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還在紛紛揚揚飄落,如同美麗的夢境。大地全被大雪覆蓋,還真是銀裝素裹,分外妖嬈,如此美景,格外動人心絃。
周府花園的紅亭中,周瑜和小喬相對而坐,低聲細語,眉目傳情,雖然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但卻能看出兩人早就心心相印,情投意合。
聊了一會,小喬忍不住把張東在路上吟誦的那首打油詩說了出來,周瑜聽得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然後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馬伕的視角和我們不同,看到的不是野狗就是黑窟窿。”
小喬就咯咯地笑,然後說:“周公子,今天雪景如此美麗,你也吟詩一首,如何?”
周瑜毫不猶豫,張口就吟出了一首應景詩,不但描繪了眼前的雪景,還表達了要幫助孫策一統天下,建立非功偉業的雄心壯志。
小喬聽得是心神皆顫,讚歎道:“周公子,你這一首詠雪詩太美太浩大了,簡直無人可出其右。”
周瑜愈加意氣風發,吩咐侍女端上熱騰騰的飯食和美酒,招呼小蘭也坐下,一邊吃喝,一邊笑談。
突然,一陣震天的呼嚕聲傳來,三人忍不住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這呼嚕聲竟然是張東發出來的,他直挺挺躺在另外一個亭中的白石欄杆上睡着了。
三人暗暗皺眉,卻不好表現出來,但讓他們忍無可忍的是,張東的呼嚕聲是越來越大,竟然影響到他們的交談了。
周瑜心中怒火熊熊,正要採取行動,張東卻開始說夢話了:“好酒,好酒,真是好酒,周公子你太客氣了,竟然用這麼好的酒款待我,小人感激之極了,就吟詩一首回報。”
周瑜的臉唰地一聲紅了,暗道這個馬伕不會是在譏諷我啊,不可能啊,一個小小的馬伕,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小喬和小蘭的臉唰地變白了,馬伕的確很聽話,安靜守禮,沒有胡亂說話,但他現在卻開始說不恰當的夢話,偏偏這夢話沒有一句是罵人的,反而是在幻想着周公子熱情款待他呢,周公子肯定要誤會了,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三人暗自琢磨的這個當兒,張東夢中吟詩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側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這詩一出,全場一片寂靜,落針可聞,就連兩個在一側服侍的侍女的臉上都露出了駭然之色,這種瑰麗大氣的詩歌簡直能夠驚天地泣鬼神,但竟然是一個馬伕夢中吟誦出來的。
大喬和小蘭的臉上全是震撼,眼眸中全是灼熱,心中涌起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感動和衝動,她們讀過衆多古籍,似乎沒有哪一首詩能夠和這一首相比,多麼悽美的境界,多麼豪氣的詩句啊。忍不住在心中喃喃地誦讀:“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倒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周瑜的震動更是巨大,臉上全是震撼和駭然,夾雜着濃濃的羞愧,目中射出灼熱的光芒,投射在繼續打呼嚕的張東身上,心中卻在不停地誦讀張東剛纔讀出來的詩句,陷入了一個瑰麗的詩歌境界之中。
過了不知多久,幾人才驚醒了過來。
周瑜臉上浮出鄭重之色,看着小喬,輕聲問:“二小姐,這個馬伕來到你們府中多久了?”
小喬搖搖頭,說:“周公子,我沒有注意過一個馬伕,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名叫張東,也是第一次用他的馬車。沒想到他竟然能作出如此瑰麗雄偉的詩歌,而且是夢中作出來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麼冷的天,他不可能睡着,他這是故意吟出來戲弄我的,我怠慢了他。嘿,我還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啊。”周瑜自嘲地說。
小喬感覺周瑜分析得有道理,臉上浮出更加古怪的色澤,難道這個年紀輕輕的馬伕竟然是一個才氣橫溢的才子?
“周公子,小姐,我知道他一點點資料,他兩個月前進入我們喬府,聽說力氣很大,扳手勁連孫策公子都輸給了他,孫策公子認爲他是個人才,便託付大小姐好好待他,所以大小姐給他安排了一座獨立的院子,還特意安排了一個丫鬟服侍他呢。”小蘭插言說。
周瑜頓時呆愣當場,看怪物一樣看着張東,力氣比孫策還大?爲何孫策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
他卻不知道,孫策雖然和他是總角之交,但在周瑜正式效忠他前,他還是不會把自己一些核心機密泄露給他,而張東的神奇大力,連他都心驚肉跳,早就被他當成了秘密武器,吩咐衆人保守這個秘密,也再三叮囑大喬,大喬出嫁的時候,什麼嫁妝都可以不要,但一定要帶上張東這個馬伕!
