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特米羅國際大酒店,總統套房內,精緻典雅的復古時鐘定格在晚上八點鐘。
金髮少年已經在這裡坐了兩個鐘頭,但從他的臉色上來看,似乎並沒有焦急煩躁的情緒。他的目光不時遊蕩在整間屋子裡,這裡金碧輝煌,每一處角落都散發着無與倫比的王室氣息,整體風格更是盡顯出歐洲中世紀高貴而又不失細膩的貴族色彩。身臨其境,如同行走在奧地利霍恩斯特維茨城堡內的騎士一樣,但顯然,他的服飾與氣質修養相比於富麗堂皇的高級總統套房,則顯得格格不入。
“怎麼樣?這裡環境還不錯吧?”
金髮少年尋找着說話的目標,他的神情讓人難以猜測,正要開口之際,只見對方回過身,剛好拿起泡好的麥斯威爾高級咖啡,微微的熱氣散發出意式濃醇的香味。他端起手工精美的歐式奢華咖啡杯,腳踏有力且具有節奏感的清脆步伐,不緊不慢地來到金髮少年面前。
“難以置信,非常豪華!”
對方輕輕吹了吹手中的新鮮咖啡,他並沒有注意說話的少年,一切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彷彿對方是空氣一樣。
片刻後,在金髮少年的注視下,他淡淡嚐了口咖啡,並輕輕仰着頭,感受着不一般的美味所帶來的多巴胺快感。
“你應該慶幸,你會坐在萬德諾的沙發上和我談話。”
金髮少年不語,只見對方把手中的咖啡放在一塵不染的古銅色茶几上,並用無法猜測的目光說了一句十分耐人尋味的話,“真正美味的東西,只需要品嚐第一口,就足夠了。”
“你就是陳瀟凡?”
“怎麼…跟你心中所想的不像嗎?”陳瀟凡把咖啡推到一旁,從進屋到現在,他都沒有正眼看過金髮少年一眼。正如他所說,對方的身份根本就不配坐在這裡,更不配和自己對話。
他應該清楚,這裡的世界,是和他沒有半點關聯的。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他只不過是地面上的一隻螻蟻那麼渺小而已。
“你…就說遲凡?”
金髮少年沒有說話,但表情證明了一切。
“很難想象,我會和你在這種場所談話。”陳瀟凡回過身輕輕地走到窗戶面前。身外的世界盡在自己眼中,他敲打着窗臺,剛剛喝過的咖啡讓他的精神感到十分充足。眼前的夜色,在凌溪市最爲豪華的地段,他懷揣着強烈的征服慾望,這裡…只屬於站在高處上的強者。
“肥牛對我說了很多,我想…你應該能證明自己被利用的價值,不是嗎?”
陳瀟凡說話的同時,身體也在慢慢地回過身,遲凡第一次看清這個未來集團赫赫有名的大公子,也是凌溪七中非常有名的帥哥,外加頂級籃球高手。
遲凡並沒有及時回話,雖然對方的話語並不把自己當回事,甚至帶有很深的嘲諷意思。但遲凡異於常人,他把目光從陳瀟凡的臉上移開,隨後非常自然地從兜裡拿出一盒煙,也不管對方是什麼態度,直接拿起火機點上火。
直視着被點燃的菸絲,這座超星級酒店的未來繼承者正冷丁丁地站在他的對面。
“要不要來一根?”遲凡盯着桌上的麥斯威爾咖啡,雖然味道很香甜,但這東西對他來說,還趕不上天意網吧的自來水有吸引力。
那種所謂上流人士喜歡的國外飲料,怎會比得上口中的香菸?吸上一口,整個身體別提有多舒服了。
“咚…咚…咚…”
清脆有力的敲門聲打破了安靜的房間,似乎這一切都像安排好的一樣。
遲凡不急不躁地吸着煙,敲門聲很有節奏,每一下的力道正正好好,聽的時間久了,竟難免會喜歡上這樣的聲音。
陳瀟凡對這種節奏在熟悉不過了,能直接敲門不按門鈴,他低頭看了一下時間。是的,他把視線重新對準金髮少年,看得出,他不喜歡遲凡,更不喜歡他在這裡吸菸。
“請進。”
門被輕輕推開,遲凡並不在乎來者是誰,別看他整天玩世不恭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但在這種氣息凝固,交談異樣的場合,卻有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
“凡少爺,距離您練球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整。”說話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雖然年過五旬,但整個人的身材卻保持的非常均衡,烏黑柔軟的頭髮被打理的精緻有型,修理整齊的眉毛讓整個額頭顯得倍感光滑,黑色瞳孔看上去也並無歲月曾流逝過的痕跡。陳瀟凡面帶笑意看着來者,幾十年如一日,他還是和往常一樣,依舊那麼年輕有型,尤其配上今天的寶藍色西裝,還有那凸出色彩的豆沙色領結。
