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既然這樣,那還能等什麼?”他大甩衣袖,轉過身去,朗笑:“莞妃設計陷害宮女,論罪當自縊,朕念其曾是守孝之身,特賜毒酒,馬上執行。”
側目望了眼冷眼旁觀的太后,墨離軒走到她面前:“不知這樣,母后可還滿意?”
沁雯擡眸看了眼墨離軒,隨即低垂下頭,她伸手偷偷扯了下太后的衣袖,太后側低垂下眼瞼,不過一瞬,擡起頭來,她望着墨離軒,淡然說道:“皇帝既然都說了,那哀家就答應了……”轉眸冷眼瞟了下跪坐在地上的尹雪嫣,她冷哼:“莞妃,還等什麼?”
身邊早有內監端着紅木托盤站在尹雪嫣的面前,頹然擡起頭來,待望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時,她悽然一笑,竟然是陸通?
“奴才恭送莞妃娘娘,您……一路好走。”說着,陸通強抑着胸口的憋悶,生生地低下頭去,下頜抵着胸口,不願再多瞧尹雪嫣一眼。
香兒突然就衝了過來,嘶吼着痛哭,她伸手試圖攔下尹雪嫣:“娘娘,不能喝,不能喝啊!”轉頭淚眼婆娑地跪在墨離軒面前,她泣不成聲,幾度暈厥:“皇上,就算不念在您和娘娘的一場情分上,她之前的遭遇……您也該同情下啊!”
太后隨即使了個眼色,便有三四個宮人過來強制地欲將香兒給拉出去,香兒痛哭着望着尹雪嫣,抽泣着:“皇上,求皇上饒了娘娘,饒了娘娘吧……”
尹雪嫣努力勾起脣角,望着拼死保護自己的香兒,她分外感動,擡起頭來,她將自己眼眶的淚水拼命地壓制下去,再擡頭看一眼面前目光冷峻的男子,她不恨他,或許這就是她的命……
“娘娘,別喝,奴婢求您……”香兒被幾個人拉着拖出去大殿,哭聲漸漸遠去,後來“唔”地一聲悶吭,她知道肯定是有人拿着東西堵住了香兒的嘴。
再拜一次墨離軒,她直挺挺地跪直身體,伸出瑩白如玉的手指,將那毒酒拿在手中,脣角綻出一抹釋然的微笑,她面朝着窗外,望着天上的那輪明月,好像目光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墨離軒蹙眉,他緊盯着面前跪着的女子,直到她仰起頭來,將杯中的毒酒一飲而盡,他緊握在身側的手指倏然鬆開,看着她脣邊的血跡流出,看着她望着他澄淨的眸子,她溫柔地含着微笑,閉合雙目,默然躺在地上……眼瞼一滴淚水倏然滑落,流入她的鬢間,消失……
指尖輕輕地觸着鼻尖,太后皺着眉頭,瞟了眼閉合雙目躺在地上的尹雪嫣,隨即轉過身去:“沁雯,扶哀家回寢宮。”
她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沁雯隨即點點頭,她爲難地望了眼墨離軒:“皇上,臣妾這就扶着太后回去。”
墨離軒淡然地點頭,他恭敬地朝着太后行了禮,太后伸手拍拍他的手背,欣慰地轉身離開。
“陸通!”見太后剛出去,墨離軒便淡漠地開口,側目望了眼身後一直垂首侍立着的內監。
陸通深吸口氣,將視線從尹雪嫣的身上移開,他垂眸:“奴才在。”
窗外的月光灑照進來,映在尹雪嫣雪白晶瑩的肌膚上,恍若是天界的仙子般美貌動人,她恍若是一朵暗夜裡盛開的嬌柔白花,就這樣躺在地上,恬靜柔和。
“將莞妃的屍體運出宮外,拋屍荒野,不予入殮!”他握緊了拳頭,側轉過身去,目光冷冽地擡頭望着月光。
“皇上,這……”陸通驚詫地擡起頭來,他跪伏在地上,“莞妃娘娘雖然做的有些過分,但禍不及此啊,求皇上三思!”
