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早了，我回去吧。”高龍藏笑了笑說。
齊燦陽的老婆說：“你還是第一次到家裡呢，怎能連口水都不喝就走。”
高龍藏覺得彆扭，畢竟兩手空空的，連件禮物都沒帶——你就算帶一個果籃也好啊。就算不是“見家長”，第一次到朋友家空着手也不好。
“跟個愣頭鵝一樣，進來呀！”李小苒狠狠的挽住高龍藏的胳膊，故意做出兩人親密無間的假象。甚至，那鼓囊囊的女玉峰都擠在了高龍藏的胳膊上。
高龍藏不得已跟着進去，這是他第一次到齊燦陽家裡來。只見裡面空間挺寬敞的，而且裝修也還不錯，古典風。桌椅擺設清一色的暗色調，木質算不上奢華但至少是不錯的實木。畢竟齊燦陽是一位幹部，就算有錢也不可能搞得太離譜，現在全國官場都在打擊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呢。
高龍藏有點謹慎的坐在了客廳的木沙發上，李小苒則獨自跑回臥室裡，換了一身睡衣出來。
而齊燦陽的老婆則泡了杯綠茶，親手放在了高龍藏的面前，使得高龍藏連忙說“我自己來”。而且高龍藏能看得出，齊燦陽老婆泡茶的手法很嫺熟、很專業，估計齊燦陽平時沒少得了口福。
齊燦陽老婆淺笑着說：“別拘束，大家都是同輩人，你又不是來見家長的。你要是覺得彆扭啊，現在就先喊我‘萍姐’也行，我叫楚江萍。”
很善解人意的女人，知道高龍臧現在因爲什麼而侷促。
“好的。”高龍臧笑着說，“本來只是送小苒回家，沒想着到家裡坐呢，你看我空着手就來了。”
“不要那麼客氣。”楚江萍說，“另外我多說句，以後你們年輕人在外面玩耍，別讓小苒多喝酒。她一個女孩子家瘋瘋癲癲的，自己不知道節制。”
哎，剛說了大家是同輩人呢，緊接着就來了句“你們年輕人”，這儼然還像是見家長的節奏啊。
都說沒父沒母的孩子，長兄如父、長嫂如母，這句話真有點道理。
“喂喂，嫂嫂你又管我。我今天就喝了三兩，不多。”換了一身睡衣的李小苒出來了，呲牙咧嘴，“不信你問大年糕！大年糕，我是不是就喝了三兩。”
放在平常女孩子身上，三兩白酒也了不得了啊。她倒好，好像喝這麼多還算是乖孩子了。
不等高龍藏幫着圓謊，楚江萍就笑了：“讓你同夥兒幫着作證，這種證詞是沒效力的，我會信嗎。幸虧你哥今天不回家，不然又罵得你狗血噴頭。”
李小苒滿不在乎。特別是聽說齊燦陽今天不回家的消息，這妞兒頓時有點囂張了起來。
可還沒等她張揚起來，楚江萍就說：“看你喝了至少七八兩，回臥室去睡吧，我和大年說兩句。”
“憑啥呀？”警花妹俏眼一睜，“這是我男朋友，又不是你男朋友。”
楚江萍白了她一眼：“說話沒個分寸，回屋裡去！”
李小苒恨沖沖的說：“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想棒打鴛鴦，哼。”
“我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嗎？”楚江萍說，“不過你要是不聽話，小心我對你哥吹吹枕頭風兒，到時候你這事兒可就真的黃了。”
李小苒迷離的眼睛轉了轉，揮舞着小拳頭對高龍藏說：“大年糕，注意堅守原則底線！”
說完警花妹回臥室了，高龍藏則不由得苦笑一聲。心道這要是真的來見家長，恐怕要被眼前這位大嫂給折騰壞了。因爲高龍藏看得出，這位楚江萍雖然不溫不火、不急不躁，但實際上不好對付。
要是那種一見面就鬧騰的老丈母孃，時間長了倒可以再商量。唯有面對這種主見很強、而且很有自信的知性女人，最讓準姑爺難以招架。
果然，當客廳裡就剩下高龍藏和楚江萍兩人的時候，這氣氛似乎就有點變了。楚江萍臉上依舊是那彷彿亙古不變的淡淡笑容，可是卻讓高龍藏感覺到了一種距離感。
“氣勁高手？”楚江萍一邊給高龍藏續水，一邊毫無徵兆的說了一句。
高龍藏一怔：“萍姐你也懂這個？”
楚江萍笑了笑：“和燦陽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總會接觸瞭解一點。不過，你既然是個江湖人，那麼和小苒……你們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我對你們的前景很不樂觀。”
果然是棒打鴛鴦的節奏，偏偏說得讓人生不出火氣來。因爲這位楚江萍就算說這種話的時候，依舊是笑意淡淡的。
“嗯嗯，我知道小苒可能出身很大的家族。”高龍藏含糊其辭的迴應。
楚江萍並未否認，點了點頭說：“出身只是一方面，關鍵是你不能給她一個本該屬於她的未來。現在大家都鼓吹平等，在外面我也昧着心承認，可是實際上，這是自欺欺人。
這個社會本來就是不平等的，有些時候一個起步點過低的人，奮鬥一生也未必能攀爬到另一個人剛起步時候的高度。一些所謂成功人士的勵志經歷，呵呵，說破英雄驚破膽，騙人的居多。
你聽說過蓋茨白手起家創造數百億財富，卻不知道她母親的身份，以及她母親幫他積累了人生第一桶金；你聽說過股神關於創業的神話，卻不知道他父親的議員身份，能量不弱於一位省長。
當然，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事實上一個人能修煉到氣勁高手的層次，就已經具備了諸多的優秀品質——毅力、堅持、忍耐，以及至少超出正常水準的智商。可是，有些時候你可能會沮喪的發現，就算你努力了很多，也未必能從一個世界跳入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很無情，有時候連我都覺得不公平，可誰又能改變這些呢？這是現實。”
我勒個去的，這妞兒的嘴巴可真能說。高龍藏甚至懷疑，這妞兒是不是搞傳銷的。
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楚江萍的這番話，有很多說得通的道理在裡面。
她沒有秀自己的優越感，只是客觀實際的敘說現在的現象。如果這個社會是一個研究對象，那麼她就是一個醫生，正按照自己的思路解剖分析這個社會。
“哎，瞧不起人啊！也幸虧哥們兒只是個假姑爺啊，要是真的來上門求親的，說不定會被這妞兒氣得吐血了……”高龍藏心中暗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