公司,你去工作的話……”
“你就是想侮辱我對不對?!”黃德徵氣得更加狠了,他緊緊攥着拳頭,脖頸處青筋暴起,雖然極力剋制,但還是忍不住心中被羞辱一般的怒火,加上之前一直鬱結在心中的煩躁,瞬間爆發出來:“說!你爲什麼會認識榮步平!”
那晚痛苦絕望的記憶驟然在腦海中炸開,蘇怡白臉色猛地一白,想到自己這些天下意識地隱瞞和榮步平見面和解的事,他張了張口,神色倉皇地看着黃德徵,卻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清晰地將他的慌亂看在眼中,聯想到那日同事悄悄和自己說的,有人特地給學校打招呼把蘇怡白摘出去的事情,黃德徵臉上的表情愈發駭人,連日來的懷疑終於得到證實,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失望又怨恨,語氣陰沉地開口道:“原來如此!怎麼,看我現在養不起你了,於是趕快傍上了別的男人?”
蘇怡白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我……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滾出去!”黃德徵半點聽他解釋的耐性都沒有,暴躁地吼道:“看見你我就嫌髒!!”
那個被咬得極重的字眼瞬間將蘇怡白打擊得面無人色,他想要伸手拉住黃德徵的手,卻被毫不留情地斷然甩開,猝不及防下踉蹌地撞到了身後的桌子,頓時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
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黃德徵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柔情蜜意,只要一想到面前這人竟然會如此羞辱自己,他就恨不得將他撕碎!
“滾!”
蘇怡白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他悲傷又憤怒地看了面前滿臉厭惡的男人,終於再也承受不住一般大哭着奪門而出。
黃德徵雙眼通紅地緊盯着被大力甩上的門,他想着剛纔蘇怡白哭着跑出去的樣子,就像終於卸下了肩上的沉重的累贅一般,竟然心中感覺無比輕鬆。
走了也好……
比起裴修寧對他的熱情專注和毫無保留,蘇怡白實在是太過分了!
想到那個因撞見自己和蘇怡白辦事而氣急之下對他發火的裴修寧,黃德徵緩緩恢復了平靜,他神情莫測地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門鑰匙,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葉斯年雙手抱臂滿是期待地靠在廚房門邊,看着裡頭穿着粉紅圍裙的裴修遠表情非常認真地往油鍋裡倒進一碟花椒。
又熱又辣的氣味兒瞬間撲面而來,見勢不妙,葉斯年飛快捂住鼻子,騰騰騰倒退幾步道:“加油啊!我就不打擾了!出去等你!”
裴修遠轉過身衝出廚房打了幾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氣急敗壞地看着遠遠躲開的葉斯年,道:“你就等着吧!不就是一道紅燒魚?我還就不信了!”
葉斯年看着重整旗鼓衝入廚房打算再戰三百回合的裴修遠,視線不經意間瞥到他身上因自己惡趣味發作而強行買回來的粉紅圍裙,像是想到了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似的,表情詭異地勾脣嘿嘿笑了兩下。
吶,不會做飯其實也沒什麼嘛!大不了到時候……
咳!反正都是餵飽嘛!
想到這裡,葉斯年修長的鳳眸中也不禁現出一抹興味,他認定了那個人就是上輩子的愛人,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哪裡還記得害羞兩個字兒怎麼寫?此時自然是性致上來了就怎麼高興怎麼來。
不過……
葉斯年往廚房去的腳步一頓,表情糾結了一瞬,在聽到廚房中傳來的刺啦聲和裴修遠忍不住的詛咒聲後,終於還是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坐回了沙發。
做飯要緊,其他的都可以緩緩……咳,緩緩。
按下心中忽然騰起的性致,葉斯年百無聊賴地橫過身往沙發上一躺,隨手撈起手機刷起了新聞。
之前孤兒院的事情在網上引發了極大的震動,直到現在還有些餘震未消,但是無論這件事再怎麼惡劣,人們的視線也不會一直停留。
現在網上鋪天蓋地的是關於榮氏掌權者變動的消息。
葉斯年脣邊掀起一抹略有些幸災樂禍的笑意,榮氏的地震他自然是知曉的,甚至深究起來的話,這次地震背後還有他的一份功勞。
不知是不是遺傳,榮父和榮老爺子一樣,兩人都是情婦衆多私生子成羣,榮父手腕不夠強硬,他那一干兄弟姐妹雖然並沒有成功將他擠下榮氏繼承人的位置,但終究還是分走了不少權利的,個個生活得很是愜意,直到榮步平大學畢業後進入榮氏。
榮步平和他那耳根子軟的父親半點都不一樣,或許是母親早逝且一直生活在國外和家人並不親近的緣故,他對這些亂七八糟的叔伯兄弟半點耐心也欠奉,一進榮氏不待別人給他來個下馬威,他就大刀闊斧地斬了無數只伸的太長的爪子。
這一下自然是惹了衆怒,衆人紛紛去找父親大哥告狀,但是榮老爺子也不知處於什麼樣的目的,竟然對榮步平的表現十分欣賞,甚至還攔住了想要阻止的榮父。
榮步平不愧是天涼王破的霸道總裁,短短几年下來,他不僅將一干叔伯兄弟修理的服服帖帖,還成功讓榮氏更進了一步,這下就更沒有人敢說什麼了。
榮步平從來不給人好臉色的變現讓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裝鵪鶉,但是不滿是會滿滿累積的,在榮步平地位穩固的時候他們自然不敢爆發,但是現在……
榮氏頹勢漸現的現實和旁人有意無意的感慨,無時無刻不在挑撥着他們心中本就躍躍欲試的野心,如果此時再有一個出頭鳥……他們還怎麼能按捺得住?
