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倖幸 番外 2、真相(二)
“你,就,這麼討厭孩子?”裴嬌的臉微微變了變,貓眼縮着,細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心底有一股莫名的煩躁升騰。
元淵源聽得裴嬌的狐疑,心底卻劃過一絲嘆息,畢竟,沒有哪個男人不想要自己與心愛女人的孩子,只是……
“嬌嬌,我有你,就足夠了!”
足夠慶幸,足夠感謝上天!
“聽你這口氣,那日後,若是我有孩子了,你是要虐待?”裴嬌挑着眉,滿心的煩躁,哪裡能想到元淵源話中的深意,雙手不自覺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眸光微掩。
“嬌嬌,都是沒影兒的事情,何必想那麼多?”元淵源將懷裡的佳人摟緊了幾分,不着痕跡的岔開話題道,“鄭家和白家雖然大勢力沒了,但是,總還有些小人物在蹦躂,所以,近日裡我們都要小心一些纔是。”
裴嬌也不想再繼續方纔的話題,只是暗藏下心,順着元淵源的話頭,道:“小人物?”
“嗯。”
“小人物向來都是炮灰的最佳人選。”
“嬌嬌說的對,所以我們還是要發揮人道主義,準備好足夠的便當纔是。”
發便當,出局!
——
正午的陽光正好,圓圓的太陽掛在天上,暖融融的,紅彤彤的,像是蜷縮成一團的火鳥,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喧囂的步行街的拐角處,一間藍狐酒吧,清揚的音樂悠悠,跳躍在指尖的一串串音符,散開來,透出幾許清涼來,寂靜的猶如夏日的山泉,叮咚作響,卻反倒襯托出整個酒吧白日裡纔有的寧靜味道。
突然,柔荑般的小手發狠似得拍打在那玻璃製成的小圓桌,“啪!”一脆生生的巴掌聲想起來,然而那小圓桌卻是巋然不動。
反倒是那聲聽來很是讓人誤解的巴掌聲,引得三三兩兩你儂我儂的情侶們,宛若驚弓之鳥,紛紛伸出腦袋,雙目灼灼。
“明月,你不要欺人太甚!”站起來的女人,約莫二十出頭,纖細的身子筆直,卻又顫巍巍的,像是激動到了極點,卻又拼命的壓抑住,使得一羣人,雖然沒有看見那女人正面,卻也覺得,必然是楚楚可憐,宛若不勝涼風的蓮花。
“那又怎樣?”輕軟的音色,有種莫名的譏誚。
“你……”
那叫做明月的女子,穿着一身中性化的t恤牛仔褲,劉海齊耳發,右耳上帶着一顆鑽石耳釘,不經意的一個側首,便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裴艾,我是女人,所以你的那些個勾人姿態,不僅不能讓你自己達到目的,反而只會讓我噁心,讓我愈發想要摧毀!”
裴艾本就是淚眼朦朧的姿態,此刻聞言藍色的瞳孔猛地一縮,貝齒咬着雙脣,再配上那張微微泛白的面容,的確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楚楚樣兒。
只是,那好不含蓄的“噁心”兩個字後的“摧毀”,雪上加霜,還有那譏諷嘲弄的眼神,裴艾只覺得滿心的悲憤和震怒都化成了濃濃的恨意,薄薄的雙脣被咬住,泛出絲絲血色,像是一朵綻放在心頭的花蕊,罪惡妖嬈。
“對了,下個月是我和阿政的好日子,到時候,還希望裴艾小姐能送上祝福。”
明月目的已經達到,便慢條斯理的將手中的藍色杯子放下,起身,嬌俏的身子雖是比不上裴艾那般弱柳扶風,纖濃有度,但也生機勃勃,別具滋味。
裴艾本就顫巍巍的身體,愈發抖動起來,像是被暴風雨肆意吹打後的花莖,陽光那樣的燦爛,而她只能看着那罪魁禍首慢慢走遠,那般無助,那般淒涼。
許久,就在所有偷偷看着的好事者都收回了視線的時候,裴艾突然笑了。
絕色的臉蛋上,掛着蒼白的顏色,好似塗抹了白麪一般,有種森冷的無常錯覺,脣角卻是上翹出殷紅的痕跡,藍色的瞳孔微微側了側,望着天上那懶洋洋的太陽,像是永遠也不會睜開眼睛的神明,純粹擺設罷了。
拋棄過一次的人,就會拋棄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裴艾在從裴嬌手中奪得陳政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知曉,自己其實是輸了!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國外多年,縱然潔身自愛,但是男人的那些個心思她卻是再瞭解不過,得不到的最好,得到了的,便遲早有一天會棄之猶如敝屣!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
她的陳大哥,陳政,卻是轉身的如此快!
