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珝如今憑藉種種機緣奇遇,點化了不少重重宇宙、不同天地之中的他我,很是有了一大堆“馬甲”,能讓他藉助各種神奇手段,化出不同的身外化身,或神或仙,或妖或魔。
但截止到目前爲止,能在真實界中發揮出法身戰力的不過寥寥,唯有他的三尸神化身:餘元、玉音、陵陽三人罷了。
這還是玄正洲與真實界大道法理不同,修煉體系有異的緣故,不然王珝也無法在法身之境就能擁有和自己處在同一水平線上,且能長時間獨立在外的化身。
不過在感悟如來神掌總綱之後,王珝卻又添了一尊佛門化身,是他目前所有化身中本質最高,甚至比本尊還要強橫的一尊化身。
王珝的佛門化身法海,以傳說之境的佛陀——法海雷音如來的舍利爲本,以如來神掌總綱真意傳承並三式如來神掌爲血肉,結合王珝所知衆多佛理,憑藉王珝在玄正洲學到的化身手段,成功降世!
......
蘭柯淨土,山間小廟之中,王珝、法海、月摩尼菩薩三人相對,一者結跏趺坐,一者臉含笑意,一者陷入沉思之中。
終於,月摩尼菩薩看了一眼兩人,出言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氣氛:“南無月摩尼光王菩薩,看來施主對於神掌總綱大有所得,竟能斬出一尊佛門化身。”
王珝從沉思中回神,搖了搖頭:“菩薩說笑了,若非有總綱真意入懷,我也無法做到此事。”他轉而看向自己的佛門化身:“我將你斬出之意,想必你已明白,不知有何要說的?”
法海低誦了一聲佛號,臉上笑意盈盈:“本尊之意小僧已然知曉,也並無意見。從此之後本尊身上佛門因果便盡數由小僧來擔。”
法海回首看向月摩尼菩薩:“菩薩,如今小僧沒個去處,還請菩薩收留。”
月摩尼菩薩失笑,擡手點了幾下:“你啊,也罷,你既然以法海雷音如來舍利爲依託降世,那麼入我這東方琉璃世界碎片所化的蘭柯寺也未嘗不可,我便應了你又如何?”
“南無法海雷音如來,多謝菩薩。”法海雙掌合十,躬身一禮,接着看向王珝,“小僧送施主下山如何?”
王珝知道這是法海對自己有話要講,於是欣然同意,向着菩薩告辭後便和法海一前一後出了蘭柯寺廟門,向着山下行去。
蘭柯寺坐落在山間,一路行來,路旁青翠欲滴,蟬鳴鳥啼之聲不絕於耳,明明此時正是正月寒冬時節,蘭柯淨土之中卻是一副盛夏景色。
王珝和法海沿着一條山溪徑直往山下行去,回首只見背後蔥鬱綠峰籠罩在層層雲霞之中,天光直下,在疏密林間灑落細碎金斑,照耀着蜿蜒曲折的野溪。
二人走在溪畔,自有一股幽靜之意生出。
法海笑道:“陰霞生遠岫,陽景逐迴流。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蘭柯之景,頗合前人之詩。”
王珝挑了挑眉:“你在勸我就此歸隱?”
那《入若耶溪》的尾聯可是“此地動歸念,長年悲倦遊”這滿含出世之意的一句。
法海微微點頭:“本尊你如今實力愈發強橫,對世間諸事的干涉力度也就愈大,難免會擾亂某些存在的佈局。也許有的存在只是隨手落子,對本尊你不以爲意,一笑而過,但也有某些存在會惦記上本尊,順勢而爲,將你納入棋局。”
“於是你生了逃避之心?”
法海忽地失笑:“我生了逃避之心?本尊,我可是你之化身,若無你心中動念,我如何會出此言?就連如今這番對話,怕也是本尊你心中所想,借我口說出,自問自答間好理清自身思緒罷了。”
王珝沉默片刻,承認道:“不錯,我斬出你這尊化身,確實有逃避之意,想就此隱世,一意清修,不理紅塵。”
“此念因何而來?”
“受如來神掌總綱傳承時而出。”此地眼下只王珝和法海兩人,月摩尼菩薩恪守報身不會窺探他人隱私,再加上蘭柯淨土好歹是東方琉璃世界這接近圓滿的報身淨土碎片所化,能隔絕一部分天機,所以王珝乾脆敞開了說。
“想必你也知曉,當時我感悟神掌總綱真意時,那樹下僧人,或者說靈山如來爲我演化‘拈花一笑’時曾有話語傳出。”
法海點了點頭:“‘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即付囑於汝。汝當護持,相續不斷。’乃是佛祖昔年爲迦葉所說,只是言語間略有變化。”
“我本也以爲如此,但醒來後神掌總綱真意傳承莫名入神,再思及那僧人語氣,卻是讓我添了一份懷疑。”
“本尊覺得是佛祖在背後干預?”法海臉上笑意不變。
“我不知道。”王珝卻是搖了搖頭,“靈山如來寂滅而去後,除了鎮壓魔佛之外,再無出手記錄,如今這位道果之境的存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你我也不清楚。但除佛祖之外,我還有其他幾個懷疑對象。”
“都是誰?”法海適時地接上王珝話語,引導他繼續往下思考。
“無非那幾位有資格下棋的大人物,”王珝隱晦地提了一句,“不過我最懷疑的,卻是青帝。”
“青帝?”法海略有吃驚,“你如何會這般認爲?”