榮氏眼看着一日一日地衰敗了下來,榮步平不僅要應對外界的打擊和試探,還要對付那些野心勃勃的叔伯兄弟,早就頗有些心力交瘁,但他卻半點鬆口氣的時間也沒有,即使回到家,他還要耐下心安慰受了情傷的蘇怡白。
是的,蘇怡白和他在一起了。
他爲他做了那麼多,怎麼可能會讓機會白白流失?他原本還想使些手段讓他們分手的,卻沒想到那個男人對蘇怡白毫不珍惜,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不會客氣。
只可惜,這段時間他實在是太忙了,根本抽不出時間好好幫他解開心結。
蘇怡白聽見聲響,立時便穿着睡衣激動地迎了出去。離開黃德徵之後,他是如此的傷痛與彷徨,宿舍沒有了他的容身之處,他又沒有錢去住賓館,只好絕望地在街頭哭泣,而就在那時,榮步平朝他伸出了手。
他把自己帶回了家,給了他溫暖與依靠,他是如此溫柔深情,讓他破碎的心也感受到了那種濃濃的愛意。
他這些天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享受着他的溫柔撫慰與忍耐不住的親近,受傷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了,蘇怡白悄悄紅了臉,他甚至開始對榮步平的親吻有所迴應,他敢發誓,他從來沒有在想起一個人時如此地臉紅心跳。
勉強定了定神,蘇怡白羞澀地紅着臉給了榮步平一個擁抱,低頭輕聲道:“你回來了……”
榮步平煩躁的心情因這個擁抱而變好了許多,他難耐地吻住蘇怡白粉嫩的脣,大手急不可耐地探進寬大的睡衣裡。
“嗯……”蘇怡白瞬間軟了身子,半推半就地把手放在榮步平的肩膀上,氣喘吁吁地任男人在他身上胡亂摸索……
*過後,榮步平一邊摸着懷中人佈滿了痕跡的滑嫩皮肉,一邊面無表情地思索着未來的出路。
老頭子爲了解決榮氏的難題,竟然決定和關家聯姻,那個關家小姐只是個剛畢業的女孩子,他們家人把她呵護得天真爛漫,如果放在從前,他或許還有可能答應這件事,但是現在他有了蘇怡白,哪裡還有心思去應付別的女人?而且榮氏的難題並不是毫無辦法的,只要那些人不要指手畫腳,他自然能再把榮氏帶向輝煌。
但是……
但是陳榮回來了,而且毫不給自己面子地對她展開了狂熱的追求!
不知從何時起,那個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的瘦小男孩不見了,現在的陳榮溫柔優雅深情專情,風月手段熟練無比,那個女人滿腦子都是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竟然輕而易舉便投入了他的懷抱!
於是現在,自己被人半道截了胡不說,在家族中的地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他積威已久,哪裡比得上老好人陳榮的好人緣?
照這樣下去,自己榮氏掌權人的身份說不定很快就不保了!
越想越是暴躁,榮步平手上不自覺的用力,很快便弄痛了體力耗盡睡着的蘇怡白。
“好疼……”蘇怡白雙眼含淚地拖長聲音開了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榮步平慌忙收回手,心疼地在他發頂吻了吻,道:“疼得厲害?”
“也沒有……”蘇怡白臉紅地搖了搖頭,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榮步平笑着摸了摸他的頭髮,道:“說了你也不知道。”
“說說吧!有人幫忙總是會好一些的!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出主意呢!”蘇怡白眨了眨眼。
榮步平剛想拒絕,聽了他的話後卻忽然心中一動,沉思着道:“找人幫忙?”
葉斯年托腮隔着玻璃看裡面兩個男人的巔峰對決……哦不,是合作談判。
裴修遠臉上自始至終都是一派溫和優雅的笑容,彷彿面前的男人並不是他曾經咬牙切齒想要弄死的傢伙似的,微笑着將準備好的合作條件推了過去。
榮步平臉色一直有些發沉,他強忍着心中的尷尬憤怒打開文件,在看清上面寫的是什麼之後,瞬間變了臉色。
“這不可能!”榮步平怒道:“這種條件我如果答應了,那和把榮氏拱手相讓有什麼區別?!”