雙手緊緊的捂住了眼睛,手指縫中有微涼的水光沁出,然而好一會,再擡首的時候,卻是風輕雲淡,裴艾蓮步輕移,款款而走。
日頭依舊很高,兩三點的太陽,熱烈的讓人吃不消。
這樣的天氣,大多數人窩在家裡,開着空調,享受着生命的光陰,還有些人,卻奔波在路途中,爲了不同的原因,承受着光陰的惡劣。
裴艾一個人,慢慢的,走在那一棵一棵的銀杏樹下,踩着那間或飄落的葉子,眉眼清愁一片。
“裴艾……小艾,小艾……”
裴艾的步子稍稍頓了頓,然後側了側頭,那陌生的嗓音,熟悉的名字,如何是在喚自己?
她的朋友很多,但是多是能幫自己的,又或者是有共同利益的,又或者是,點頭之交,這樣一個炎炎天氣裡,哪裡會有人真心的來關心她呢?
哪怕是陳政。
他太忙!
嗤笑一口,腳步依舊。
不免,裴艾又想起裴嬌來,天之驕女,生來就有好的身份,好的背景,就連好朋友,都是有的……不過,也沒什麼好羨慕的,裴清天和方碧遊,可是她的親生父母,不也是對她不聞不問麼?
如此想來,上天其實是公平的玉面皇后。
給了你什麼,總會用另一種方式,讓你失去些什麼。只是,究竟哪些更重要,哪些更好,不過全賴各自的價值觀罷了……
突然,一隻手,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抓住了裴艾的胳膊,緊緊的,帶着點慌亂,喘息不已。
“小艾,小艾,還好,還好……”三分慶幸,七分卻是一種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喜悅。
裴艾整個人身體一僵,漠然的回頭,幾乎是瞬間就怔愣住了,本來因着陌生人觸碰的厭惡,在這一刻,全然忘記了,一雙藍色的大眼睛,被震驚到極致,以至於,讓本來覺得理所當然的齊悅,都不自覺的尷尬起來,那抓着裴艾胳膊的小手,也緩緩地收了回去。
“小,小艾……”低喃的話,帶着討好的笑容,那如出一轍的面容,那般風華絕代的臉,讓裴艾一再覺得自己在看一面鏡子。
鏡子的另一邊,是自己。
哦,不!
她很清楚,另一邊的人,不是自己,但卻是自己世上本該最親近的人,她的母親。
她那個記憶中溫柔美好的母親,那個忠貞不二的母親……
那樣一張賜予了自己同樣一張臉的女人,那皮笑肉不笑的臉,讓人覺得噁心。
靜默的氣氛,燥熱的天氣,齊悅實在是沒有太多的耐心等待裴艾有些漫長的反應,更不能給自己女兒多少接受事實真相的時間,便急急道:“小艾,你,你……我是你媽媽啊,小時候,媽媽記得你最喜歡吃冰激凌,媽媽常常爲了少吃一頓飯,都要給你買冰激凌吃的……還有,小時候又一次你偷了阿旺家的一個饅頭,當時是媽媽抱着你,爲你擋了那些人的打罵……”
裴艾的臉變了變,那些她自認爲雖然是艱辛,但卻也暗藏着平靜幸福的往事,不知爲何,如今聽起來,件件都成了一種諷刺,像是被撕開了的牆紙,露出了斑駁猙獰的真相。
是以,裴艾幾乎是有些用力的握住了那雙急切的手,打斷道:“媽,我知道,你。小艾,還記得媽媽。”
“真的?”齊悅臉上的笑,總算多了那麼些真實,“太好了!”
