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畫今日穿着廣袖雲裳,賽霜勝雪的絕美容顏沒一絲可挑剔的瑕疵,雪白的嬌顏透出淡淡的堅定;一雙剪水瞳人,清澈若泉,烏黑頭髮自後梳起,盤雲高挽,碧玉釵簪着的如雲秀髮散落香肩兩側,柳絲般的秀髮隨風飄散,碧玉釵上那顆漆黑的珍珠映襯着烏黑秀髮熠熠生輝,今日的陸如畫,卻顯然是打扮過一番的,先前由於她太冷了,沒有幾個真傳弟子敢將視線投在她的身上,而此刻看去,卻又紛紛驚豔不已。
她脣角微斜,平靜地看着大殿上方的師傅雲飛揚。
秦波眼神一凝,目如天電一般閃過,痛心無比地看着陸如畫。而其餘的真傳弟子們也回過神來,紛紛無法理解陸如畫的這個做法。
楚浩一怔,不言不語。
雲飛揚淡淡道:“如畫,你是我最中意的徒弟,你今日出頭,到底是爲了幫聶雲,還是爲了懲罰聶雲,你自己心中可清楚?”
陸如畫低頭道:“自然是師尊心中所想的意思。”
雲飛揚臉上的怒氣一霽,緩緩道:“既然你想和聶雲鬥一鬥,那爲師也不好反對,只是聶雲和秦波的決鬥在先,你如今喧賓奪主,似有點不合情理了。”
陸如畫平靜道:“弟子出手有分寸的,十招之內,如果奈何不了聶雲師弟,那就說明弟子技不如人,也不用再計較下去了。”
衆人頓時恍然大悟。
剛纔陸如畫要和楚浩決鬥的時候,他們都是又驚又奇,畢竟在小道消息裡,聶雲兩年前和秦波下的挑戰書便是因爲陸如畫的關係,而如今陸如畫居然還出來懲罰聶雲,就讓衆人納悶,有點說不過去了,而此刻這句話出口,他們才明白了陸如畫的用意!
明面上是在爲雲飛揚出頭,要代師懲罰楚浩的不敬和遲來。但暗地裡,卻是爲了幫助楚浩脫困,讓他不受雲飛揚的懲罰!
十招,這已是很明顯的事情了!
只是令衆人想不明白的是,陸如畫在紫雲門真傳弟子中一向以冰清世人,冷傲得如不可雕琢的寒山一般,不說爲人出頭了,就是說上一兩句話,別人都會覺得乃莫大的榮幸。
而如今,卻居然爲了聶雲站出來和她自己的師尊雲飛揚的意見相悖,大喇喇地爲了聶雲這個弟子出頭,實在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這個聶雲,到底和她是什麼關係?
雲飛揚眉頭皺了皺,還來不及說話,卻是又一道聲音響了起來,卻是雲飛揚座下剛纔一直沒有發話的年輕人踏前幾步,對着他道:“師尊,弟子覺得陸師姐的提議可行,不如就按照陸師姐的提議來辦,亦算可以給聶師兄一個提醒。”
此人說完,目光掃過下方的楚浩,眼神裡略帶着深思的意味。
楚浩的目光也隨之而來,兩人四目相觸,均是一怔。楚浩之前一直沒有留意到此人的存在,由於他站的位置比較偏僻,在陸如畫的身後,而且行爲一直低調,所以進入戈藍大殿之後,楚浩只是打量了長老和秦波等人,視線全被雲老頭給吸引過去了,忽略了他。
而此刻,當看清楚此人的面貌時,他的瞳孔卻是不自覺的一縮。
雲天帝國的小皇子,楚東流!
還記得當初纔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此人被自己玩弄得上臺唱“十八.摸”,想不到今日居然再這裡重逢了。楚浩心中冷笑不止,陸如畫和那小白臉找上自己,那莫大的恥辱的歸根到底,還是由於這個小子。
仇人見面,本應分外眼紅,只不過楚浩早已並非當初的他了,以前他尚且可以談笑風生笑裡藏刀,更何況現在。他一怔之後,便露出詫異之色,似是在想他到底是何人一般。
之前月不棄曾告訴過他,這個小子身懷寶器山河圖,修爲只有練氣四層。而現在看來,似乎更上一層樓了,達到了練氣五層了。
雖然楚浩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但楚東流還是覺得有些熟悉和疑惑,他看了楚浩幾眼,接着纔不留痕跡地繼續低着頭,等待雲飛揚發話。
雲飛揚“嗯”了一聲。楚東流這個後輩雖然是俗世中的皇子太子,甚至還是掌門強塞給自己做的徒弟,但經過這麼多年培養,他對這個很會察言觀色討人喜歡的弟子異常歡喜和疼愛,加之他身上還有寶器,乃是紫雲門重點培養的對象,此刻他開口了,雲飛揚沉吟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如畫,你去吧!”
他也不問楚浩的意思,因爲根本沒有必要再問。
如果楚浩不同意,那就要面對自己的懲罰!不僅如此,只要一反對,那就是和他這個太上長老徹底作對,半點不給面子!想來,這個弟子就算再如何膽大妄爲自負不凡,但也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但很可惜的是,楚浩似是根本沒有聽明白幾人交談之後的深意,淡淡道:“弟子要和秦波師兄決鬥,必要養精蓄銳,如果和陸師姐交手之後傷了元氣,又如何再決鬥?所以,弟子不同意長老這個看似合理,實則荒謬的提議!”