“知道了,仁叔。”
“那好…我走了。”這句話,仁叔整整回答了一年,自從陳瀟凡來到七中之後……
“等等…”和以往不同,今天,陳瀟凡叫住了仁叔。
二人對視,完全無視屋內另一個人的存在。
“今天的領結和您很配。”
“謝謝。”仁叔漏出非常正式的笑容,隨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遲凡對這一僕一主的對話毫不放在心上,他把煙掐滅,半天才吐出了戀戀不捨的煙氣。
“你還有十九分鐘的時間。”
“說實話,我對你們上流社會的儀式感和對話,一點都不敢興趣,甚至有些好笑。”遲凡並沒有步入正題,他倒是好奇起來,像陳瀟凡這種下生開始,命運就已經被安排好的人來說,榮華富貴,萬衆矚目,這些別人窮極一生都難以完成的目標,在他眼裡,或許根本就不值得一提。那麼他如此藐視自己,也是很好理解的。
“我們是兩個階級的人,就像維度一樣,低等生物,是永遠無法理解高等生物的。你還有十七分鐘的時間。”
“我知道,你說的這些,無非金錢,權利,人脈,在凌溪,你是所有人羨慕的對象,議論的焦點。”
陳瀟凡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襯衫袖口,他聽得出,遲凡並不是在恭維他,從口氣中也感覺不到一絲奉承。像他這種人,是不懂得如何談判的。所以,外交家這份職業註定不會和他有緣。
“哦…忘了告訴你了,我需要五分鐘的時間來換訓練服。”
“你覺得我在浪費你的時間嗎?”遲凡出乎預料地端起茶几上的咖啡,異常安靜的屋子內響起了有條不紊的腳步聲。
陳瀟凡打量着來者的面色,他不在是居高臨下的態度,但高傲的眼神依舊直視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遲凡。
“你剛剛說了一句話,我覺得棒極了。”
“什麼話?”
遲凡停下腳步,二人互相對視着彼此,從見面交談到如今,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的面對面,他們都沒有說話,但目光卻從未改變。車流從窗外不停地閃來閃去,時間正悄無聲息的走過夜晚的行程,兩分鐘過後,金髮少年才緩緩拿起手中的高級器皿,陳瀟凡並沒有移動瞳孔,直到咖啡杯出現在他的眼前。
“真正美味的東西,只需要品嚐第一口,就足夠了。”遲凡對着陳瀟凡挑了挑眉,並搖晃着咖啡等待他的答案。
陳瀟凡低下了頭,修長的劉海齊刷刷的落在眼前,使得遲凡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我知道,你的身份和地位,在凌溪,你只要輕輕跺腳,就會讓整座城市爲之顫抖,這就是未來集團的實力。”遲凡重新端起咖啡,他直對着窗外,目光遙不可及。
陳瀟凡此時擡起頭來,交談的過程正在一點點的進展,但天秤卻慢慢地倒在了遲凡那邊。此刻的自己,並不像剛剛那樣銳氣十足,主動權,已經被那個端着咖啡的金髮少年握在手中。但是他並不清楚,爲什麼會這樣,難道只是因爲對方的一句話?一句本該是自己對他說的話。
陳瀟凡需要重新思考,他要爭取優勢,時間又過去了三分鐘,沒等他開口,遲凡的一個舉動則讓他完全沒有預料到。
他…那個金髮少年…他…直接拿起咖啡杯…他…一飲而盡…
雖然這看上去並不值得驚訝。
陳瀟凡呆站在原地,他沒有想到遲凡會喝掉咖啡,爲什麼他要這麼做,根源無從得知。
“沒錯,它已經不新鮮了,而且一點感覺都沒有。”遲凡給人一種無法想象的優雅感,這種行爲看上去並不屬於他的性格,當然,這和價值不菲的keepcup咖啡杯也並無關係。
“在任何方面上,你我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你是天之驕子,萬人敬仰,但那又如何?”遲凡緩慢地抽出一顆煙,不知爲何…他今天煙癮大的異常出奇,難道是剛剛喝下了咖啡的緣故?
陳瀟凡不自覺地把手放在襯衫釦子上,他感覺自己的呼吸不是特別流暢,這種滋味從來沒有出現過,或許他不適應香菸帶來的味道,也可能是眼前的金髮少年給了他一定的壓力。
“好吧,你想表達什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