看着眼前的母親,裴艾一時間只覺得胸腔裡憋的難受,但只能費力的保持着笑臉,無聲吞嚥下滿嘴的苦澀。
“小艾,都是媽媽的錯,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我……”
齊悅紅了眼睛,聲聲若泣,“小艾,你可以怪媽媽,但是你不能怪爸爸,你爸爸他,他其實,其實是想將你帶在身邊的。”
“爸爸?”裴艾有些驚詫,道,“媽媽,你……你不是嫁給了鄭先生麼?”
“鄭……”齊悅一愣,臉上掛着幾滴淚水,對上裴艾不解的眼睛,猛地哭號起來,“小艾,你是我們鄭家的小小姐啊!”
我們,鄭家的,小小姐!
“小,小小姐!”裴艾整個人幾乎從椅子上反射性的彈了起來,那張本就狀態不好的臉蛋上有一種驚悚,而後看向齊悅的目光,從最初的漠然,變成驚恐,再變成鄙夷,慢慢的,甚至有一種毫不掩飾的譏諷,閃現出來。
“小艾。”齊悅這麼多年,能坐穩鄭家的主母位置,尤其是在鄭家小姑子的眼皮子底下不亂分寸,靠的不僅僅是美貌,更多的是腦袋,還有那非常人一般的臉皮,雖然對於自己女兒明顯是質問和不屑的目光有些尷尬,有些不悅,但是卻依舊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繼續道,“當初我和你父親兩情相悅,可是你祖母突然重病,所以你父親便匆匆回去,並允諾處理還家族事情後再來找我。當時,我只當不過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而且,我不知道自己竟然懷了你。後來,後來,我一直盼着你父親來找我。”
說到此處,齊悅的淚水更是不值錢的撲簌簌往下掉,然而卻能保持隊形,絕對不落到嘴裡。
因此,此刻那殷桃般的小嘴依舊在喋喋不休的回憶着,“小艾,你不知道,我等了你爹爹好久好久。可是,一天兩天,甚至一個月下來,你父親卻依舊是音信全無!我,我是個女人,而且當時,小艾,你知道鄰里的那些男人女人的嘴巴,最是瑣碎,那些人的嘴巴就能殺死人!所以,所以……爲了你日後能有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所以,我……我離開鎮子,到城裡去,路上恰巧遇到了裴清天,而且,當時裴清天雖然已經結婚,卻依舊一心念着我,所以,在等了兩個月後,我只得委身於他,後來,我就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
“小艾,當時我也沒辦法,再加上,我身體不好,我怕,我怕我會還來不及好好照顧你,就……就先走了……所以,我就,我就……”
“就離開我,就留我一個人?”
“我當時,我……其實我是去找你父親,我不相信他竟然背棄了誓言,只是,我又放心不下你,於是假死遺言的方式還告訴裴清天,讓他照顧你!”
“好在,裴清天果然念着當初和我的那些個情意,照顧於你,雖然,其中有些誤會。但是,小艾,我是一個母親,爲了你,我不能不耍些手段!所以這麼多年……”
一直都未出現。
……
……
斷斷續續的話,偶爾的義正言辭,偶爾的淚眼朦朧,還伴着抑揚頓挫的抒情,裴艾只覺得,自己真該孝心大發的配合掉兩滴淚水,又或者該感動的與自己打着偉大其實再是自私不過的母親深情相擁,又或者,該慶幸,有這樣一個“心心念念”爲自己的好母親!
好母親!
不過,令人作嘔!