王珝吐了口氣,在與法海的對話中逐步理清了自身思緒,將其一一道來:
“一來,那幾位大人物除了玉皇山和西遊世界中那位,其餘幾位還在沉睡,尚未歸來,世間最爲強橫的存在除祂們之外也就是青帝了。
“二來,青帝如今仍在世間行走,且祂彼岸之路別有神異,誰都說不清祂能做到什麼地步,是否可以提前干涉時光長河,所以祂也有出手的可能。”
“若僅僅如此,本尊你的猜測卻是有些偏頗了。”由着王珝用意,法海在不違反本尊立場的前提下會天然偏向青帝一脈,因此出言打斷,話語間隱有反駁之意,“按本尊你所言,能做到這兩點的大能可不止青帝一人。”
“不錯,但我冥冥中有感,我和青帝的因果並不止這些。”王珝眉頭輕皺,“這也是我將你斬出的用意。”
“一個試探。”法海挑眉看向王珝。
“不錯,一個試探青帝態度的棋子。”王珝承認道。
法海輕輕點頭:“所以本尊你將我斬出,送入蘭柯淨土,既是在向可能關注你的青帝示好,也有就此分化佛道因果,留下後手以保全自身之意。”
“只是我自作多情罷了,究竟能否起到作用還未可知。”王珝嘆道。
“說到底,本尊你還是不願就此歸隱山林,不干涉孟奇的命運。”
“畢竟,身不由己啊。”
王珝話語出口,二人一時間沉默下來,畢竟自身背後大能態度不明,誰也不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心中是何打算,只能默默揣摩天意,免遭殺身之禍。
“不說這些了,”法海轉而開啓了下一個話題,“我需提醒本尊你一件事。”
“何事?”
法海臉色略有鄭重:“本尊可記得自己是如何掌握‘道傳寰宇’的?”
“不就是......”王珝話語卡在一半,忽地停頓下來,面色陰晴不定。
法海見此點頭道:“看來本尊你也發現了。”
“是啊,”王珝喃喃道,“我又不似領悟如來神掌這般,身具總綱傳承,我是如何掌握‘道傳寰宇’的?”
截天七劍、如來神掌,皆是世間唯二證得道果之境的兩位大人物所留,一者道尊,一者佛祖。是以世間有言,佛出如來,道自截天。
這兩部絕世功法之中,各有總綱存在,若對總綱毫無所得,縱然有其他幾式在身,亦是不能徹底掌握,只能日夜揣摩,根據部分皮毛演化出其他功法。
比如洗劍閣和少林寺,前者掌握截天七劍之“斬道見我”,自創派以來卻無一人能夠掌握此招,只能習練從中演化出來的《太上劍經》,以及“劍出無我”、“斷未來”、“天地初”等法身殺招。
而後者傳承自禪宗初祖達摩,寺中有如來神掌之“拈花一笑”傳承,但自祖師達摩起,亦無一人能直接將其用出,最多便是習練由其演化而來的“拈花指”、“降龍神拳”等招式。
究其原因,正是因爲這二者都無總綱傳承,只有單獨的一式真意存在,門人弟子空守寶山,卻不得其門而入。
就連王珝自身,在無神掌總綱傳承前,也只是對三式如來神掌略有所得,將其些微精義化入自身功法,未能掌握三式如來神掌本身,直接施展開來。
如今想來,他王珝又有何德何能在沒有總綱加身的情況下,於數年之內就成功掌握“道傳寰宇”,甚至連化身餘元也一同掌握了此招?
念及此處,王珝目光一縮,以指作劍,伸手向前點出。
剎那之間,一縷劍光分化,遍及每一個角落,王珝周身一方方世界虛幻呈現,有無垠星空,有天圓地方,重重疊疊,皆是劍光所達。
法海見此,低誦一聲佛號,伸手一張,亦有囊括萬千世界的虛幻淨土呈現,其中坐滿了金色佛陀、慈悲菩薩、羅漢金剛、明王大鵬,無法計數。
如來神掌第六式,“掌中淨土”!
法海竟然在剛得總綱傳承不久的情況下就掌握這一式神掌,不愧是佛陀舍利所化!
劍光自主投入淨土之中,每一尊佛陀菩薩皆誦唸佛經,伸手點出,與每一道劍氣相擊,最終同時泯滅而去。
蘭柯寺中,月摩尼菩薩睜眼看了一眼山下,見動靜平息,便搖了搖頭,並未出言。
“善哉善哉,確實是道傳寰宇無礙。”法海低聲道。
王珝收回右手,陷入沉思:“所以,該作何解釋?”
“小僧實在不知,只得本尊你自己去設法探尋。”法海搖搖頭,“小僧已將施主送至山下,也該回山中修行了。言盡於此,施主好自爲之。”
說罷,轉身走入山中,緣溪而行,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
目送法海離去,王珝嘆了口氣:“看來,我身上不爲自己所察的隱秘還不少啊。”
他心念一動,便從蘭柯淨土之中脫離,出現在瀚海地界。
辨明方向,王珝向着魚海行去,心中自語道:“若想探知此事背後根源,看來還得落在孟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