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
程江南給說得臉都紅了,旁側的工作人員皆抿嘴輕笑,弄得她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畢了業才……”
裴景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早先不該答應她的。裴慕陽如今對她虎視眈眈,讓人無法放心,若是貼上他的標籤,便誰都不能碰了。
但眼前女人一臉的可憐巴巴,委屈不暢的樣子,他的心給軟得無法形容,再不忍多嚇她,“畢業結婚可以,但戒指要先戴着。”
總要有個屬於他的東西將她纏住,讓大家都知道她已有所屬才行!他自然不能學雄性動物給她沾染上自己的氣味,便只能用戒指做標記了。
程江南沒退,看到自己的戒指上落了JX兩個字母,正是他名字的首字母大寫組合。而裴景軒亦把另一隻戴在自己指上,那隻上面的字母是JN,江南的首字母大寫。
以前看別人這樣做,覺得挺幼稚的,輪到自己時,便只剩下感動。程江南覺得,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覺,很好。
兩人手牽着手走出來,指頭上的對戒閃閃發光,格外惹眼。她一會兒看看自己的指頭,一會兒看看裴景軒的,心頭涌起無盡的溫暖。有種彼此身上烙上了對方印跡的感覺。
兩人上車。老湯自然也看到了他們手上的對戒,雖然不明白具體什麼意思,但也知道,兩人的感情又進了一步。他可巴不得裴景軒能早點將程江南娶進門啊。
“我準備將楠楠接回國了。”車子啓動時,裴景軒突然開了口。
楠楠,是他的養子。程江南又想起了那個漂亮卻得了腦癱的孩子。
“什麼時候?”她問,竟有些期待。
裴景軒的目光在自己指上的對戒上落了一下,“就這幾天。”
“我能和他相處得好嗎?”意識到很快就要見到楠楠,一下子又緊張起來。裴景軒伸指過來裹住了她的手,“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楠楠一直有做康復訓練,在很多方面都取得了進步,思維不會比正常小孩差多遠,也能用語言交流。”
“我不是擔心他沒有自主能力,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顧好他。”她很早就升起了對楠楠的同情,因爲病,過早地被父母拋棄,多麼不公平啊。
“相信自己,你有這個能力。”他沒有說可以請保姆照顧之類的話,只是如此鼓舞她。楠楠是他的養子,會一生和他們聯繫在一起,必要的照顧還是需要的。
程江南點了點頭,顯見得,他的鼓舞起到了作用。
她低頭,正好觸到自己手中的帆布包,這個包提醒了她白天和裴慕陽發生的那些事。想了一下,她還是如實地把事情說了出來,自動略去了裴慕陽送包的事。她幾乎敢肯定,要是說出這一段,裴景軒一定會給她好看。
裴景軒聽着她說話,眉宇深深沉下,看不透心思。她有些緊張地去推他,“你生氣了嗎?”
“沒有。”他搖頭,脣上彎着些笑意。他只是沒想到她會解釋。
她的解釋使得他心底壓着的那一角不塊徹底冰釋,整個人都舒暢起來。他沒有提照片的事,只當不知道這些事。
不過,一想到她溼衣和裴慕陽摟過,還兩人一起騎摩托車,又不暢起來,一使勁,將她拉入懷裡,“警告過你不許見他的,不聽話,該罰!”