裴艾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片刻後,再擡首時,那雙藍色的瞳孔終究還是一點點的紅了起來,氤氳點點,淚眼朦朧。
“媽媽……”低啞的嗓音,千轉百回,俱都是難以泯滅的骨肉親情。
“小艾!”
一直不着痕跡關注着裴艾表情的齊悅,見此,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深情而又激動的上前,緊緊的抱住了女兒,這個可謂是在恰當的時候失去,又在合適的時候復得的女兒!
一對母女,親密相擁,然而,卻是各自一番心思計較。
——
裴宅。
裴嬌雙眸半眯,坐在書桌邊,看着郵箱裡傳來的最新信息,半晌,嘴角卻是勾出一道譏誚的弧度來。
“嗡嗡——”隨手甩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裴嬌漫不經心的看了眼陌生的號碼,道:“你好。”
“裴嬌。”手機裡的聲音,帶着點憤怒,卻又有點莫名的糾結扭曲,像極了鬧變扭的孩子,“你,你說話不算話!”
“嗯?”
電話裡的人一聽,頓時急了,道:“你說過你會幫我,我母親……”
“我確定,我已經將令堂安置在xx處了。”裴嬌答非所問,只是眉眼間卻帶着些許溫柔的笑意來。
“真的!”嗓門,突地就雀躍起來。
裴嬌輕笑一聲,道:“既然收了你這麼一份大禮,我自然也要意思一下不是?”
“我……”
“咚,咚咚。”敲門聲突然響起。
裴嬌難得好心情,想要調侃幾句,不過看來這時機不對,只能言簡意賅的吩咐道:“去陪陪的你母親吧。”
“好,不過陳氏……”
“陳氏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一個月。”裴嬌打斷道,“一個月後,我自會再和你聯繫。”
說罷,裴嬌就掛了電話,幾乎是同一時間,房門被從外面打開,露出裴琛略顯遲疑的面容。
“早上好啊,哥哥。”
裴琛不着痕跡的看了眼那才被裴嬌放在桌上的手機,又看了看裴嬌那一副再是正常不過的淡定樣子,終究覺得有些不能容忍似得,開口道:“嬌嬌,元淵源那小子最是清高自傲,而且剛愎自用,你可不能太遷就他!”天天不耳鬢廝磨,就電話連連,讓他這個哥哥看着都牙疼!
近乎是忠告的一句話,說的可謂是抑揚頓挫,神情並茂。
裴嬌眉頭跳了跳,很是有種扶額的衝動,自從上次自己在牀上差點沒緩過來,元淵源在自家哥哥眼裡就從最初的還不錯的兄弟,有窺伺她的不良動機的野男人,直接降級成了各種不靠譜角色最新章節庶女嫁到。
或是驕傲自負,或是剛愎自用,又或者是風流多情,甚至還被自家哥哥詆譭成了男男的同**好者……
爲此,裴嬌只能深深感概我大中華幾千年的語言文字之風流的同時,表示甚是無力,也許還該小小的慶幸一下,畢竟還沒有將元子蓋上一個“性無能”的標籤。
人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沒聽說過,大舅子和妹夫還有冤家的嫌疑吧吧吧……
“嗯嗯,哥,你找我有事麼?”裴嬌敷衍的應承了幾句,趕忙轉移話題。
裴琛正絞盡腦汁想着下句用什麼詞兒呢,聽得裴嬌這麼一問,總算是想到正事來,面容不禁稍稍嚴肅了幾分,道:“嬌嬌,如今裴元兩家聯盟,裴家風頭正盛,我正琢磨着,不如趁着這個時候,裴氏退隱幕後吧。”
帶着商量的口氣,卻又暗含着幾分擔憂。
裴嬌勾了勾脣,心頭自然明白裴琛的顧慮。
