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元和姬飛晨很快定下了聯手哄騙天成——姬飛晨的師兄——的方案,但並沒有第一時間將其人釋放出來。
原因很簡單,他倆接下來還要探索仙府,餘元還好,但姬飛晨恐怕會不可避免地動用仙家手段。若是讓天成發現自家這位小師弟竟然兼修仙道,總歸不太穩妥。
畢竟,天成隕落仙府之中數百載,姬飛晨以前從未聽說過此人,不知道他對陰冥宗到底是何態度,爲人性格如何,故而不能大意。
......
桃林深處,一片枯黃的草地。
“此處已被魔氣污染,但似乎還有靈微派的佈置。”
姬飛晨細細探查一遍,看向餘元。
“淨化魔氣就知道如何了。”餘元隨意扔出一團血水,將枯黃草坪上的煞氣全部吞噬。
“我想,先前所得的那枚伏魔淨水珠應該就是用在這裡的。”姬飛晨阻攔不及,只得無奈地補充一句。
“看在水靈珠的份上,我沒有去動那把青霞天光劍,如今卻還要我把靈珠交出去?想都別想,到了我手裡就別想着往外跑了!”
餘元隨口回了一句,控制血水融入草地之中,滋潤土木,煥發其內生機。
血是性命精華,萬靈之本。不管是餘元得自天一劍胎中的血海真水傳承,還是玄正洲中的無垠血海一脈,功法都是由此入手,以掠奪衆生之精華成就自身爲真意。
血海真水彙集衆生精血而成,雖然分屬後天,但功效絕對不弱。魔意深沉,詭氣森森的同時,也帶有一種異樣而鮮活的生命力,可以治療血肉傷勢,補充他人生機。
更別說餘元的真水與大部分血海魔修相比也更爲純淨,在“生機”一道上效果更優,甚至能滋養靈識,作爲元神出遊的寄託之物。
“如今我已得到這方世界的冥河弱水,說不得還能復現那句‘血海冥河本一體,碧落黃泉入輪迴’的傳說。只是不知道,這方世界是否有穹空碧落之氣和九幽黃泉之氣的存在。”
心中暢想一陣,餘元看向草坪,如今枯黃的草地已然煥發生機,青翠欲滴。魔氣也悉數掃滅,形成了一個特殊的太極圖案。
“傳送法陣?”姬飛晨研究一陣,和餘元一起踏上了太極圖,被傳送到了另一方空間。
“靈微派早已預料到破府之事,各種傳承手段一重接一重,當真煞費苦心。”
二人從傳送中回神,眼前紅光燦燦,充滿陽和之氣,照耀在二人身上,撫慰身心。其源頭正是一把金紅色的桃木劍。
“靈微派的鎮派之寶,千桃伏魔劍?”
......
一方瑤圃,三道人影從其中飛射而出,面色驚慌,顯然是觸動了其內仙家禁法,抵擋不住,故而逃竄出來。
“該死,這處禁法竟然如此兇惡,我們明明找到了一面伏魔器,卻只能幹看着!”
“別說了,等我們出去調集人手,一定要拿下這面旗幡!”
“九霄青雲明微伏魔幡一共九面,如今尚未聽聞其他幾面出世的消息,我們這說不定就是第一面,千萬不能放跑!”
三人正在盤算,忽地一片血海當頭拍下,其中兩人哼都沒哼一聲便被血水沾染,沒入血海之中,成了偷襲之人的養分。
剩下一人面色驚慌,捏碎腰間寶珠,揮手灑開一圈魔火,將血水暫時阻攔在外,大叫道:
“這位血海師兄,都是魔門弟子,你爲什麼要對我下手?”
“說這麼多廢話幹嘛?乖乖被我吃掉不好嗎?連拜的神聖都不是同一尊,誰和你是師兄弟?”
孫曉衍一臉不耐,身側血海更加洶涌,血光映照在他臉上,又添三分兇惡。
“再說,不吞了你們一身精血練功,我拿什麼去維持教中地位,恁地話多!”
孫曉衍催動血海圍住這煌陽魔教弟子,不斷掀起血濤,還有衆多冤魂白骨在其內沉浮,攻打煌陽魔教弟子設下的防禦手段,讓那道火圈顫動不已,似乎即將破碎。
“我可以告訴你......”
煌陽魔教弟子想以伏魔旗的消息來求得一命留存,但話尚未說完,身旁魔火便走到了盡頭。一陣波動後,火圈無力地破碎開來。
這名魔人來不及動用其他手段,周圍血海就如餓狼般一擁而上,很快把他化了個乾淨。
“三名普通的魔教弟子,抵我數年苦修。”孫曉衍面上一層暗紅光芒閃過,“仙府之中還有衆多破府之戰時留下來的仙魔遺骨,其中魔骨多有後手暗藏以圖謀奪舍轉世諸般事宜。
“不過如今卻正便宜了我,若是將其一一吞噬乾淨,我怕不是能嘗試突破地仙?到時候那宋紹明也就算不得什麼了!聖地傳人又如何?在一尊地仙面前還不是唯唯諾諾!”