他的頭一壓,是要過來懲罰她的意思。程江南嚇得身子板兒都繃了起來,緊張地去看前面的老湯。她緊張的時候,眼睛會睜得大大的,一臉無辜,脣瓣兒微微開啓,粉嫩粉嫩,發出無聲的邀請。裴景軒的喉結狠狠滾了一下,開始後悔沒在車上安裝隔離玻璃。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她,卻還是在她往後退時順着追過去,在她頸上咬一口。程江南疼得直去捂脖子,又不敢叫出來,只能瞪他。他回瞪一眼,那架式是“這事還沒完”的意思。
她只能低頭避過他的鋒芒,把身子都壓低。
“我見裴慕陽,只是爲了解釋裴藍橙的事。因爲我,裴慕陽誤會了裴藍橙,理應解釋清楚。”隔了一會兒,她解釋。
“我明白。”雖然她沒有說清楚要解釋的是什麼事,但他就是願意相信她。從小到大,她都沒有騙過他。
“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江北以前不是特別喜歡你的嗎?爲什麼今天見到你一點都不熱情。那時我說要嫁給你時,他也是很樂意的。”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臉又燒了起來。小時候沒臉沒皮,只覺得他好看便想着只有嫁給他才能天天看到,於是主要要求做他的新娘。
程江南這話再一次勾起了裴景軒的疑惑。程江北在某些方面不像曾經的他,但有些方面又一致。
他不想就這些來讓程江南分心,撫了撫她的發,“時間隔得太久,很多東西都已經淡忘,我對於他來說,跟陌生人其實差不了多少了。另外,當年在乞丐團伙的記憶並不美好,他大概也不想回憶吧。”
這話,倒是在理。程江南沒有往下追究下去。
她拍拍自己的包,還是將裡面的資料取了出來,遞給他,“這是你母親傷害你的一些證據,你拿着吧。”
裴景軒接過,翻了翻,因爲被水泡過,頁面都蓬鬆起來,比原來厚了很多。翻這東西時,他的眼眸都是沉下的,顯得很沉重。拿着親生母親傷害自己的證據,不管誰都開心不起來。
程江南有些心疼地傾過去,握上他的臂,並不說話。此時,說什麼都顯得多餘,裴景軒需要的其實只是陪伴。
片刻後,他恢復表情,將東西裝好,放進車子裡的文件箱。
程江南的心還提着,“這些東西是裴藍橙給我的,她知道了這些會不會對你們造成什麼影響?”
“放心吧。”他給了她一記安定的眼神,“我母親不是裴家的人,即使這件事披露出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方美玲沒有做成裴家的媳婦,這件事就算公開,她也頂多接受法律的懲罰。但受害者是他本人,他是不可能追究的,而裴家也多少會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追究這件事。當然,即使追究,也不會對現在的格局產生什麼影響,裴藍橙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做了順水人情,把這東西給了程江南。
當然,裴藍橙的最初目的並不是如此。她如此費心地追查,無非是要把他和方美玲的關係拆散,徹底瓦解。這樣,裴景軒就會因爲恨自己的母親與她對着幹,離開JEL,裴慕陽便有機會了。
程江南無心去想裴藍橙做這一切的目的,卻有點可憐裴景軒。人家的母親總是極盡所能地愛自己的孩子,而方美玲卻爲了自己的目標,無盡地傷害孩子,做出這許多讓人不敢置信的事來。如果不是他們長得像,她還真要懷疑,裴景軒是不是方美玲的親生孩子。
拉風的摩托車飛一般駛向裴宅,電子門剛拉開一道小口,它就竄了進去。進去的時候,車身傾斜,幾乎貼地。
門衛早就習慣了這種架式,見怪不怪,倒是恭敬地對着摩托車的主人行了個禮,知道能騎它的只有二少爺裴慕陽。
裴慕陽在自己家門口來一個急扭,停下。那頭,站着裴藍橙。
裴藍橙的臉繃得有些緊,看到他時,愈發拉得直。“終於肯回來了?”她出聲,語氣又冷又硬。
裴慕陽摘了頭盔,裴藍橙已經來到跟前,目光嚴厲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這目光裡,其實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
“曠工,打電話不接,你這是想幹什麼?”她問,聲音雖然硬,但有了顫意,兩個肩膀繃得緊緊的。
裴慕陽一臉懶懶的,半句沒回嘴。裴藍橙看出來,他和怒火已經消散,顯然程江南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他這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卻依然讓她着急,忍不住又訓起他來,“你要搞搞清楚,現在自己有多少敵人,都有多強大!裴景軒成了JEL的總經理,他就能更有利地接觸到核心人物了,這麼下去,以前偏向我們的人都得被他拉攏過去!裴慕陽,你給我振作起來,好好地打這一仗!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仗打贏了!”
裴慕陽猛然閉了眼,關於“拼命”這個字眼,裴藍橙不知道在他耳邊提過多少回。她把他們的人生描摹成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只要他拼命,拼命,再拼命!
程江南的面孔突兀地閃現。她一臉怒容地朝他喊,“玩命有意思嗎?”這女人,竟敢拍他的巴掌!裴慕陽長了這麼大,還沒有人敢拍他的臉的!
可偏偏,他一點都生不起氣來,只被她歇斯底里吼出來的那句話震動着,感動着,溫暖着。這個世界上,人人都在喊加油拼命,只有她會勸他,不要玩命……
“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沒有!”裴藍橙說了一堆,裴慕陽沒半點反應,她極度不悅地問。
裴慕陽終於睜開了眼,看向裴藍橙,“姐,我不是你的武器。”說完,擡步走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