如今m市風雲變幻,而裴氏處在風口浪尖,哪怕有隱世之家元氏的庇佑,但是也還是有顧不過來的時候;而大樹之下好乘涼,頂多也不過就是十年百年。然而,如今,新一代的企業逐漸等上市場的舞臺,一些小的世家更是卯足了勁頭要藉着這次機會竄上來,是以,不出五年,必然會有新潮流和新風向的誕生。
與其在日後的日子裡,顧慮着裴氏會被他人擠下,還不如趁此機會,隱退幕後——成爲隱世之家,第三家。
這樣,既可在日後裡打好根基,又可以減少那些紛爭,可謂一舉多得。
只可惜……
“哥,我們裴氏要退,但是這個時候,我們退不了,更不能退。”裴嬌慢慢站起身,眉目間一片堅韌,側轉身,看着落地窗外,天地靜好,然誰人又知曉不過是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貓眼微微一眯,透出一抹厲光,頓了頓,裴嬌繼續道:“白家和鄭家,雖然覆滅,但是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誰能保證,其中還有多少人在等着我們偃旗息鼓的那一刻,雷霆一擊?更何況,還有幾人僥倖逃脫。”
“逃脫?嬌嬌的意思是,他們還有崛起的機會?是誰?”裴琛聞言,幾乎是下意識的追問,畢竟,一羣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不怕死的人。
“鄭家的族長和族長夫人,還有鄭煜,另外一個,則是我表上表的表姐。”
“這幾個人可是不一般,元淵源當時就……”裴琛有些擔心,又有些怪責元淵源,好好的一件事情,爲何偏生留下缺口,不過,如今最重要的卻是提防,“嬌嬌,日後你可得小心!”
“哥個,你放心。我心裡有數,更何況,還有元子呢。”裴嬌側了側頭,粲然一笑,然後又迴歸正題道,“說起來,哥哥,你覺得陳家,他們會安分麼?”
“陳家,這麼多年一直被壓在第二的位置,如今我們裴氏要退,雖然能借此成爲第一,但是,心裡終究會有一個疙瘩。正所謂,別人送上門來的東西,和自己親手奪得的東西,其中的差距和滋味可是完全不同。”
“我明白,嬌嬌,你的意思,哥哥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裴琛看着自己妹妹雖然眉目間有幸福流露的小女人模樣,卻略顯清瘦的模樣,心頭鈍鈍的疼。
本該嬌養在父母膝下的妹妹,如今卻是,經歷這麼多風雨……這一刻,裴琛無與倫比的自責,當初,自己如何就能同意爺爺把家族的重擔壓在妹妹這麼一個弱小的肩膀之上的?當初的自己,爲何就會這般的懦弱,懼怕面對真相!
只可惜,如今後悔已經太遲了……
裴琛突然間覺得慶幸起來,妹妹身邊能有一個願意相隨相伴的男人,元淵源雖然……某些方面有些看不慣……但是對自己的妹妹,卻是真好,日後……
想到這裡,裴琛嘴角滿意的弧度還沒劃出,又突生怨念了,自己的寶貝妹妹,上次怎的就那麼不明不白的被佔了便宜?否則,他豈會讓元淵源那小子這麼簡單如願?
真真可恨!
裴嬌一直沒有聽到裴琛的話,不禁有些疑惑的轉過身,便見着自家哥哥那一副變幻莫測的神色,一時間,本來可謂是商討大事的好氛圍,瞬間就被扭曲,詭異無比。
“哥哥,哥哥……”你老大到底想到哪裡去了……腦袋拋錨到何處去了……
許久,裴琛卻是感慨一聲:“嬌嬌,長大了!”
說着,大手便溫柔的揉上了裴嬌的頭髮,一雙虎目中透出濃濃的寵溺,這一刻,溫馨無比。
“嬌嬌,他日,縱然是父親和母親,你真的無需再顧慮哥哥了,哥哥一直都知道,你是心意,哥哥都明白。所以,日後,只要嬌嬌安好,哥哥便覺得好!”
