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呢?!”
珍恩的聲音突然哽住了,她慌亂的搖頭,淚水嘩嘩地流淌下臉頰,腦中一片空白地說:
“不可能的!你不會死!你會活得好好的!小澄,只是你搞錯了,肯定是你胡思亂想地搞錯了,你不會死的,你會好起來,很快你就可以出院......”
窗外是皚皚的雪色。
窗臺上的杜鵑花燦爛盛開。
泡沫之夏3 正文 第十二章 2
章節字數:10207 更新時間:2007-04-30 15:30
“對不起,把我剛纔說的話都忘了吧。”尹澄的聲音裡有淡淡的苦澀,脣角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溫柔,“珍恩姐,我以前答應過爲你畫一張畫,對嗎?”
他從牀頭櫃的畫夾裡面拿出一張畫,笑着說:
“已經畫好了,你看喜不喜歡。”
畫面中是去往蛋糕店打工的路上,那路邊開滿了紫色的熏衣草,他騎着自行車,她坐在後車座上,臉紅彤彤的,揮舞着雙手在快樂地唱歌。
畫裡的那個珍恩快樂的無憂無慮......
珍恩呆呆地看着那張畫。那時候她和夏沫都在蛋糕店打工,小澄常常去店裡看她們,她和夏沫招呼客人,他就坐在僻靜的角落裡看書畫畫。那段時光如今看來是那麼幸福,她最在意和吃醋的只不過是小澄總是讓夏沫坐在前車樑上坐在他的臂彎裡,而她永遠只能坐在頭車座......
淚水滴溼了畫紙,在熏衣草上慢慢暈開。
“好喜歡這張畫啊,畫面裡只有我和你,”珍恩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其實你從來沒有單獨騎車帶過我,每次都是有夏沫在,你纔會騎車帶我,如果夏沫不在,你就會急匆匆地去找她,好象我是空氣一樣。”
“是嗎?”尹澄回憶着。
“當然是了!”珍恩抽泣着,淚水無法停止般地從臉上滑落,“當時我心裡又酸又嫉妒,我多希望有一天你能夠注意到我,僅僅是注意到我,而不是因爲我是夏沫的朋友。那種嫉妒有時候強烈得讓我害怕,我怕我會變成一個壞男人,會討厭夏沫奪走了你全部的注意力。”
“珍恩姐......”
“爲了不變成壞女人,不讓你討厭我,我就努力地要成爲夏沫最好的朋友,我去接近她,我去關心她,只有我對她好,你纔會對我好。可是,你看,我還是一個壞女人,我對夏沫的友誼並不單純,哦是爲了接近你纔去接近她!”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珍恩哭得滿臉狼狽,她失聲痛哭說:
“你剛纔說的話,都是真的對不對?!你是真的快要死了,再也沒有可能康復,也許很快就要死了,所以你纔會說那些話,對不對?!我知道你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因爲你怕夏沫傷心,所以你要在她的面前僞裝得你很健康!可是......可是......你怕你的真的死了以後,夏沫還是會很傷心很難過,所以你想要讓我到時候好好安慰她,所以你纔要對我說這些,對不對?!”
“珍恩姐......”
尹澄怔怔地望着她。
“不要叫我珍恩姐,我說過好多好多次了,喊我珍恩就好,我不是你的姐姐,夏沫纔是你的姐姐,我不是!”珍恩傷心地哭着。
“對不起,珍恩姐,”尹澄低聲說,“但是在我的心裡,你一直都像是我的另外一個姐姐。不管你是爲了什麼原因成爲了姐姐的朋友,你都一直在用心地幫助她,我很感謝上天讓姐姐有了像你這樣的好朋友,也很感謝你一直以來陪在姐姐的身邊。”
“小澄......”
淚水浸得珍恩的臉又溼又痛,她的心也又溼又痛。
“如果還有來世,”尹澄凝視着她流淚的雙眼,微笑着說,“我會試着喊你的名字,不再把你當成另外一個姐姐。”
“真的嗎?”
“真的。”
“是你說的啊,你可不能反悔,我會記得你說的話,如果真的有來世你卻忘了這些,我會恨你的!”珍恩哭着笑了起來,再次胡亂地用手背擦拭臉上的淚痕,卻越哭越多,好像絕堤的河水一樣止不住。
“好。”
尹澄輕柔地回答,將紙巾盒遞給她。她狼狽地用紙巾擦着淚水,深呼吸,再深呼吸,她不可以再哭了,她還有話要告訴小澄。
“那我也答應你。”
終於剋制住了眼中的淚水,珍恩一次次努力深呼吸,讓自己的脣角露出顫抖的笑容,宣誓般地舉起右手對他說:
“雖然我很笨,雖然我一點也不優秀,雖然我並沒有大大的力量,可是,我發誓,我會用我全部的生命去保護夏沫。如果你不在了,我會連同你的那一份,去守護她和照顧她,讓她一生平安快樂!”
“珍恩姐.......”
尹澄的眼圈也微微紅了。
“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放棄治療的希望。也許那些悲觀只是你的胡思亂想,也許你會康復,也許會有奇蹟發生呢!”窗臺上的杜鵑花靜靜地綻放,葉片上的水珠就像珍恩眼底閃出的淚光。
然而奇蹟一直沒有出現.
尹橙的身體一天一天地虛弱下去,臉色如窗外的雪花般越來越蒼白.與冬至之後的白晝黑夜正好相反,他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每當夏沫守在病房裡,他仍舊還是吃力地想要扮演出健康快樂的模樣,夏沫也彷彿毫無察覺地聽着笑着,好像他很快就可以好起來.看着微笑的夏沫和微笑的小橙,她心裡的悲傷如同深夜的海水般翻絞着.
