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恍若是一道冰冷的閃電!
尹夏沫僵硬的凝注,她的眼睛黑洞洞的,蒼白的追純無聲的開合了一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洛熙……
……
雪洞般冰冷的病房……
如幻影般靜靜躺着的人影,手腕處密密厚厚的白色紗布,蒼白的面容,緊閉的眼睛……
彷彿他早已死去……
黝黑的睫毛甚至連最輕微的顫動都沒有……
……
“還有歐辰哥哥,爲了我,要摘掉他的一顆腎,影響到他往後一生的健康……爲了我,真的要犧牲那麼多人嗎……”
歐辰……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那些將她身體撕裂的、如惡魔利爪般的疼痛,讓她腦中渾渾噩噩,無法聽清時斷時續的將他的心錐出血來的話語……
所有人的痛苦都是因爲他嗎……
所有的痛苦……
“姐……”
“我知道你愛我,可是,我不會同意接受手術的……姐,無論你說些上面……我都……絕不會……接受手術的……”
她早就知道……
她會有報應的……
漫天的白霧,一陣陣眩暈讓她想要嘔吐,地面在瘋狂地旋轉!背脊北滾燙又冰冷的汗水浸得溼透,如同在海水中,一波一波的浪頭終於將她淹沒!她是如此渺小,如此無能,即使用盡所有自私的手段,背棄了洛熙,傷害了歐辰,可是,依舊無法將一切扭轉……
再也沒有希望……
小澄是那樣的堅決,毫無迴旋的餘地……
茫茫霧氣中,隱約有聲音在呼喊她,恍若是在夢中,一直,一直無法醒來的噩夢。門把冰冷的金屬感,讓她輕輕打個寒顫,門外是長長的走廊,她腳步僵硬遲緩地走着,不知該走到哪裡,不知還要走多久才能停下來喘口氣……
“夏沫……”
當珍恩打開病房的門擔心地追出去的時候,卻看到長長的走廊裡,那個單薄的身影正慢慢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
這一場病來得洶涌而突然,彷彿體內有一把絕望火焰在猛烈地焚燒,將尹夏沫所有堅強的一直徹底燒成灰燼。她驟然發燒到將近40度,嘴脣蒼白乾裂,皮膚滾燙火熱,無論醫生們採取怎樣的方法爲她退燒都沒有絲毫效果,似乎她已經放棄了,她寧可陷入高燒的昏迷中永不醒來。
“夏沫……”
沙啞的聲音中混合着驚痛的顫抖,歐辰僵硬地站在病牀前,不敢相信在他進入手術準備室還好好的她,竟然一下子就倒下了!
雪白的病牀上。
她的眼睛緊緊地閉着,面容異常的潮紅,就像正深深地陷入一場噩夢,不時囈語掙扎。她的身體不停地不停地顫抖着,像孩子般虛弱恐懼地顫抖着。
“……”
腦袋在枕頭上不安地搖動,她的申神情是那樣痛苦,好象那噩夢是無比的可怕,她想要醒過來,努力地想要醒過來……
“夏沫……”
握住她滾燙的手,那掌心的灼熱像烙鐵般使得歐辰霍然驚駭,疼痛將他的心臟攫緊得透不過氣來。
“你對她做了什麼?!”
猛然回頭,歐辰暗怒地瞪向病房角落裡蒼白虛弱的尹澄,他知道,只有尹澄纔會如此深痛地傷害打擊到她,因爲只有尹澄纔是她最在意的人。
而他……
什麼都不是……
當他沉默地躺在手術準備室的手術牀上,等待手術開始時,忽然發覺,自己的生命是如此寂寞。
他是獨自走進手術室的,沒有人陪伴。他簽下手術同意書時,也沒有一個人在身邊。而他躺在手術牀上時,除了麻醉師和醫生,手術室外並沒有一個人在擔心。
也許……
她甚至沒有留意到他的離開。
她愛的只是她的弟弟。
他只不過是因爲她對弟弟那份濃烈的愛,才變得重要起來,有了跟她交換的籌碼。如果不是由於那顆腎,她連看都不會再看他一眼吧。
那一刻。
他的心中一片枯澀,而矛盾和掙扎快要將他逼瘋了。用一顆腎去脅迫她,是怎樣卑劣的行爲,可是,他只有這一個辦法,只是留住她的唯一辦法!然而,當尹澄知道了這一切,是不是,就連最後一抹希望也要熄滅了呢……
當醫生告訴他手術已經被取消時,他沉默地從手術牀上坐起來,心中的寂寞就像冬天的雪,一層一層覆蓋下來。
他以爲心可以漸漸冷掉。
然而,看到病牀上高燒昏迷的她,他才知道,他太高估了自己。寂寞和冰冷全都可以承受,但是她蒼白的病容和痛楚的顫抖,卻像利刃割痛着他的心,讓他寧可承受百倍的寂寞和冰冷,也無法忍受看着她痛苦。
“你又對她做了些什麼?!”