你若安好,我便晴天。
裴嬌的腦中,突然跳出這麼一句話來,想起多年前,米筱然說起和何榮輝的事情時,那飛揚的神色,這樣一句滿足卻卑微的話,笑意突然間凝滯了幾分,蹭了蹭那揉着自己頭髮的手,低聲喃道:“哥,筱然,其實她是個好……”
裴琛的手突然一頓,心中自然多少還是明白妹妹的意思,只是,有些東西,強求不來。更何況,太多的陰差陽錯,到現在,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心動多些,還是責任多些了。
“不管怎樣,嬌嬌,哥哥答應你,會對她好。”
“我……”希望哥哥和筱然都能感到快樂和幸福,而不是強顏歡笑。
“一輩子。嬌嬌,哥哥會對米筱然,好,一輩子。”
這個世界,浮華煩躁,甜言蜜語更是多如牛毛。
只是,米筱然站在那半掩的房門處,那顆心,卻因着這麼一句不算動人的情話顫動起來。
一輩子太長,一輩子太短,能遇上一個一輩子待自己好的男人,無論是什麼原因,也夠了!
——
某間酒店。
鄭煜穿着一件風騷的粉色襯衣,衣釦大開,露出漂亮的鎖骨,整個人懶洋洋的躺臥在那長長的沙發上,一手玩着打火機,一手撥弄着一邊的碎紙片,姿態撩人。
明月站在三步遠的地方,微微低着頭,對於鄭煜那隨時隨地都會散發的濃濃男性荷爾蒙,自動屏蔽。
“上牀了?”漫不經心的話,上挑的尾音,帶着一種天生的魅惑。
“嗯。”
鄭煜邪魅一笑,丹鳳眼微微一擡,整個人這才完全暴露在空氣中,那張可謂勝過女人的臉蛋,依舊是豔麗奪目的,只是那眼角處卻多了一道圓形的傷疤,猶如上好的釉瓷上一道破敗的瑕疵。
邪佞的目光終是徐徐落在一旁站着的好似木偶的明月身上,細細一番打量。
雖然依舊是一副中性化的打扮,但是微垂的眉眼間那些個的英氣俏麗,都化成了一種女人才有的嫵媚之色,就連那本看起來就是僵硬的身板,如今也總算是多了些嬌柔體態,可見,近日裡,被滋潤的甚是不錯。
再想起手下們回報,鄭煜這才滿意的笑道:“總算有點出息了。”
這麼一句話,若是放在任何一個場合,都有一種孩子終於長大的欣慰之意,只可惜,如今落在明月耳中,卻是猶如魔音一般。
代價!
都是代價!
“對了,裴艾那邊,如何?”
“前幾天,我和她攤牌,接着,又安排裴艾和齊悅見面,聊了一個小時左右。”不冷不熱的嗓音,像是機器。
“嗯。”鄭煜再度滿意的點了點頭,摸着自己的下巴,那本就裸露的鎖骨因着這麼一個動作,愈發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氣中,猶如搖曳在忘川河畔的曼珠沙華。
如斯罪惡。
少頃,鄭煜好心情的開口道:“好了,下次你不用來了,該怎麼做,想必你也應該清楚。”
明月聞言,卻是絲毫不動,咬了咬牙,好一會纔像是豁出去一般,執着的雙目對上了鄭煜玩味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事成之後,我要裴琛!”
現如今,那些所謂的權利和名聲都不重要了,只有裴琛,她想要抓住,拼命的抓住,這樣的一輩子,哪怕再是潦倒,再是短暫,那也足夠了!
鄭煜邪魅的眼睛亮了亮,而後似笑非笑,將打火機擱在脣畔,妖嬈的火焰襯着那薄薄的脣,若有所指道:“說來,在陳傢俬生子不少,地位也不高最新章節遲等夏至。但是,若是風頭正勁的陳先生的,想必會另當別論的。”
本期盼着肯定回答的明月聞言,臉色一白,整個人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晃了晃,然後不過一瞬間,握了握拳,咬脣,點頭。
鄭煜看着明月那本來萬般不願意,卻又強求的樣子,着實是有種變態的滿足,“噗嗤”一聲吹滅了火焰,笑的宛若惡魔,明明想要用一把無形卻又鋒利的刀,狠狠的刺過去,卻又用着世界上最爲美好的僞裝。
“有男人會愛女人一輩子,但是絕對沒有哪個男人,願意帶綠帽子!更何況,是要給別的男人——養孩子!”