說着,他低垂下頭,額頭緊緊地貼着地面。
“呵——”墨離軒冷笑:“朕做的決定,何時變過!”說完,拂袖離去,沒有再多看躺在地上的
尹雪嫣一眼。
陸通跪在地上,淚流滿面,莞妃平日一向與世無爭,雖然和玥貴妃開過玩笑,但畢竟本性不壞,如今發生這樣的事,也許事情有苦衷也說不定。
“公公,這……”身邊有內監走過來,低垂着頭小聲詢問,不敢多說半句話。
陸通從地上爬起來,他揮了揮手:“照着皇上的意思辦!”說完,跪在莞妃的面前,磕了個頭,站起身來離開。
富麗堂皇的宮殿,美人如玉,對鏡斂妝,她嬌美的容顏仿若是畫中的美人一般,不染半點塵埃。
“娘娘,奴婢看過了。”身後一個婢女恭敬地侍立着,她低垂着頭,看不清此刻的目光。
“什麼情況?”沁雯側目,淡淡的開口:“都按皇上說的做了嗎?”
司琪輕輕點頭:“陸公公是這樣做的,皇上也對莞妃的死沒有半點傷心,宮中以後就都是我們德妃娘娘的了。”說着,她的脣角不自禁地就浮起一抹輕笑。
“別亂說。”沁雯將手中的珠釵放在鏡奩中,輕嘆了聲,她說道:“回頭要是香兒不想回太后宮中侍奉的話,就給調撥到本宮這裡,也好有個照應。”
垂首,司琪恭敬地點頭:“奴婢會吩咐下去的……”見沁雯身着一襲雪色的紗衣要站起身來,她慌忙就走上前去扶,“娘娘,今晚早些休息吧?”
沁雯轉頭瞅了眼半天的房門,“他今晚……還不會來嗎?”
窗外的月光明晃晃地照射進來,她站在門口,單薄嬌弱的身影被照得通明,司琪趕忙拿了件披風過來給她披上:“娘娘,彆着了風寒。”
“我只是想等他而已,沒事。”她輕柔一笑,眼底卻滿是淒涼。
“若是皇上會來的話,一定會來的,娘娘您無須這樣等着,先去休息吧?”司琪望着她單薄的身子,實在是擔心極了,德妃也不讓身邊的人告訴太后,一個人就這樣乾等着,皇上爲何對她這樣冷淡,實在是難以理解。
第二日天剛亮,墨暄玉就急匆匆地趕到了皇宮,他看起來面色很差,身邊經過的宮人也不敢和他多打招呼,只是垂首行了禮罷了。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樣,外面居然傳說莞妃殺了身邊的侍女,這怎麼可能呢?
錦霜究竟在做些什麼,爲何昨日他傳信鴿,居然沒能等到錦霜來到?
他本以爲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沒有想到,一切只是個開始……而已。
“王爺!王爺!”
彷彿聽到一個極其嬌小的聲音在喚他,但他此刻哪有心情回頭。
“王爺……”聲音驟然迫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身着粉色宮裝的侍女居然像個幽靈一樣,撲通一聲跪倒在他的面前。
墨暄玉手指緊握在掌心,他皺着眉,頗爲不耐的低吼了聲:“讓開,本王有事要辦,別擋路!”
那侍女卻無論如何也不願站起,絲毫都沒把他的話放在眼裡。墨暄玉低下頭斜睨着她,只見那小侍女神情緊張,眼瞼低垂着,一副驚慌失魂的模樣。
“讓開!”他怒吼一聲,那小侍女生生嚇了一跳,擡起頭來飛快地望了他一眼,隨即又低垂下頭去。
“奴婢……”那侍女緊咬着脣,她深吸口氣,側身垂首站在墨暄玉的身邊。
墨暄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徑自擡腳就要離去,只是沒料到那小侍女突然撲了過來,伸手就抓住他的胳膊:“王爺……奴婢實在……”
“你到底想做什麼?”墨暄玉被她手上緊握的動作給抓得生疼,他吸氣,忍不住發怒:“鬆開,你弄疼本王了!”