尹澄低聲反問歐辰。
他面容雪白,眼珠透出執拗固執的火芒,完全不似平日裡那個溫順乖巧的小澄,彷彿他已經拿定了主意,誰也無法讓他更改。
“……”
歐辰抿緊嘴脣,對於那句反問竟無語可對,良久,他望着病牀上高燒昏迷的她,沙啞地說:
“就算是爲了她,你也應該接受手術。”
小澄幾乎是她的一切,她可以爲小澄做任何事情,只要小澄可以健康快樂地活着。應該是小澄拒絕手術使她的希望破滅了,她纔會突然地崩潰倒下。
“我不會要你的腎,不會讓她因爲那顆腎而失去幸福的機會。”
尹澄緩緩地起身,他的目光擔憂地凝注在夏沫的身上,卻不敢讓自己再看下去,每多看一秒鐘,他的心就好象在滾燙的鐵板上被煎熬一秒鐘。
緩緩地走出病房。
尹澄呆呆地站在醫院的走廊中,空曠的寂靜讓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姐姐的身體一向都是健康的,她回好起來的,他不可以因爲一時的害怕而妥協,姐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病房中,角落裡的珍恩早已被所有的人遺忘。她呆呆地望着尹澄小時的方向,又呆呆地望着站在夏沫病牀前的歐辰,她的眼睛還是紅腫的,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擦乾淨,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兩天來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她的腦子完全亂掉,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這世上彷彿根本沒有什麼是對的或是錯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悲傷使她的淚水不時忍不住地流下來。
久久地。
如同是在漆黑的深夜,眼底寂暗無光,背脊僵硬地挺直着,彷彿在對他自己說,他沒有做錯,他不會後悔!然而,掌中她虛弱滾燙的手指由於高燒微微顫抖着,就像河邊被風吹動的蘆葦,摧毀着他最後一跟強硬的神經……
這場高燒始終沒有退掉。
儘管歐辰連夜請來了國內最好的大夫爲她診治,儘管醫生們想盡了各種方法,嘗試了各種針劑,試圖用各種物理的方法讓尹夏沫的體溫降下來,然而她的體溫竟幾次衝破了40度,昏迷中整個人在高燒的折磨下迅速變得蒼白憔悴。
到了第三天。
醫生們無奈地告訴歐辰,尹夏沫由於受寒引起的感冒發熱,已經惡化成了急性肺炎。
雪白的枕頭。
手腕上扎着輸液的軟管,尹夏沫無意識地掙扎夢囈着,眉心不安地緊皺在一起,黑漆漆的睫毛緊緊顫抖在蒼白的面容上,顴骨卻一樣潮紅,彷彿有痛苦的烈焰要將她焚燒成灰燼!
…………
……
“……必須儘快做換腎手術,否則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很難支撐三個月以上……無法找到合適的腎源……血型是很特殊的B型RH陰性,以往的血漿來源就很困難,要找到不僅血型相配其他指標也相配的腎就更加困難……”
……
“找到了一個各方面都很合適的滲源,不過那個人還沒有決定是否同意將腎一直給小澄……”
……
“那個人叫歐辰。”
……
…………
紅彤彤漫天的大火,恍如每一寸肌膚都被燒裂,看不到路在哪裡,面前是濃重翻滾的黑煙……
…………
……
“嫁給我,我把腎捐給小澄。”
……
“就算我下一秒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你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嬌給他吧……”
……
…………
痛苦地掙扎着,熾熱焚燒的烈火將她緊緊包圍,做錯了嗎,從始至終就是她做錯了吧,緊閉的眼睛,如同被噩夢緊緊扼住喉嚨,她乾裂的嘴脣不斷痛楚地囈語着模糊的字句,身體痙攣般地顫抖着……
…………
……
“……即使做了換腎手術,體內各器官的併發症……你需要有心理準備……”
……
“你得意了嗎……他居然會爲你自殺……居然用刀片割開動脈……”
……
“所以洛熙哥哥就可以去死了嗎……洛熙各個已經因爲那場婚禮而自殺了!他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搶救!你不怕他真的死掉嗎?!”
……
“還有歐辰哥哥……爲了我,要摘掉他的一顆腎……爲了我,真的要犧牲那麼多人嗎……”
……
“可是,我不會同意接受手術的……姐,無論你說些什麼……我都……絕不會……接受手術的……”
……
…………
從清晨到夜晚,高燒昏迷中的尹夏沫囈語顫抖着,蒼白的面容,漆黑的睫毛,她如孩子般無助地顫抖掙扎着,彷彿再也沒有絲毫力氣,彷彿絕望已經讓她完全放棄……
“媽媽……”
“媽媽……”
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的歐趁突然聽清楚了這一句話,他窒息地握住她灼熱顫抖的手,眼底黯然深痛,望着她痛楚囈語的摸樣,那種彷彿她的生命隨時會終止的恐懼,有如海嘯般一波強似一波地將他的胸口翻絞得劇烈疼痛起來!
“我答應你……”
“夏沫……”
“只要你好起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緊盡握着她的手,歐辰將臉埋進她滾燙虛弱的掌心,他的背脊在傍晚的光線中寂寞地聳起,不易察覺得輕輕顫抖。
泡沫之夏3 正文 第八章 2
章節字數:7502 更新時間:2007-04-30 15:26
尹澄卻無法守在姐姐的病房中,他無法繼續眼睜睜地看着姐姐高燒不退昏迷痛苦的樣子,那種折磨會讓他寧可接受了換腎手術,只求姐姐能夠快快好起來!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