——
某棟住宅區。
一如既往的下班回家,方碧遊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眉眼間卻是掩飾不住的憔悴,不甚利索的開門關門。
才換下拖鞋,卻覺得哪裡有些不對,擡頭看去,竟然見着一個熟悉的背影,但是卻又絕對不可能出現的身影,頓時大驚。
“你是什麼人!”
“嗤”一聲笑,揹着的人慢慢的轉過頭,卻是一張陌生至極的臉,那臉上甚至還帶着些未曾修復完全的燒傷,坑坑窪窪的泛着些肉紅色,而那好似天生白皙的膚色,此刻看來,卻猶如一面照妖鏡,照出那些坑窪的深度。
“你,你……是……”方碧遊有一瞬的怔愣,然而不過半刻猛地反應過來,手中提着的菜瞬卻也好似經受不住掉落在地上,滿臉的再也掩飾不住的驚愕,道,“你,白羽毛!”
白羽毛驀地一笑,那咧開的脣角,露出有些焦黃的牙齒,像是張開了牙齒的慣常嗑藥的人犯毒癮的一般,格外的驚悚。
“難爲表姨還記得羽毛。”漏風的話,帶着幾縷嘲諷的意味,白羽毛像是終於褪去了那層僞裝的妖精,撫弄着自己丑陋的臉,用一種曖昧而魅惑的嗓音,道,“本來羽毛還以爲,表姨貴爲方家的千金小姐,定然是事多易忘呢,不想……哎呀,瞧我這記性,表姨如今可是無‘官’一身輕,自然也是記得羽毛的。”
方碧遊哪裡有心情跟白羽毛去玩些口頭遊戲,恍然見到本該死了的人,只是反射性厭惡,一針見血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羽毛的笑突然卡主,那些個的得意和嘲諷還沒來得及宣泄,便頓時消失殆盡,對於方碧遊不奉陪的陰陽怪氣,只覺得自己被瞧不起了,是了是了,如今她這個身份,的確是再也沒有什麼資本來玩弄這些上流社會人才愛的口頭爭鋒。
不過,沒關係,今天她來的目的也不是這個。
“說,你怎麼會在這裡?”方碧遊不耐,一時間竟有幾分盛氣凌人。
“自然是,死裡逃生,到表姨這裡討生活來了。”白羽毛似笑非笑,說的話,更是一半真來一半假。
方碧遊皺了皺眉頭,根本不管白羽毛話裡的真假,只是直言道:“不好意思,還請你另選他處,這裡廟小,容不下你。”
“表姨這麼說,可真讓人傷心。”白羽毛作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只是在見着方碧遊依舊一副不爲所動的模樣的時候,幾乎是瞬間就變了臉色,道,“表姨,做慣了人上人,這樣低聲下氣的日子,你也過的慣?”
“與你無關。”
白羽毛眉一挑,目光不着痕跡的看着方碧遊幾乎是毫無鬆動的模樣,心頭的那些自信不免就有些站不住,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若是有機會重新坐回人上人呢,表姨可願意和羽毛合作?”
方碧遊的臉色不變,但是目光卻是再度落在了白羽毛身上,想起多年前就是眼前的孩子,用最無辜的笑容,最無辜的話,挑撥離間,如今……還想故技重施?
“沒興趣。”
“我勸你,你不要在白費口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答應你!”斬釘截鐵。
白羽毛霍地起身,右腳跛了的事實再也瞞不了,向方碧遊走了幾步,而後停在一步之遠的地方,眉眼深冷,道:“既然這樣,我只想奉勸表姨一句,裴氏上次的案件可還在調查中,而且,我想裴琛表哥,一定很想知道,當初究竟是誰,如何將那會致命的春藥送到他的肚子裡面去的。”
“你……”方碧遊臉色一白,那些鎮定卻再也維持不住,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想到裴琛知道真相後的情景……
“怎麼樣,表姨,要不要考慮一下?”