“你不願意也無所謂。”裴修遠笑得很是迷人:“陳先生對這些條件倒是並不覺得苛刻。”
“陳榮?!”榮步平臉色大變,他驚怒的眼神看着面前依舊笑得一臉春風的男人,瞬間心中一沉。
陳榮……陳榮他竟然……竟然早就想到找裴氏幫忙了嗎?
“什麼時候的事?”榮步平沉着臉合上文件,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
裴修遠臉上的笑意愈發濃了,他笑着站起身,道:“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願意一直被人當狗使喚呢?陳榮會反抗不是很正常嗎?”
說罷,他脣邊噙着半是感慨半是嘲諷的笑意,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終於報了當初往裴氏塞釘子的仇,出了口惡氣的裴修遠走了出來,笑着攬住在外面等得有些無聊的愛人。
“抱歉,耽誤時間了。”裴修遠溫柔地在他脣邊落下一吻,幫他整理了下衣領,這才動作自然地半摟住他的腰,兩人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交談。
“我聽說那個人之前有去那間公寓找你。”裴修遠裝作毫不在意地開了口。
“哦。”葉斯年撇撇嘴,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道:“待會兒去哪裡吃?”
裴修遠看他絲毫沒有探聽的意思,心中那一絲忐忑終於徹底放下,脣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忙道:“放心,那家店聽說特別好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葉斯年不甚放心地擡頭瞥了他一眼。
裴修遠被他這種眼神一瞧,立時便有些臉紅,“我雖然不會做,但還能不會吃嗎?!”
“我可沒這麼說。”葉斯年聳了聳肩,鳳眸顧盼間波光流轉,透着一股狡黠的笑意。
對愛人的小小惡趣味徹底沒了脾氣,裴修遠使勁兒把他按在懷裡揉了兩把,這才發泄出了心中那股被噎住的鬱氣:“走!哥哥帶你吃好吃的去!”
冬天悄然降臨,葉斯年裹緊身上的大衣,腳步匆匆地從珠寶店走了出來。
隔着口袋拍了拍那個小小的方盒子,想到那個總是用被辜負一般眼神看着自己無名指的傢伙,葉斯年脣邊抑制不住地揚起一抹溫暖又幸福的笑容。
心中想着那人在收到禮物時會是什麼樣的一副表情,葉斯年眼角彎了彎,伸手握拳在脣邊輕咳了一下以作掩飾,走到路邊剛想往街道那邊的停車場走去,視線就不經意間掃到街對面衣着單薄形容迷茫的某個男人。
眼中的笑意褪盡,葉斯年眯起眼,想了想還是擡腳往那人走去。
不知是被凍得還是怎樣,蘇怡白臉上毫無血色,本是天寒地凍的天氣,他卻彷彿半分都感受不到似的,遊魂一般低着頭站在一個角落裡。
葉斯年有些不耐煩地在他面前站定,冷聲冷氣地開了口:“你想自殺?凍死?”
蘇怡白反應慢半拍地擡頭,在看清他的臉時忽的掉下淚來,口中喃喃道:“步平他……他要結婚了,他不要我了……”
葉斯年挑眉,他已經太長時間沒關注過他們,沒想到劇情已經進展到了這裡。
按照原來的世界軌跡,榮步平中間確實和人訂過婚,但那是爲了聯合別的公司狙擊裴氏,現在榮步平早就不是榮氏總裁,爲什麼還要聯姻?
想不通就不再去想,原主的命運早就徹底改變,他不僅讓原主黑暗記憶的來源徹底曝光,還保護住了他的家人,甚至得到了一份最爲珍貴的愛情,實現了逆襲的人物,這些主角配角什麼的,就再也不值得他浪費時間了。
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葉斯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在看到他凍得通紅的雙手和微微發抖的身體事,終於忍不住了。
“怎麼,沒有男人護着,你就活不下去?”
葉斯年挑了挑眉,居高臨下地捏着他的下巴,修長的鳳眸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蘇怡白臉色通紅,張口結舌了半天,竟然想不出該用什麼話來辯駁。
是呀,他也是個男人,爲什麼不能靠自己?
就算家境不好又能怎樣?這世上比他還不如的人那麼多,爲什麼只有他覺得命運悲慼,爲什麼只有他覺得沒人依靠會活不下去?
葉斯年嫌惡地收回手,眼帶不屑地皺了皺眉:“菟絲花。”
說罷,他像怕髒了眼睛一樣收回視線,擡腳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蘇怡白愣愣地癱坐在地上,滿眼茫然地摸了摸臉頰,只覺得自己被人狠狠扇了幾十個耳光,羞恥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