難道,他以爲真的可以瞞過夏沫,夏沫真的會什麼都不知道嗎?
走出病房.
夏沫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木然地望着空蕩蕩的走廊盡頭,如同渾身的力量都在離開小橙的這一刻被抽走了.她閉上眼睛,面色比小橙還要蒼白,漆黑的睫毛微微顫抖.
"夏沫...."
珍恩走了出來,擔憂地看着她,突然聽到珍恩的聲音,尹夏沫條件反射般猛地睜開眼睛,眼底充滿驚恐.
"小橙...."
小橙已經昏厥休克過好幾次,每一次搶救都變得越來越艱難,歐辰請來了更多的醫生,而每一個醫生在看完病歷後都是搖頭。
“沒有,他睡着了。”珍恩急忙解釋,然後看着她憔悴的消瘦的面容說,“你要不要也睡一會兒呢,好像你一個星期都沒睡過了。”
“我沒事。”
尹夏沫低喘口氣,從長椅上站起來,說;
“我去一下會診室。”
望着夏沫漸走漸遠的背影,珍恩呆呆地站立着。小橙,究竟是你在演戲給夏沫看,還是夏沫在演戲給你看?或者,那兩人心裡都是清楚的吧,只是無法忍受看到彼此的悲傷,才同時選擇了樂觀開朗的面具。
從醫生會診室裡傳出一句句的對話聲,尹夏沫正打算敲門的手僵在半空中,耳朵裡飄進了歐辰的質問聲和醫生們無奈的解釋----
“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歐辰的聲音裡隱含着失望和怒意。
“.....所有的辦法我們都想過了,也做了各種嘗試,可是一切辦法對於病人的身體都無濟於事。事實上,他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蹟,一個星期前的那次休克就什麼危險,我們原以爲....”
“如果做手術呢?即使手術有風險,也好過這樣眼看着他的身體惡化下去!”
“手術只會使得他更虛弱,而且我們會診研究過幾次,手術風險太大,他幾乎沒有一點可能活着離開手術室。”
“我請你們來不要聽你們說這些的!作爲醫生,你們要做的上治療病人,想盡一切辦法去挽救他的生命!我不相信他會死!他才二十歲!他不可能一點希望都沒有!”
歐辰的憤怒的低吼使得會診室一片死寂,良久,門內又低低透出他沙啞疲倦的聲音。
“不要讓夏沫知道,如果她問起,就說你們正在想辦法,小澄的病並沒有完全絕望……”
露臺上的積雪仍未融化,腳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細響,冬日積雪的反光閃得她的眼睛刺痛刺痛。尹夏沫木然地走着,直到冰涼的欄杆擋在她的前方。
她的眼睛彷彿已經不會轉動。
呆呆地望着樓下。
她的腦子也是木然的。
就像樓下那一片白皚皚的雪地,寒冷,空茫。
*
紐約這年的冬天也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每次下雪,洛熙都要走出屋外靜靜地呆一會兒,伸出手掌,讓雪花輕輕落在他的掌心。晶瑩微涼的雪花就像離開她的那夜晚,彷彿身邊還有她的氣息,彷彿她的背影只是剛剛消失片刻。
告別喧囂的娛樂圈來到紐約,脫離了那些簇擁着跟隨着他的鏡頭,他的生活忽然空白了下來。或許太久以來,已經習慣了忙碌疲憊地工作,就像陀螺一樣不停地旋轉,而停下來之後,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的是什麼。
他的公寓在紐約最繁華的街區。
每天在窗前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行色匆匆的路人,寂寞如同夜晚瀰漫的白霧將他濃濃地包圍。他學會了吸菸,學會了酗酒。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整夜整夜地望着電話出神。
無數次地,他想拿起電話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哪怕不說話,哪怕只是聽一聽她的聲音。
他以爲可以離開她。
以爲只要遠離她所在的城市,距離將會阻斷她的氣息,他可以慢慢地將她忘記。
可是他離開了。
卻將他的心丟在了那裡。
紐約的雪下得很大。
他站在雪地裡,讓紛揚的雪花落滿他的全身,這天是舊曆的春節,他知道在那裡也在下雪,也許落在她身上的也會是同樣的雪花。
雪花從窗外飄落。
尹夏沫憔悴蒼白地坐在病牀邊,歐辰籌備好了畫展的一切準備工作,可是這一個星期中,尹澄幾乎都在昏迷。
歐辰站在她的身後,他緊緊握住她的肩膀,試圖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一會,但她的身體冰冷僵直,彷彿全身的神經緊繃得已失去了彈性。
牀頭櫃上保溫飯盒裡的水餃從拿來就一動不動地放着,早就涼透了,只有隱約從遠處傳來的鞭炮熱鬧的聲響提醒着他們,今天是大年初一。
冬天漸漸過去。
雪卻依舊固執地下個不停。
春天快要來了。
窗臺上的杜鵑花卻開謝了。
洛熙在紐約大學選修了電影導演課程。多年來在演藝圈工作,表演不知不覺成爲了他生命重要的組成部分,他已捨不得完全放棄它,而選擇從別的角度來重新審視它。
從小到大都是資優生的他很快就重新適應了學校的生活,每日緊張忙碌的功課將他的時間排的滿滿的,牀頭和桌上堆滿了學習相關的各種書籍和資料。像其他學生一樣,他每天自己開着車去校園,中午就在學校的餐廳裡隨便吃一點,晚餐常常是各種方便食品放在微波爐裡熱一下就吃了。
失眠漸漸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