孫曉衍想起宋紹明,心中一陣煩悶,他原先在無垠血海之中,只是憑着資歷年長才能勉強壓宋紹明一頭。但宋紹明如今已經成爲聖地傳人,恐怕很快便能後來居上,對自己呼來喝去、隨意指派。
“若是再吞噬幾個大派真傳弟子,比如那楊飛、鄭瓊,我晉入地境的把握便能更大一分,嘿嘿。”
魔人臉上如癲似狂,忽視了近在眼前的瑤圃,駕着血海,轉頭向着其他方向行了過去。在孫曉衍袖袍之中,一瓣血蓮放出微弱光芒,但他卻並未察覺。
“什麼伏魔之器,不過是那四家關心的事罷了,哪有我自身突破之事來得重要?”
......
無垠血海中,濁浪滾滾,零零散散幾位血海魔頭站在一起,討論教中諸般事宜。
這次仙府出世,與他們血海本無關係,畢竟無論是剋制那四家四方教道統的九霄青雲明微伏魔幡,還是魔妃想要收奪的靈微仙府,他們都看不上眼。
不管怎麼說,無垠血海都是玄正洲仙魔的四座聖地之一,更是魔道諸般道統中僅有的一座。若是對靈微派這等路子不合的傳承都要染指,委實有些跌份。
所以一開始他們就不關心此事,甚至連自家聖地傳人宋紹明都沒有派到仙府中去,而是讓其負責起其他事物。
只是沒想到,那陰冥宗黑池上人竟然也摻和到了這件事裡。
黑池上人煉製玄冥七竅丹意在突破地仙,其師陰冥宗坎冥殿主只差一尊修行同類功法的黑脈地仙便能突破天人,而陰冥宗對於無垠血海屁股底下的聖地位置一直虎視眈眈,意圖成爲第五座聖地。
這些事情,對於無垠血海來說,並不算隱秘。並且他們也知道,一但坎冥殿主羅陽成爲天人,那陰冥宗必然要有一個實力飛漲而後衰落的過程。
除非陰冥宗的人能想辦法把本該飛昇的羅陽留在玄正洲,成爲太元、太霄二宮宮主那般的駐世天仙。方能保持陰冥宗威名不墮,有底氣謀劃聖地之位。
而根據無垠血海的探子回報,似乎陰冥宗還真有一個相關計劃,只是不知道他們進行到了哪一步。
與其費盡心思折損自家探子,或者等羅陽證道天人後再試圖補救,倒不如一開始就從源頭上掐斷黑池上人晉升的可能性,阻止他成爲地仙!
再加上煌陽魔教和蟾宗派人請託,進行利益交換,所以無垠血海最終還是參與到了仙府之事中。
“五十六,你主動把仙府之事要了過去,如今進行得如何了?”幾道模糊血影之中,一人低沉開口。
血海之中沒有師徒輩分,只有編號排名。
在衆多魔人之中,血海主人和幾位長老是個位數,其次的地仙級門人則是兩位數。
而人仙從三位數開始計算,當代傳人宋紹明在血海中的編號是八百零一,而孫曉衍是七百八十三。
此次仙府之事,是一位長老交代下來,由四位地仙共同負責,他們分別是三十三、五十六、八十一和七十五。
其中七十五正在圖謀一件關係自身的緊要事情,因此隱居中土多年,如今甚少出手。此次任務他也沒有讓本體返回,而是以一道化身旁聽會議,一副主動退讓、並不想承擔事務的模樣。
面對三十三的質詢,五十六早有準備,輕笑一聲:“靈微派設下禁制,只有年輕弟子方能入府,我如今被阻隔在外,並不清楚其中情形。”
“這裡沒人是傻子,”三十三冷哼道,“你那點小心思,誰都能看出來,只是不想說罷了。”
“就是,”八十一聲音陰柔,“五十六,你不就是想以九元魔仙之法突破天人嘛,這種法子也算得上常見,人人都知曉。”
說着又看向七十五:“你看看人家七十五,他的證道之法我就猜不出來,扮作仙家在玄門中廝混,也不知道到底想幹什麼。還有三十三他......”
“八十一,夠了!”三十三打斷八十一話語,“這不是讓你們相互掀老底的地方。五十六,我不管你成功與否,總之,你既然在仙府,那就把此事辦好!我想,你總不願去和長老們說說話吧?”
五十六眼裡閃過一絲忌憚,低頭稱是。而八十一也像是想起了什麼,也住了嘴。
只有七十五一人立在原地,宛若死物,不爲幾人話語所動。
“好了,散會!”
三道身影先後離去,只留三十三一人站在原地,他沉思一會,手指在面前虛空中劃過,似乎撥開了什麼,卻在下一個瞬間又立即將其隱藏,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機會已經給你們了,就看你們能不能把握住。”
三十三低笑一聲,身影融入血色浪濤之中消失不見。
身爲統管宗門事物的地仙,他雖然駐紮在血海之上,可憑藉血海之力提升自身功行,但同時也要負責處理所有日常事物。
故而他並不能像血海之主和幾位長老那般擁有一味閉關修行、不受打擾,只有大事才能驚動他們的特殊地位。所以趁着難得的空閒,他能修行一會是一會。
......
清虛廣華洞天,道德宗駐地。
道德宗掌教從閉關中驚醒,方纔他神遊天域,忽然眼前一片血浪濤濤而來,逼迫他退出了元神出遊的狀態,不得不考慮起自身所見兆示來。
“血海的動作?怎麼什麼都算不出來?”
老者籠在袖袍中的手指輕動,不斷推算天機,最終卻毫無所得。
“難道只能卜問天道?是不是有些大動干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