而小蘭能知道這個秘密,是小九和她說的,但也沒有說得很仔細,沒有說明孫策和張東扳手勁是用上了真氣。
“既然連孫大哥也很看重他,而且他有如此驚人的文采,請他一起來用餐,二小姐,你覺得如何?”周瑜認真地說。
“一切周公子做主。”小喬臉上也全是驚疑不定之色,擁有如此驚人文采又天生神力驚人的少年怎麼願意來喬家做馬伕?
“去把他請過來。”周瑜對一名侍女說,還沒有等侍女答應,他又擺手說:“算了,還是我親自去請他。”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大踏步走到張東面前,輕輕地喊:“張公子,張公子,醒醒。”
張東睡眼朦朧地睜開了眼睛,一眼看到周瑜,就翻身爬起,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說:“周公子,你千萬別這樣稱呼我,我就是一個馬伕,你喊我張東就行了。”
周瑜的目中射出了熠熠光芒,臉上浮出古怪的色澤,豪爽地說:“張東,好吧,我就這麼稱呼你,走,請一起去小飲幾杯。”
“嘿嘿,我正夢見周公子請我喝酒,沒有想到美夢成真了。”張東說着,隨周瑜一起來到那個亭中,有點拘謹地在座位上坐下來。
侍妾給他倒滿酒,周瑜舉杯,張東毫不矯情,一飲而盡。
小喬細細地觀察着張東,小蘭也在細細地觀察着張東,就連兩個侍妾也在暗中細細觀察他,當然,周瑜更是不放過張東任何一個細節。
漸漸地,他們都發現了一絲不尋常之處,張東雖然竭力裝出一個馬伕的模樣,但卻怎麼也掩飾不住那一副崢嶸之態,似乎,他昔日是一個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一樣。
衆人暗暗稱奇,如果他真有不凡的出身,真有滿腹的才氣,真有驚人的巨力,再怎麼也不可能淪落到做一個卑賤的馬伕啊。
小喬忍不住問:“張東,剛纔你做的那首詩真是絕世好詩,我們都佩服極了。”
張東嘿嘿地笑了,得意洋洋說:“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這真是我一生中的巔峰之作啊。”
所有人愕然,小蘭乾脆是噗嗤一聲笑了。
“不是這一首,是你剛纔睡夢中作的那一首。”大喬忍笑說。
張東臉上一紅,連連搖頭說:“那首詩不是我作的,是我夢中一個名叫李白的大詩人做的,這首詩叫將進酒。”
衆人臉上的表情很精彩,小喬說:“既然是你夢中出現的詩,不管在你夢中是何人所作,但實際上還是你作的。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張東臉上浮出古怪的表情,說:“二小姐,把夢中的人物說出來的詩佔爲己有,難道不算剽竊嗎?”
“當然不算,傻瓜。”小蘭實在忍不住了,插言說。
“天啊,那我可是夢到了很多瑰奇的詩句,昔日我都不敢說出來,生怕別人說我剽竊。”張東一臉激動地說。
這下不但是大喬小蘭,而且連周瑜、兩個侍女都臉上浮出激動期待的表情,周瑜迫不及待地說:“那請你再吟誦一首夢中的好詩。”
當然,就他的高智慧,他是認定張東在裝傻,裝傻目的還看不出來,但才氣橫溢卻是真的,自然是非常期待。
“周公子是遠近聞名的大才子,我哪裡敢在你面前賣弄,還是算了吧。”張東擺擺手,一臉羞愧的模樣。
周瑜感覺自己的臉被打得砰砰直響,打得血都要流出來了,尷尬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張東剛纔那首《將進酒》,簡直就是他望塵莫及的,是他拍馬也追不上的,而張東這樣的才子,是他需要頂禮膜拜的。
見周瑜又是尷尬又是難堪,小喬解圍說:“張東,你就別謙虛了,快吟誦一首好詩吧。”
張東眼眸中閃過一絲促狹之色,清清嗓子,開始吟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