——
監獄。
裴嬌坐在另外一邊,看着獄警將一個身穿牢服的男人領了出來。
裴清天略顯不適的靠坐下,然後,擡頭就那麼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女兒,胡茬叢生的下巴,尖瘦的讓人心驚。
那雙向來是沉穩的眼睛,如今泛着些渾濁,更是多了幾分滄桑。
監獄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長,一天比一天難熬。
若非如此,驕傲如裴清天,又如何會願意來見這個不孝的女兒?
裴嬌拿起手中的電話,然後示意裴清天接聽,臉上依舊帶着疏離的笑意,友好卻絕對不親切。
“說。”低沉破碎的嗓音,嘶啞乾裂,如同砂礫摩挲。
“父親,好久不見。”
裴清天的臉色黑了黑,卻是深呼吸一口。
“父親,今日我是來跟您說一個好消息的,想必,您聽了後,定然會很是高興的。”
“什麼?”皺了皺眉,裴清天擡眼看了下此刻笑的不動聲色的裴嬌,不明所以道,“可是父親,你爺爺他……”
裴嬌垂了垂目光,卻是不看裴清天此刻眼中的期盼,因爲她怕,她會忍不住質問他,會忍不住想要就此讓他在監獄裡安享晚年,但是,這怎麼能夠,還不夠,他做了這麼多自以爲是的事情,一件一件,她都要讓他睜大了眼睛,一件件的看清楚!
“裴嬌,是不是父親,父親大好了?”
後面幾個字,幾不可聞,像是一種來自於遠方的飄渺之音,遙不可及。
“父親,爺爺身體雖然依舊,但是,我和哥哥都會代父親好好照看的。”裴嬌飛快的結過了裴清天的話,轉移話題,“只是,父親在監獄裡呆久了,就沒有想過小艾妹妹麼?哎呀,想必小艾妹妹一定會傷心的。”
“小艾?”裴清天皺了皺眉,突然想起,自從上次裴艾來看過自己,如今有一個月都未曾再來了,莫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她怎麼了?”
“結婚了,父親,你的寶貝小艾,可是要結婚了,人生一大樂事啊。”裴嬌輕笑一聲,貓眼睛微微眯起,帶着一種奇怪的篤定和平靜。
裴清天心頭那乍聽之下的歡喜瞬間就熄滅了,目光狐疑而又嚴肅的看向裴嬌,道:“小艾要結婚,自然是一件大喜事,只是……對方是?”
不能怪裴清天對於新郎是誰存在疑惑,因爲他太明白,世家之人多涼薄,更何況,陳政那個身份,且不說定然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就是小艾那份柔弱,着實不適合世家生存。
如今,突然傳來喜訊,這新郎,是陳政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但是,裴清天卻又下意識的抱着幾分慶幸,希望小艾嫁的男人,是陳政。
一爲了他自己,二爲了裴艾。
若是搭上了陳家,小艾定然會讓陳政幫忙自己縮減罪行,更會……而與此同時,小艾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多年的心願,也算是圓滿。
只是,此時的裴清天,哪裡料得到,那所謂的一樁樁的好事情裡面,藏着的都是些腥臭的陰謀。
裴嬌不答反問:“父親,你想親眼看着裴艾結婚麼?”
“你什麼意思?”裴清天一愣,狐疑道,“你會幫我?”
“父親,再怎麼說,我們也有血緣關係。如今你在監獄裡只怕過的也不甚好,我這個做女兒的,無論如何,也該出點力纔是。”裴嬌說的漫不經心,毫無誠意。
“你,裴嬌,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你是什麼樣的人,會這麼好心……”
“父親,時間不多,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你說……我不信……你要我怎麼做?”
“保外就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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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母親住院了,調養了一週多,明天動手術,下次更新時間,房子也不清楚……希望一切順利!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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