“是!”她的手指頹然劃落,吸
氣,再吸氣,像在拼命剋制着什麼,雙肩隱隱顫抖,淚水撲簌簌滑落,終於忍不住了,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只是手指還緊緊地抓着墨暄玉的衣襬,臉色蒼白,泣不成聲:“奴婢的姐姐……姐姐她死得……實在是冤啊!奴婢自知原本不該多嘴,可是……不公平,老天實在是不公啊!”
她兩眼發直地緊盯着墨暄玉,仰頭哀嚎:“莞妃娘娘分明也不該死的,爲什麼,究竟是爲什麼啊?”
墨暄玉驟然蹲下身來,腦中登時如遭雷擊:“你……說清楚,莞妃究竟怎麼了?”
宮女悵然落淚,全身劇顫,幾度漸進暈厥:“錦霜是被德妃害死的,不是莞妃,不是的……那枚玉佩是德妃找工匠打製的,她……她是個毒婦,居然害死了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如今我也深中劇毒,我本以爲她讓我在那枚玉佩上放的是香料,沒想到會成爲也害死我的毒藥啊……王爺,奴婢死不足惜,只是莞妃娘娘她……她原不該死得這麼慘啊!”
喘息着說完這段話,她早已變得恍恍惚惚,脣角浸出血來,她猛烈的咳嗽:“奴婢憐兒,求王爺告知皇上,奴婢是證人,真的是……”
顧不得懷裡的憐兒身上的傷勢,墨暄玉驚痛地從地上站起身來,擡腳就要離開。
“王爺這是要到哪兒去?”身後驀地傳來一聲冷笑地聲音,腳步聲漸行漸近,沁雯身着一襲撒花煙霧紗裙,嫋嫋地走了過來。
她低頭瞅着憐兒已然氣息全無,長鬆口氣,她歪着頭半冷半笑着看着墨暄玉的背影:“真是巧啊,本宮剛來,憐兒姑娘就不在了,呵,呵呵——”
說着,她掩脣嗤笑。
墨暄玉倏然回過頭來,怒火中燒,他雙目刺痛地緊盯着面前的蛇蠍女人:“你居然敢對她下手?活得不耐煩了!”
她淡淡一笑,聳了聳肩:“王爺此言差矣,本宮一早就提醒過您,既然喜歡她,就把她給帶出宮去,只是你做事未免太慢了,居然讓她對皇上產生了感情,若是本宮不提前動手,那不是把皇上往她的身邊送嗎?”
雙目刺痛,墨暄玉腦子裡一片眩暈,他原本以爲這個女人是心善的,當時是出自好意才讓他帶走尹雪嫣的,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蛇蠍心腸的毒婦。
“害死雪嫣,知道你的下場嗎?”他走上前去,伸手緊握住沁雯的脖頸,不顧形象的怒吼:“她死了,你也要跟着她一起陪葬!”
“你……殺了我,皇上不會放過你的,就連你的生母都不能安息,太后……”沁雯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她滿臉通紅,脖子像是快要被擰斷了一樣難受。
墨暄玉握在她脖子上的手漸漸鬆開,沁雯趁着他在猶豫的空檔,慌忙跑離開來,隔着幾步遠望着他,她連聲咳嗽,只是脣上還是一陣冷笑:“香兒的毒並不和錦霜的完全一樣,她的毒無色無味,根本查不出來,本宮怎會給自己留下麻煩。”
墨暄玉雙目圓睜,死死地瞪着她,她笑意更濃:“順便告訴王爺一聲,若是想見你的心上人最後一面,還是儘早過去,聽說呢……”她邊說着,伸手整理下自己的裙衫,撫弄着鬢間的步搖:“皇上已經把她的屍體給跑到了荒郊野外,哎喲,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哦,就這樣給糟踐了,真是可惜呢!”
說完,掩着脣冷笑。
墨暄玉瞪了她一眼,也來不及多想,徑自離開,只是剛跑了幾步,他倏然回頭,怒視她:“早晚有一天,即使本王不殺了你,皇兄也會將你碎屍萬段!”
嬌美的美人兒悚然一驚,原本正在嗤笑,倏然停下聲來,她望着墨暄玉離開的背影,握緊拳頭,恨得咬牙:“尹雪嫣,你終究還是鬥不過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