譁!
楚浩的話登時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心中同時一震!他們沒想到,楚浩還真敢忤天下之大不韙,公然反駁雲飛揚給的下臺階。
此時此刻,就連月玲瓏也在心中暗罵了一句“這個笨蛋!”
“荒謬!??”雲飛揚氣急反笑,目光冷冷地掃過楚浩的身體,一句話像是從牙縫裡鑽出來的:“你是說這個提議荒謬,還是說老夫同意得荒謬?”
高建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道:“好,聶雲,好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老夫欣賞你!”說着,他對着雲飛揚道:“雲長老,弟子能有這樣的脾氣乃是我紫雲門之福,難道你要一個個都卑躬屈膝,見了其他門派的弟子都低頭繞道沒了棱角的弟子纔算好嗎?年輕人嘛,謙虛是不屬於他們的,他們需要的是鋒芒畢露,展現自己的鋒利!”
高建的冷言冷語讓雲飛揚更是惱怒,他不理會前,只是目光盯着楚浩,嘶嘶道:“聶雲,你回答!”
楚浩似是硬抗着雲飛揚爆發出來的氣場壓制,腳步不肯後退半步,低着頭淡淡道:“兩者都有!”頓了頓,繼續道:“長老,時辰不多了,可否允許弟子現在就和秦波師兄決鬥?要懲罰弟子的事,可容決鬥之後再說?”
陸如畫目光裡閃爍一道焦急之色,拼命地對着楚浩眨眼睛,但後者視而不見。她有些羞惱,正欲再次開口說話,那雲飛揚已是磨着牙齒,冷冷地開口道:“好,好好!”連續說了三聲好,氣場一聲比一聲龐大,金丹期修士製造出來的強大氣流,似乎在戈藍大殿上空都形成了一圈無形的漩渦,氣流蒸騰,狂躁不安。
“既然聶雲你要決鬥,那便決鬥!”說着,他轉目看向秦波,冷聲道:“秦波,下場吧,和聶雲好好決鬥,既有生死狀,莫要讓老夫失望纔好!”
秦波臉色大喜,連忙道:“弟子省得!”
陸如畫俏臉上氤氳着愁容,張了張口,剛說了一句:“師尊。”便被雲飛揚無情的打斷,冷冷道:“你還要說什麼?嗯?”
陸如畫一咬牙,看着雲飛揚那怒火待發的樣子,雖然有些懼怕,但還是揚起了嬌靨,道:“徒兒覺得……”
“雲長老,弟子也下場了!”就在這個時候,楚浩的聲音驟然加大,將陸如畫的聲音直接蓋過,然後不理雲飛揚,便是轉身朝着下面的空地走去。
高建又是大笑了一聲,在一旁高聲道:“聶雲,老夫欣賞你的性格,此戰無論勝還是敗了,老夫都願收你爲弟子!”
雲飛揚對高建怒目而視,後者曬然一笑,裝作沒有看到。
目送着楚浩的背影,陸如畫恨不得跺腳。這個混蛋,這個無賴,我明明是出於好心要幫你的,你怎麼這個樣子對我!她心中酸楚,到此刻總算理解酸意是什麼滋味了。但看着楚浩決絕的模樣,又是生不起氣來。
戈藍大殿的空地比起四脈的廣場來,還要大了上十之一二。秦波紫袍玉襟,一手負在背後,一手放在腰間前胸,他的臉上始終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那自信的氣息和沉斂的風采,頓時在真傳弟子中傳出轟鳴一般的呼聲。
而反觀楚浩,緩緩地走入了空地中,和秦波隔了二十多丈的距離遙遙相望。四周乃是美輪美奐的靖玉巨柱,腳下則是冰晶一般色彩通明的理石,雖然他的氣息只能算得上沉穩,但眉宇間卻有一股狂放的味道,和秦波此刻比起來,遜色了不止一點兩點。
兩人就朝着那裡一站,許多明眼人都能看出孰高孰低了。那些之前還支持楚浩的真傳弟子們,心中也是有些動搖起來。
畢竟,一個是練氣大圓滿,一個兩年前才練氣五層,在決鬥之前任何猜測和議論都可以成立,但當決鬥這天來臨,兩人臺上截然不同的氣息時,原本的猜測就不是那麼堅定了。
“聶師弟,師兄我等很久了。”秦波微微一笑,保持着儒雅的氣質和風度。
“等我怎麼在衆目睽睽之下蹂躪你麼?”楚浩嘴角扯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似嘲似諷,“師兄放心,這個要求雖然很過分,還師弟還是義不容辭。”
論口花花,秦波哪裡是楚浩的對手,聽聞此話臉色頓時一沉,道:“希望一會兒師弟還能有這樣的自信。”
“不容師兄掛念。無論是一會兒還是一百年,都不會變的。”楚浩反脣相譏。
就在這個時候,大殿階梯第二排的灰袍長老掐指算了算時辰,接着目光看向了臺上的幾位長老,見到他們同時點頭之後,他才匆匆朝着下方走去,然後高聲宣佈道:“真傳弟子秦波、真傳弟子聶雲,決鬥開始!”
隨着此語的落下,整個戈藍大殿,頓時沸騰!